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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冬雪昏黑

  不知何時,陰沉的黑雲終於沉下,天空中飄起雪花來。若有文人雅士在側,或許能吟出幾篇佳句華章來。不過此間的眾人,此刻都在搏命之時,自然無心去吟詩作對。


  自諸多寨主頭領破開馬車木箱以來,不過短短片刻,商隊一方便倒下數人。而西山盜匪一方則傷亡甚少。


  這多是因為各寨主本身功夫就不錯,加之那周殺光一馬當先,手中大刀揮舞,連連將商隊的護衛一刀兩斷,內髒和鮮血四濺,甚是駭人,一下便傷了許多護衛的膽氣,出手便更加畏畏縮縮。


  不過幸好還有趙家找來的那隊軍中好手,看準時機才發動,往往能夠一擊建功,擊倒了絮都賊人。


  而隨後各嘍囉也衝入營地之中,隻是片刻,便衝入了上百人。雖然一時壯大了盜匪一方的聲勢,可是這些嘍囉武功稀鬆平常,反倒礙手礙腳,阻礙了各寨主的施展。


  畢竟這營地本來隻是商隊一方臨時搭建的,自然不會很寬敞,此刻雙方二三百人湊到一起,便讓所有人都束手束腳。而外麵未能擠進來的嘍囉們卻仍然呼聲震天,想要衝將進來,場麵一時很混亂。


  便在此時,一陣呼號傳來,原來是幾位川都趙家的人從營地中央衝了出來,為首的正是方才喊話的趙龍葵。


  他們雖然人數不多,但是出手迅捷,手中的長劍角度刁鑽。出手之後,往往那嘍囉尚未反應過來,便已經中劍。而這劍傷或在四肢,或在脊背,都不是致命的地方,於是中劍的嘍囉也不以為意,而趙家幾人也並不補刀。


  然而不過片刻之後,便覺得手腳酸軟,周身無力,隻能癱倒在地上了。


  此時營地之中早已人滿為患,站立者尚且覺得無處下腳,而這些人倒地之後,立刻便被許多人踩踏多下,紛紛慘叫道:“哎呀,不好。”“劍上有毒。”“長點眼睛,腳底下有人呢!”


  商隊護衛中有不少人之前見趙家的人出手甚輕,心下便看輕了他們,此刻見那些倒地嘍囉的慘狀,才心有戚戚,萬幸剛才因為忙於交手,沒有出言諷刺,不然此刻必然要大丟臉麵。


  有了那幾位趙家人出手,場麵情況頓時為之一變。因為他們劍上的毒性甚是猛烈,隻需輕輕擦破,不過三五個呼吸,毒性便會發作,中劍者便要癱軟無力。


  而此刻營地之中又是混戰,商隊中的護衛因為積年累月之下的合作,相互之間還會三人五人組成小小的陣勢,猶有餘力觀察四周。


  但那些嘍囉雖然和本寨之人也是熟悉,但此刻衝進營地的嘍囉分屬不同,甚至有不少平日還有過衝突,不下陰手就不錯了,更不可能替他們照看背後。即便看到趙家之人出劍,也是閉口不言,樂得看笑話。


  如此一來,短短一炷香的功夫,衝進營地的嘍囉就倒了一地,慘呼嚎叫不提,連外麵原本高聲叫嚷著要進去的嘍囉也嚇了一跳,愣在當地。


  因為川都趙家名頭頗大,甚至許多話本,涉及到毒藥解藥,也往往要把他們家拉出來當背景板。而江湖中人又喜歡以訛傳訛,誇大事實。有三分的本事,便敢吹成八九分。能名震一個小縣城,在別人口中便成了恐怖如斯的存在。

  而此時西山之中,便經常有關於川都趙家的恐怖傳說,譬如什麽見血便能化屍的粉末,又或者聞之必死的毒氣,如此種種,不一而足。


  此刻外邊的嘍囉見了衝進去的人倒了一大片,自然心下惴惴,還以為是趙家又下了什麽無色無味的毒藥,因此麵麵相覷,隻怕自己一進去便也要倒在地上,卻是無人再敢往裏衝了。甚至有些人想到了怪力亂神之說,心中更是恐懼。隻是怕在其他嘍囉麵前丟了臉麵,所以才勉強站著。


  若是換了個時間地點,隻怕他們便要兩股戰戰,汗出如漿了。


  偏在此時,一聲大喝傳來,傳出老遠,連已然落下的雪花,都被這吼聲驚起,向四周散去。


  眾嘍囉順眼看去,原來是那位周殺光此刻見手下嘍囉倒了不少,一時興起,又舍了眼前的敵人,和趙家那幾人交上了手。而他麵前逃過一命的那護衛也是不敢耽擱,趕忙逃回附近護衛們組成的陣勢裏,生怕周殺光又改了主意。


  然而方才趙家那幾位刺傷普通嘍囉時,出手輕飄飄地,隻是出招奇詭,卻並不怎麽迫人。而此刻對上周殺光,招數卻又是一變。


  隻見他們幾人劍招堂皇大氣,互相之間又有照應,劍招連成一片。此刻雪又下得密實了幾分,但卻均被劍招所阻,不得侵入分毫。


  而那周殺光雖然勢大力沉,刀法剛猛,一時之間卻也難以擊破它們的防禦,因此才有這一聲大吼,招數又猛烈了幾分。


  此刻那些闖入營中的寨主裏麵,也有些心思活泛的,察覺到了不對。若是尋常商隊,即便害怕遭受劫掠,早做準備,其中也未必有如此多的好手。


  那周殺光雖然在大唐名氣不顯,為人也嗜殺易怒,但是武功其實極高。而那趙家幾人竟然能夠和他分庭抗禮,雖說也是借助了陣法的厲害,以多欺少,但是這武功也頗為可觀了。再慮到他們的年級都不很大,堪稱年輕俊傑了。這幾人雖然看著不起眼,但若是說出名字,恐怕也不是籍籍無名之輩。


  而趙家居然把這幾人放到一個看似平常的隊伍裏,不免讓人心驚。


  幾位寨主互相看了一眼,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驚懼:“難道趙家早有準備,這幾人就是來防備我們的?”


  心中有懷疑,再看這商隊營地,自然就會覺得處處都是疑點。


  譬如那原本被商隊護衛們拿來充當圍牆的箱子,此刻有不少都被盜匪們用兵器劈開,裏麵的貨物散落一地。


  那幾位寨主偷眼看去,發現這些並不是這條商路常見的貨物,倒有不少都是很尋常的物事,若是千裏迢迢運到西域去販賣,不虧本就不錯了,根本不要想賺錢。


  那幾人又發現了幾個疑點,於是心中慌亂,緩緩地移動腳步,趁著眾人目光被周殺光吸引過去之際,便想著要先撤出營地再說。


  有幾個膽子小的,甚至打算直接帶著手下返回自家村寨,也不管什麽所謂的林久寶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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