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良藥苦口
風雲烈取過水壺,將開水注入紫檀色的木魚石茶壺,再將茶湯濾入公道杯,緩緩分在茶盞之中,這才淡淡說道:“這一切亂象之後,也許有一隻黑手在攪動風雲,究竟有什麽目的,一時之間不容易查清,隻能密切關注‘絕地’的動向,盡量搜集線索,我們目前所能做到的,至少要保證君城的安寧。”
初墨玦眸光一閃,看向風雲烈:“烈,君城表麵安寧,但最近暗中風向似乎有些不對。”
一直垂眸煮水烹茶的風雲烈,終於長睫一掀向他看來,那雙深邃的眼眸在嫋嫋茶煙後雲山霧水,仿佛遼遠無際。
初墨玦抿了抿唇,沉吟了一下說道:“前段時間,慶豐與錦年這兩家公司的老總相繼出事,之後慶豐高層大換血,行事作風不再像之前那麽謹慎,最近慶豐海運的輸送量和貨物吞吐量明顯增多,甚至已超過他們公司的船隻負荷,這……有些可疑。”
風雲烈眸光微微一閃,沉吟不語,一旁的雲澈問道:“錦年呢,有什麽可疑之處?”
“錦年……”初墨玦稍稍猶豫了一下,隨即說道,“我聽說,亨通已決定收購錦年。”
“亨通?”風雲烈眸光一寒,凝向初墨玦,“消息可靠?”
初墨玦淺胭的唇微微一抿,眸光低垂,看向手中的木魚石茶盞:“我無意中聽到我哥說的,應該無誤。”
風雲烈眉心微蹙,一時不語,身旁的藺傲忍不住問道:“亨通是做什麽的?”
藺傲向來不關心商業上的事情,對君城商圈裏的這些集團公司不太了解,雲澈更是對這些不感興趣,所以此時也看向初墨玦,等著他的回答。
“亨通與錦年一樣,也是做建築工程的,君城的建築行業一直以這兩家獨大,被稱為君城雙傑,”初墨玦垂眸淺飲了一口茶,淡淡說道,“亨通如果收購了錦年,基本就是壟斷這個行業了。”
藺傲似懂非懂:“壟斷了又怎樣?”
初墨玦淡淡瞥了他一眼:“建築工程壟斷,對房地產業會造成很大影響。”
藺傲本來一直不太上心,此時聽他這樣一說,仔細想了想,頓時明白了過來。
房地產業是君城百業的龍頭,風家一直穩居君城四大家族之首,依仗的就是在房地產業唯我獨尊的地位,如果亨通壟斷建築工程,不僅僅會影響雄風,甚至可能會影響整個君城商圈的利益平衡。
“澈,”風雲烈忽然看向雲澈,“去查查這兩家公司之間是否有暗中交易往來。”
雲澈輕輕嗯了一聲,星眸中隱隱一線微光:“慶豐和錦年出事時就調查過,並不是‘絕地’所為,難道還另有貓膩兒?”
“如果‘絕地’確實有了同盟呢?”初墨玦看了他一眼,反問。
藺傲想了想,濃眉一皺:“會不會是飛龍會幹的?”
風雲烈深眸微微一縮,垂眸不語,素潔長指輕撚公道杯,不急不緩地在四人杯中再次注入茶湯。
初墨玦看著茶盞中淺淺起渦的茶湯,冷冷說道:“龍禦野心勃勃,手伸得越來越長,的確可疑,應該多給點兒關注了。”
藺傲一口將杯中茶水飲盡,揚了揚眉頭:“聽說他父親龍行,當年叱吒風雲,很是個人物,怎麽卻連自己的兒子也約束不了?”
初墨玦淡淡道:“龍行近年已半隱退,看樣子已不想過問江湖中事,龍禦邪佞狂肆,行事劍走偏鋒,原本亦正亦邪的飛龍會,現在已多半屬黑了。”
“行,”藺傲放下手中茶盞,“那就這樣吧,我這邊多跟一下飛龍會,澈趕緊去調查慶豐與錦年,最好都與‘絕地’有關,很久沒有正麵交鋒過,我已經手癢得狠了。”
他這裏有些興奮地摩拳擦掌,那三隻都淡淡瞥他一眼,對這個隨時都會腎上腺素飆升的家夥無語以待。
藺傲感到有些無趣,瞟了瞟那三隻:“你們真是年紀越大越沒鬥誌,看樣子用不了多久你們也會跟龍行一樣隱退了。”
他下榻起身,揮了揮手:“不跟你們聊了,我回基地去安排一下,走了!”
“你這會兒過去安排,打算半夜擾民嗎?”雲澈涼涼說道。
藺傲腳步一頓,看了看手腕上那隻風格粗獷的軍表,已經晚上九點過了,好像確實不太適合再返回基地,他回頭瞟了瞟那幾道涼涼的眸光,有些訕訕地抓了抓腦袋。
“我下樓去走走。”他自己給自己圓場,拉開書房門走了出去。
走到樓下,忽然覺得一個人傻乎乎在山莊裏閑逛挺沒意思,正猶豫是去是留,無意間瞥到了客廳茶幾上的遊戲手柄。
藺傲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拿起俞團團用過的那隻遊戲手柄,女孩眉飛色舞手舞足蹈的小模樣仿佛又在眼前,他想撇撇嘴,卻不知自己線條分明的唇角已不知覺的微微上揚,這表情便看起來有些尷尬,就像在遊戲裏被小姑娘打得滿地找牙,有些窘,有些惱。
表情有些窘,心卻似乎定了下來,他盤腿坐在地毯上,正在琢磨怎麽打開遊戲,一旁人影一閃,雲澈也下樓來了,他二話不說就開始收拾茶幾上散亂的東西。
藺傲趕緊一伸手攔住了他:“你收拾什麽,沒看我正準備玩嗎?”
雲澈用十分神奇的眼光看向他:“你要玩遊戲?”
藺傲挑高了一邊眉毛睨他:“我就不能玩?”
“是誰說過這是小破孩玩的,所以不屑一顧?”雲澈抄起雙手,居高臨下地冷眼瞧他。
“我現在無聊沒事幹玩玩不行?”
“行,行,你玩吧。”雲澈袖手旁觀。
藺傲又掀起了一邊眉毛瞅他:“你不打開,我怎麽玩?”
雲澈斜他一眼,不吭聲,走過去開啟遊戲,然後讓到一旁,繼續袖手旁觀。
藺傲握著手柄擺弄一陣,有些怒了,黑烏烏的瞳眸瞪向雲澈:“這破玩意兒到底怎麽玩的?”
雲澈:“……”
風雲烈輕輕推開臥室門,室內燈光昏暗,十分安靜。
盡管腳下是地毯,他還是刻意放輕了腳步,生怕吵醒了他的小姑娘,弄不好又要讓他數著羊才肯乖乖入睡。
然而大床上整整齊齊,根本就沒有人睡過的樣子,一旁的沙發裏隻有那隻胖墩墩的大熊,孤單寂寥地坐在那裏,似乎已不再奢望主人的寵幸。
風雲烈四麵看了看,又去衣帽間看了一眼,轉頭又向衛生間走去,輕輕敲了敲衛生間的門,裏麵無人回應,他轉身想走,忽然又覺得有些不放心,回身擰開衛生間的門,走了進去。
衛生間裏被一道芭蕉葉圖案的霧麵玻璃屏風分隔成兩個區域,外間是盥洗區,屏風內才是解決實際問題的區域。
風雲烈一進門見無人,不放心又朝內走去,隔著屏風輕喚了聲:“團團……”
話音未落,他背脊微微一緊。
常年習練古武學,體內真氣流轉周身,早已自成護體防身的敏銳氣場,對周遭的一動一靜都能自然而然生出警戒與防備。
此時背脊一緊,明顯感覺到身後來襲,他下意識地反掌拍去,趁著這一拍,擰身後退,卻在一擰身時嗅到一縷若有若無的淡淡奶香,頓時心中一驚,連忙撤回掌心裏蘊吐出的幾可催肌裂骨的內力,硬生生將拍出的手掌回縮,張開的五指因此微微一攏。
這一攏,竟意外地攏握住豐盈軟彈的一團,他下意識輕輕一握,竟握不完那格外的飽滿。
一聲又羞又嬌的驚呼在耳邊響起,他嚇了一跳,連忙鬆手,也在那一瞬間反應過來自己握到了什麽,耳根頓時一燙,趕緊縮手後退。
“你……啊!”
身後的女孩本來就在躲,被他突然一放,腳下踉蹌後退,地上有些她剛洗過手不小心滴下的水漬,於是悲催地一腳踩滑。
風雲烈一擰身後退,卻看到女孩仰麵摔倒,連忙又搶步上前,長臂一撈,在女孩觸地之前險險將她撈了回來。
悲催的俞團團,此刻真是欲哭無淚,她不就是躲在門後想悄悄嚇一嚇這個永遠如冰山般巋然不動的男人嘛,至於把她往死裏拍嗎?
那一刻勁風撲麵,她幾欲窒息,根本喊不出話來,心裏驚嚇又悲催至極,甚至覺得自己已嗅到了死亡的氣息,感覺到那淩厲掌力忽然收住,她呼吸一鬆,心裏一喜,卻沒想到隨即自己便送到了他的手中,實實在在地被抓了個正著。
這會兒被男人緊緊抱住,小姑娘靠在他懷裏又羞又惱,揪著他的衣襟控訴:“你想拍死我啊?”
頭頂溫熱的呼吸微微一頓,隨即是男人好聽又帶著歉意的聲音:“對不起,我以為是有人偷襲……”
“這裏除了我還有別人嗎?再說了,我隻不過是跟你開個玩笑而已,誰知道你竟然當成偷襲,你就這麽無趣嗎,開個玩笑都要當真啊?”
小姑娘一通搶白,說得男人啞口無言,半晌才輕聲說道:“遇見你之前,我的生活的確沒有這麽多樂趣。”
俞團團怔住,心裏驀地一疼,鼻間也忍不住地一酸,本來還想吐槽他的,此時卻張著小嘴心疼得說不出話來。
風雲烈感覺到她忽然沉默,想起自己剛才那一掌所蘊的勁力,足可以將一個強壯的大男人拍得肋骨碎裂,雖然及時收回,但難說會不會有一些餘勁掃到她,心裏頓時一緊。
“你……剛才有沒有傷到你?”他問,“有感覺到哪裏疼嗎?”
俞團團聽著他有些緊張的聲音,想起剛才的那一抓,頓時小臉滾燙,下意識地就想推開他,卻被他抱得很緊,掙脫不開。
風雲烈見她掙紮,以為真誤傷了她,心中一驚:“傷到了?是哪裏疼?”
他連忙鬆開她,緊張地上下打量,眸光卻不由自主落在她飽滿的胸前,也想到了剛才那一抓,掌心微微一緊,仿佛還存留著那美好的手感,頓時也窘了。
俞團團羞得小臉通紅,趕緊躲回他懷裏,避開他打量的目光。
“沒……沒傷著……不疼。”越解釋,小臉越發的嫣紅。
風雲烈心裏微微一鬆,感覺到懷裏軟軟柔柔的身子,似一抔輕若無物的雲,心底柔情泛開,愛憐至極,輕輕將她擁住,在她幽香的發頂落下一吻。
“怎麽還不睡?”靜靜擁了一會兒,他柔聲問道。
“睡不著,白天睡太多了。”小姑娘靠在他懷裏,撅著小嘴有些怨念。
“藥吃了嗎?”
一說到這個,小姑娘頓時翹起了小嘴,更加怨念,不想回答這個問題,隻想逃避。
風雲烈見她不答,知道她怕苦又不想吃藥,有些無奈地輕歎了口氣:“又放涼了吧,我去熱一下給你端來。”
說著,他鬆開她想走,卻被她揪著衣襟不放手,看著那張怨念頗深的小臉,他忍不住莞爾。
“堅持喝藥才有效果,聽話。”他輕輕拍拍她緊攥著的小手。
“不……”小姑娘弱弱地抗議,“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可以不用喝藥了。”
俞團團抬眸,對上男人縱容又溫柔的眸光,心裏一暖,便越發嬌氣地吐槽:“我從來沒喝過這麽苦的中藥,初墨玦開的藥都那麽苦嗎?喝一次就怕一次,我現在都有中藥恐懼症了!”
風雲烈低頭看著懷裏絮絮訴苦的女孩,抬手輕撫她披散著長發的小腦袋:“可他開的藥很有效果,不是嗎?”
俞團團抿了抿小嘴,沒法反駁,初墨玦的醫術真的很神奇,她燒得那麽厲害,他幾針就讓她退了燒,那中藥雖然極其澀苦難以下咽,可是的確效果很好,因高熱引發的渾身疼痛很快就緩解,受涼感冒的症狀也不像以往那般纏綿不去,藥效顯著,她才能這麽快就恢複過來,可是……她真的喝怕了。
風雲烈低頭看著女孩那張糾結怨念的小臉,心裏憐惜,卻又想到她身體的虛弱,還是硬了硬心,輕撫了撫她的小臉,說道:“乖,我喂你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