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0章 逆天而行

  失憶的風尋，待在自己親手設計建造的風臨山莊裏，卻是百般不自在，他什麽也想不起來，隻感到陌生與尷尬，唯獨麵對俞團團時，卻時常感到莫名的熟悉與親近。


  俞團團幾番試圖喚回他的記憶，卻始終是徒勞，但也不氣餒。


  沒關係，一切都可以慢慢來，她現在，心情亢奮得也根本沒有心思去做什麽，隻是舍不得轉眼地看著父親，看著這個在她生命裏缺席了那麽多年的親人，失而複得，不可思議。


  這些年，她時常會覺得命運無常，直到這時才知道，原來跨過坎坷穿過迷霧，迎麵而來的，是一個又一個天大的驚喜，是命運的恩寵，是上天的眷顧，讓她幾乎應接不暇，甚至有些受寵若驚了。


  與她激動興奮的心情格格不入的，是客廳裏有些古怪詭異的氣氛。


  沙發裏，一僧一道相對而坐，各自盤踞一方，竟隱隱有對峙之感，不曾有一個字的交流。


  紅衣僧人尊巴上師兩手結印，在沙發裏盤腿趺坐，黝黑瘦削的麵孔始終麵朝樓上某處，兩隻盲眼中似灰霧氤氳，神色間怪異莫測。


  青陽子在他對麵盤腿打坐，姿勢卻沒形沒狀的，要懶散隨意得多，一雙黑豆般的小眼睛卻滿是戒備防範，緊緊地盯著對麵的和尚，八字眉一起一伏，似乎怎麽看怎麽不順眼，越看便越是生出幾分敵意來。


  這詭異的氣氛，很快便被初墨玦的到來而打破。


  沙發裏的一僧一道，真的會讓人產生玄幻的感覺，初墨玦一進門便怔愣住。


  俞團團一看到他，眼睛頓時一亮，連忙將他拉過來，讓他幫風尋把脈，一邊就把事情簡單敘述了一番。


  尊巴上師和青陽子已經讓初墨玦十分訝異了，而風尋的歸來，更是讓他驚愣住，好半天才緩過神來。


  終於靜下心來為風尋診脈之後，麵對俞團團眼巴巴望過來的目光，初墨玦眉心微蹙，沉吟了一下，還是輕輕搖了搖頭。


  “怎麽了，你也沒辦法嗎？俞團團連忙問道。


  “伯父的情形跟你母親的症狀不一樣，他思索著說道，“當年遭遇的雪崩，伯父也許曾被埋在了雪中，他的失憶，很可能是大腦缺氧時間太長或重創導致，當時應該沒能得到及時治療，現在想要恢複……很難。


  初墨玦不忍麵對俞團團失望的目光，垂下眼睫，還是給出了這個結論。


  客廳裏一時間又沉默了下來，風雲烈一直站在俞團團身旁，聞言眸光一黯，低眸看見俞團團失望難過的模樣，伸手將她輕攬入臂彎中。


  初墨玦抿了抿唇，抬眸，目光投注在俞團團蒼白的小臉上，明顯看出她虛弱憔悴，不由又蹙了蹙眉。


  “手給我。他忽然說道。


  俞團團還沒反應過來，手腕已經被他輕輕捏住，片刻之間，初墨玦便神色一變。


  “又發生了什麽事，你怎麽又……他眉心深鎖，目光緊盯著俞團團，似焦慮，似無奈，又似有些無能為力的頹然。


  風雲烈見狀心中微微一緊，連忙問道：“她怎麽了？

  “又損了元氣，這究竟……初墨玦輕輕放開俞團團的手，眸光都有些無力，“團團，你是不是又……又吐血了？

  俞團團一怔：“我……


  “咦？青陽子忽然開口，目光終於從尊巴臉上挪到了初墨玦身上，“你這小子倒還真有幾分醫術，應該很合五師妹的胃口，那本醫書是不是傳給你了……


  初墨玦心中一動，看向青陽子，剛想開口，就聽他慢條斯理地繼續說道：“徒兒媳婦剛才的確吐了血，嚇了我老大一跳……


  “怎麽回事？風雲烈一聽，心中頓時一痛，連忙將俞團團緊緊攬住，心疼地看著她，“你怎麽又吐血了，到底怎麽回事？


  初墨玦的心神也被拽了回來，擔憂地看向俞團團。


  “我……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俞團團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輕輕搖頭，“當時……當時忽然就覺得胸口一陣劇痛，莫名的有種直覺，猜到可能是你們誰受傷了，可是……


  她看了看風雲烈，又看向初墨玦：“可是你們……都沒事啊。


  風雲烈與初墨玦都微微一怔，不約而同地對視了一眼，眸光困惑而憂慮。


  青陽子聞言，八字眉跳了跳，忽然歎了口氣。


  “看來真的是你，真的是你……他看著俞團團，捋須搖頭。


  “師父，風雲烈心頭一跳，緊張不安地看向青陽子，“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青陽子斜瞅了他一眼，有些不滿地哼了一聲：“臭小子，為師早就跟你說過，你是戰神轉世，你卻一直不信，現在可該信了？


  這沒頭沒腦神神叨叨的話，風雲烈顯然是早就在師父這裏聽習慣了，一點也不驚訝，隻有無奈與苦笑。


  “師父，他有些無奈地看著青陽子，“我們現在在說正經事，你不要……


  “我說的就是正經事，你居然到現在都還不信！


  青陽子怒了，從沙發裏跳起身來，吹胡子瞪眼，兩指一並，指戳著風雲烈，又朝俞團團點了點。


  “你……還有你，你二人羈絆糾結，纏綿輾轉，經千年而不休，非要結出個因果來，可苦了我們師兄弟六人，畢生心血傳授於一人，這混賬徒兒卻甘願為一女子而自絕，我們師兄弟幾個若不是因著這份不甘心，才不會耗費平生功力結陣追魂來尋你，你倒好，這一世有了媳婦又忘了師父，簡直氣得人元神出竅，真真是氣煞為師也！

  這一番話，聽在風雲烈與俞團團耳中，哪裏像是在說正經事，怎麽聽都像是在胡說八道，看著青陽子跳腳怒罵，隻覺莫名其妙不知所措。


  盤腿趺坐的尊巴上師，卻忽然神色一動，一直仰向樓上的臉，緩緩轉向風雲烈和俞團團，似若有所思。


  風雲烈被罵得莫名其妙，無奈道：“師父，你別生氣……


  “你閉嘴！青陽子瞪眼打斷他，“少跟我說那些沒用的廢話，我問你，你這寶貝媳婦，是不是已多次這樣吐血，是不是一次次元氣傷損卻無法補回？

  這話一出，風雲烈與初墨玦兩人都驚愣了一下。


  “師父，風雲烈連忙問道，“你究竟知道些什麽？

  青陽子一聲冷哼：“我當然知道，因為她……


  “因為她被施下了聖女咒，一把沙啞的聲音搶過了話頭，一直盤坐在沙發裏的尊巴上師，黝黑的麵孔朝向俞團團的方向，“這咒法烙印於靈魂中，永生不滅。


  他說話的口音帶著某種奇特的節律，似梵音縹緲裏隱隱回響的鍾磐聲，而他開口說出的話，更是詭異奇幻得讓人難以置信。


  眾人皆驚愕難言，青陽子更是噎了一下，瞪著眼睛問道：“和尚，你如何得知這個聖女咒？


  尊巴口念真言，深邃的五官平靜淡然：“這聖女咒本就是我宗門不傳之秘，我當然知道。


  青陽子聞言一愣，隨即恍然想起：“對對對，當年施加聖女咒的，就是一位紅衣僧人……他盯著尊巴，忽然怪眼一翻，“那丫頭說的古怪僧人，不會就是你吧？


  尊巴口念真言，笑而不語。


  青陽子斜眼眄睨，一撇嘴：“……你這和尚，也不像有這高深道行。


  俞團團靠在風雲烈懷中，驚愕地聽著這一僧一道驚世駭俗的話語，怔愣了半晌，恍惚覺得腦海裏似閃過某些畫麵，仿佛想起了些什麽，卻又模糊不清，仔細去琢磨，卻是一片空白。


  風雲烈從不可思議的驚愕中回過神來，對於師父那些神神叨叨的話語，他覺得太荒謬，一直沒太放在心上，可尊巴上師竟也有此言論，這讓他不由得開始慎重起來。


  從見到尊巴上師的那一刻起，他就感覺到這是一位世外奇人，尊巴身上似乎擁有著某種無法解釋的奇異能力，讓人無法忽視。


  “師父，上師，他姿態恭敬，認真問道，“請問這聖女咒……究竟是怎麽回事，團團她……為什麽會被施了這種咒法？


  尊巴依然笑而不語，青陽子卻是一聲長歎。


  “千年之前，你這寶貝媳婦為救你性命，不惜損陽折壽種下了這聖女咒，青陽子伸手捋須，眉眼間透出惋惜之色，“萬法平衡，此咒雖神奇，卻也有反噬，可保她在意之人性命，卻會將傷害轉移自身，耗損真元且無法彌補，直至油盡燈枯，端的是在拿自己的陽壽換取他人的平安，逆天而行，以身受難，沒有一顆無私之心，也種不了這聖潔之法。


  尊巴閉上盲眼，口念真言不止，而樓梯上，有人則聞言停下了腳步。


  雲澈一回來就徑直回了房間洗澡換衣，而藺傲，昨晚見青陽子古裏古怪，有些不放心俞團團母子，便留了下來，剛才一睡醒走出房門，便遇到了雲澈。


  兩人聊了一下這兩天發生的事，都覺得十分奇異古怪，於是一起走下樓來，結果聽到了那一僧一道的奇談怪論，尤其是青陽子說的這一席話，讓他們都怔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