第6章

  第6章


  這個青年長的極好看,面容俊美,長眉入鬢,鳳目狹長。


  他的長相是偏柔和雅緻,但身材卻很高大,加之蒼白的臉色,表情冷漠。


  裸著的上半身傷痕纍纍,還有一道新傷幾乎貫穿腰腹,旁邊桌上橫放一柄鋒利長劍。


  壓迫感極強。


  姝姝全身僵硬,腳疼手疼,身子開始發麻,對上眼前這個俊美的青年她不自覺有些顫抖。


  相比外面的賊人,她更懼怕眼前的人。


  實際上,她認識這青年。


  甚至對他有些陰影。


  他是蜀王。


  大虞的皇長子,傅厲謨。


  今年只有十八,但已是威名遠傳的戰神,他十歲上戰場,十四歲於千萬敵軍中取對方將領首級,立下赫赫戰功。


  十五歲封王,天下誰人不曾聽聞蜀王的名號。


  他不僅僅是戰神,還是大虞朝人人都懼怕的存在,因他性子實在古怪冷漠,不近人情。


  甚至不好女色,傳言他封王那日,有美貌婢女心悅他爬了床,他回房后見到床上光溜溜的女子,直接抽劍刺入那婢女的心口窩。


  婢女當場斃命。


  這事就此傳開,都說他有隱疾,所以性情古怪暴虐。


  否則如此美艷的女子爬床,他為何要弄死人家?


  當然了,因他是蜀王,還是當今皇帝最寵愛的皇長子,大家也就私下說說。


  可是不敢擺在明面上議論的。


  姝姝怕他卻不是因為他性情不好,姝姝知道他比羅剎還要可怕,嗜戰嗜殺。


  她做阿飄的時候親眼見他在戰場上殺敵的模樣,猶如羅剎,滿身污血,他斬斷敵人頭顱時冷漠陰森。


  連鬼神都要避開。


  那是讓融入姝姝骨血中的寒意。


  而且他是宋凝君情竇初開時喜歡的男子。


  她被宋凝君養的那頭黑色豹子撕碎后,變成阿飄整日跟著宋凝君。


  見宋凝君派丫鬟打探蜀王消息。


  宋凝君甚至在去蜀王府赴宴時,私底下向著傅厲謨彈奏了一曲鳳求凰。


  那時候的宋凝君淡雅如仙,京城裡有一半的世家公子傾心於她。


  可蜀王只是擲出一劍,那劍削斷宋凝君半束髮絲,割開了宋凝君白嫩的臉蛋,而後他吐出一個滾字。


  就跟現在這會兒一般,眼前俊美的青年掀動了下眼皮子,冷漠的吐出幾個字,「滾出去。」


  姝姝很識趣的低低地說,「好。」


  轉身就想離開。


  不等她開門,外面那些尋來的賊人已經一腳踹在門上。


  姝姝遲疑了下,現在出去無疑是送死。


  她瑟瑟的站在角落裡,只祈求青年莫要再搭理她當她不存在就好,她盡量縮著瘦弱的身軀。


  外面的賊人還在辱罵著。


  房門非常不經踹,外面賊人踹了幾腳那栓門的木棒就被踹斷,房門砰的一聲打開。


  姝姝悄悄往後退了兩步,為首賊人見到姝姝,氣急,踏步進來伸手就想捉住姝姝。


  姝姝又往後退了兩步,此刻距離蜀王不過五六步的距離,她不敢再動。


  正準備抓她的賊人也發現坐在榻上的青年。


  為首的賊人身形頓住,竟不敢再往前一步,他們雖是匪寇,但也曾聽聞蜀王名號,更是知曉他的可怕之處。


  莫要看他此刻受了傷,但真的打起來,他們都不會是蜀王對手,何況傷了蜀王,他們這輩子都只能做喪家之犬奔於逃命。


  他們做賊寇的,雖喜好錢財,但也不願為了錢財把命丟掉。


  為首的賊人立刻屈身拱手,「蜀王殿下,是小的們有眼不識泰山打擾了殿下,小的們這就滾。」


  那人雖許極多錢財給他們,讓他們從定國公府三姑娘身上尋到一枚玉凈瓶樣式的玉雕,那也得有命拿錢才成。


  蜀王不語,把藥膏塗在腰腹之間那道血肉翻滾的傷痕之上。


  而後套上黑色衣袍,抬起眼皮看那幾個賊人。


  「滾。」


  為首的賊人看了姝姝一眼,立刻轉身離開。


  姝姝看著幾個賊匪退出房門,下了台階,走過滿是泥濘的院落,出了院門。


  她悄悄鬆口氣,連頭亦不敢回,縮手縮腳的踏過門檻,走到廊檐下,往旁邊躲了躲,避開正門,亦叫裡頭的蜀王看不見她的人影。


  姝姝站在廊檐下看著外面的雨勢絲毫不減。


  一時猶豫起來,是現在就離開這裡?不離開她又有些怕屋內的青年。


  可是現在出院門,她擔心那幫賊人還未走遠,既那幫人的目的是她,就不會真的為難母親她們,說不定會守株待兔的等著她,她若出去就會被捉住奪走玉雕。


  想起玉雕,姝姝心裡咯噔一聲。


  她慌慌忙忙摸向塞入裡衣的玉雕。


  一根空蕩蕩的紅繩被摸出,上面哪兒還有半分玉雕的蹤影。


  姝姝被澆透的身軀漸漸泛起冷意,冷入骨髓。


  可慢慢的,姝姝心裡陡然升起一股子奇異的感覺,她說不清這種感覺,只慢慢的伸出那隻被斷木刺破的手掌。


  掌心朝上,掌心泛白,那是流了太多血的緣故,這會兒血跡已經止住,只余有些血肉模糊的傷口。


  可漸漸的,那白皙掌心上竟顯出一玉瓶。


  玉瓶通體雪白,細膩如脂,約莫四五寸的高度,瓶身纖細,上面雕刻繁華花紋。


  樣式和姝姝常年佩戴在頸上的小玉瓶一模一樣,卻比小玉雕大了四五倍。


  姝姝呼吸都屏住,她有些激動,腦子卻懵懵的。


  這看著的確是她的玉雕,只是為何大了四五倍?甚至突然出現在她的手掌心裡?

  姝姝惶惶不安的。


  這麼大的東西,她要怎麼隱藏起來?


  可這麼想的一瞬間,玉瓶竟然從她掌心消失。


  姝姝給嚇了一跳,用另外一隻完好無損的手掌去摸受傷的掌心。


  上面什麼都無。


  東西呢?

  姝姝這般一想,那玉瓶又在她左掌心顯露出去。


  姝姝大約猜測到一些,這玉瓶只有在她想讓它出現時它才會出現。


  至於玉瓶為何突然變大,姝姝沒法理解,她記得宋凝君擁有玉瓶時還是小玉雕那般大的,也不會隱藏起來,都是被宋凝君掛在胸前衣襟裡面的,每日只能倒出一滴甘露。


  姝姝心中激動的砰砰砰作響,她想著,在等小片刻,前院的僧人應該就知道後院發生的事情,會過來尋她,她就能和母親一起回家,再仔細研究下這個神奇的玉瓶。


  姝姝收起玉瓶。


  外面雨還是淅瀝瀝的下著。


  姝姝很高興。


  她就聽見屋子裡蜀王的聲音,「你進來一下。」


  語氣冷然。


  姝姝遲疑著,蜀王是在叫她?

  她挪動了下腳步,移到正門口,探頭看向屋裡,蜀王的臉色更加蒼白。


  蜀王的目光定在她的臉上,他道:「去小廚房幫我燃一盆炭火,燒一壺熱水過來。」


  姝姝見他敞開衣袍的腰腹上,那道傷口已經透出些黑色。


  像是中毒的跡象,怕是發現用的藥膏無用,現在需要放出毒血來解毒吧。


  姝姝躊躇。


  到底還是應了聲過去小廚房尋了火摺子跟炭石出來。


  這些都不是難事兒,她在水鄉村經常做的,很快就手腳麻利的燃了盆炭火,燒好一壺熱水。


  至於手掌心玉凈瓶里甘露的功效,她沒有用過,不敢隨意給蜀王用。


  何況蜀王不會死在這裡的,上輩子他可是登上那最高位置了。


  姝姝把炭盆跟熱水送過正屋裡,放在蜀王面前。


  蜀王略微抬眸,「你出去吧。」


  竟不是讓她滾出去的。


  姝姝低低的應聲好,也不問蜀王是否需要幫忙,她提著濕漉漉的裙角奔到門外。


  這會兒已經過去不少時間,想來那些賊匪應該離去。


  姝姝走到院門外,沒發現異常,悄悄鬆口氣。


  她到底還是擔心,四處張望,小心翼翼的朝著前院走去。


  走了兩步忽然頓住,她把原先系著小玉雕的紅繩從頸上解下來,放在荷包中。


  把荷包藏在身上,姝姝這才呼出一口氣,繼續朝著前院而去。


  還沒走到前院,姝姝看見崔氏薛氏領著幾個僧人朝這邊走來,還有宋凝君以及一眾奴僕。


  姝姝喊了聲母親,淚眼朦朦的朝著崔氏一瘸一拐的走過去。


  崔氏遠遠看見姝姝雖狼狽,但衣衫整潔,完好無損這才鬆了口氣。


  可走進看著女兒狼狽的模樣,崴著的腳,血糊糊的左手心,到底還是心疼的很。


  宋凝君走進擔憂道:「妹妹,你無事吧?我去前院尋了僧人先去找到母親她們,這才過來尋你。」


  崔氏心疼道:「姝姝,掌心可是疼得很?先忍著,我們這就下山尋郎中去。」


  「母親別擔心,我無大礙,方才被那些賊人追趕,我尋了個隱蔽的地方躲了起來,等了好久沒甚動靜才又出來的。」


  薛氏也跟著鬆口氣,「人沒大事就好,小傷回去養養,這次可真是佛主保佑,大家都沒甚事。」


  僧人護著一行人往山下走。


  路上還碰見別的香客,都是濕漉漉狼狽的下山。


  姝姝這才聽崔氏說,那些賊人倒真的沒傷人性命,守著後院的侍衛也只是被打暈過去而已,有兩名侍衛被砍了兩刀,但都還活著。


  後院的香客們也僅是被掠走身上的首飾和銀錢。


  那些賊人掠走財物后就匆匆離開,大雨衝散了他們的腳印,想追蹤都追不到。


  薛氏冷哼一聲,「也算那些賊人有自知之明,知道來此處上香的都是貴客,不敢傷人,否則官衙不會輕易放過他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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