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雌雄難辨
水清求助地看向俞團團:“團團……”
“去報警!”水柔忽然打斷了他,氣喘籲籲地說道,“我剛才想過了,這分明是敲詐勒索,有一次還會有第二次的,不能給他們錢,必須報警!”
“你……你這不是害我嗎?”水清有些急了,“報警沒什麽,這事鬧得大家都知道了,爸媽怎麽辦?我不怕讓他們知道,但是我怕他們受不了別人的指指戳戳。”
水清從樹後走出,枝葉間漏下的光影間,他眉頭輕鎖,那對一貫煙波迷離的桃花眼,此時隱隱泛著清涼的愁波。
“這個社會對我們這樣的人來說很不友好,我倒沒什麽,我可以勇敢麵對,可是爸媽呢?”他輕聲說道,聲音不同以往的黯然,“我不想因為自己的事而讓他們背鍋,不想他們被人用異樣的眼光打量,不想因為我,而毀了他們平靜安寧的生活。”
兩個女孩都有些怔住了,呆呆地站在那裏,半晌說不出話來。
這樣的水清,前所未見,這樣的話語,第一次從他口中認真吐露,第一次讓人清晰地感覺到,原來這個大男孩並不是她們一直以為的那樣不靠譜,看似虛浮輕佻的表象下,原來他也有一顆赤子真心,那些不被人理解時的難過與悲傷,還有不為世人所容時的委屈與窘迫,都被隱藏在嘻嘻哈哈渾不在意的表象之下。
水柔忽然眼圈一紅,但立刻抿了抿小嘴,還是堅持說道:“就算不報警,你也別為難團團,這筆錢太多了,你讓她怎麽跟她表姨開口?”
俞團團仍有些怔怔的,看著水清,卻仿佛還看到了另一道清雅如蓮般的身影,有些東西藏在她的潛意識裏,慢慢潛移默化,讓她不知覺地就有了不同於世俗的看法,讓她自內心深處愛惜與憐憫。
“那……還能怎麽辦?”水清喃喃著,垂下頭,幾近絕望。
“水清哥,”俞團團忽然開口說道,“我馬上去取錢,你們在這裏稍等我一下。”
水清驀然抬頭,有些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水柔驚訝地低呼:“團團,你……你到哪裏去找這麽多錢出來?”
“我……我有辦法。”俞團團抿了抿小嘴,也就是剛才那一刻,她才忽然想起風雲烈給她的那張黑卡。
那張不限額度的黑卡,她隻用過一次,就在風雲烈交給她的當天,她為母親預交了治療費和住院費,支出了很大一筆錢,之後就再也沒用過,所以,她把那張黑卡一直放在臥室衣櫃裏,從沒隨身攜帶過。
“你們稍等我一會兒,我去取錢。”她對著那兩個張口結舌的兄妹說道,轉身就要走,忽然又皺了皺眉,轉身看向水清,“水清哥,你確定五十萬就能封口嗎?他們會把那些證據全部還給你嗎,如果他們以後繼續敲詐你怎麽辦?”
水清眨了眨眼,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他們說了,隻要給他們五十萬,他們就會把那些照片當著我的麵全部銷毀,絕不會再留下任何證據。”
俞團團聽著,還是覺得有些不靠譜,但現在已來不及想太多,隻能先把錢取來交給他們再說,於是點了點頭,轉身匆匆離去。
水清和水柔兩兄妹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街角,這才麵麵相覷,都有些不是滋味。
水柔照著水清的胳膊又捶了一拳:“都怪你!惹出這麽大的事來,害團團去借錢,你讓她表姨怎麽看她,已經為藍姨治療花了那麽多錢,還要出錢幫她的朋友,你讓團團還怎麽好意思心安理得?”
水清這次沒有躲開她的拳頭,心裏也很不是滋味,囁嚅著:“我……我以後想辦法還錢就是……”
“怎麽還?”水柔氣憤地嚷道,“那麽大一筆錢,你什麽時候才還得清?”
“大不了……我把客棧轉讓了,哎喲!”腦袋上挨了一巴掌,水清忍不住叫了一聲,有些忍無可忍了,“男人頭,女人腰,你怎麽能隨便打我的頭?”
“我還想打死你呢!”水柔又是一巴掌呼過去,被水清躲開,氣得她又追上去,“客棧是你一個人的嗎,你說轉讓就轉讓?一天就知道說大話,借這麽多錢,我看你怎麽還,我都要被你害死了,還要幫你瞞著爸媽,你還像個哥哥嗎?一天到晚就知道惹是生非……”
水清又開始東躲西藏,拱手求饒:“行,行,我不配當哥,我喊你姐行不?哎喲……”
兩兄妹這邊追追打打,俞團團那邊一走過街角就趕緊摸出手機往風臨山莊打電話。
黑卡放在臥室,她要麻煩祁伯幫她找出來,再讓呂大有幫她送過來,而且,這大晚上的,該怎麽用黑卡取錢,她根本不懂,還得請教祁伯這個老管家才行。
這張黑卡,她原本隻打算用來支付母親的醫療費用,從沒想過花在自己身上,現在不得已要支出這麽多錢,她心裏還是有些忐忑不安的,雖然風雲烈漫不經心地就把這張黑卡交給了她,可是她就覺得自己無法使用得理直氣壯。
但想到剛才水清流露出的那種積鬱已久的悲傷,更想到,在她最窘迫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是水爸爸和水媽媽用他們所剩不多的積蓄,及時伸出了援手,緩解了她的燃眉之急,雖然那筆錢她已經還給了他們,但這份情義她永遠都記在心裏,所以此時,她義不容辭。
一直在等她平安到家的祁伯,本來就很不放心,此時聽說她大晚上的忽然要用黑卡取錢,更加不放心了,俞團團沒有跟他詳細說明情況,隻說是朋友應急要用的,並問他該怎麽用這張黑卡取錢。
雖然她年紀小,處事辦事都讓祁伯很不放心,但她的身份畢竟是少夫人,祁伯也不好多說什麽,隻得讓人立刻幫她取了那筆錢,交給山莊的保鏢,坐了呂大有的車子給她送來。
俞團團鬆了口氣,還以為取錢需要大費周章,沒想到這麽容易就解決了,不由輕鬆地彎了彎唇角,耐心地站在酒吧街的街口旁,等待呂大有開車到來。
而她不知道的是,呂大有前腳開車離開,祁伯後腳就轉身進屋給他家少爺打了電話……
聽說少夫人是急用這筆錢,呂大有一路上飆車到來,不到一個小時就趕到了他家少夫人麵前。
眼看俞團團要從保鏢手中接過那隻專門放錢的密碼箱,呂大有連忙攔住:“少夫人,箱子重,讓他拿著就好。”
俞團團愣了一下,忽然明白他們是不放心自己拿著這麽多錢,想要跟著她一起去解決事情,看了看牛高馬大的保鏢,再看看一臉不放心的呂大有,俞團團立刻搖頭。
“不行,”她又伸手去拿那個小箱子,“你們不能跟著我,就在這裏等著,我一會兒就出來了。”
保鏢有些不知所措,見她來拿箱子,不敢違抗,隻好鬆手給她。
呂大有頓時有些急了:“少夫人,你……你一個小姑娘,大晚上的拿這麽多錢不安全,讓我們陪你去,有啥事我們也好幫你解決。”
“不行,你們別跟著我!”俞團團堅決反對。
水清和水柔都不知道她和風雲烈的事,所以她不願讓他們看到呂大有和那個保鏢,怕他們以後會認出來這是風雲烈的人。
俞團團不再理會呂大有,拎著小箱子轉身就走,呂大有急得連忙跟上,保鏢自然也趕緊跟著。
“少夫人,你的安全最重要,少爺要是知道這大晚上的我們都不好好保護你,肯定不會饒了我們的。”
俞團團一聽他搬出少爺來,忽然停下腳步,轉身看向差點撞到她的呂大有,故意瞪了眼睛,黑眼珠咕溜溜一轉,打算狐假虎威:“你們少爺答應了我,暫時隱瞞結婚的事,所以你們不能跟著我,不能讓我的朋友看到你們,怎麽,你們少爺都答應了的事,你們還敢違背嗎?”
呂大有張口結舌,沒想到還有這麽一回事,一時無措,眼看著小姑娘轉身又走,他又追了上去。
“行,行,少夫人,我們不跟著你,但你這個箱子太打眼,換一下,換一個……換個不起眼的塑料袋吧。”呂大有屈服於少爺的積威,隻得妥協。
隻是那小密碼箱,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裝什麽的,尤其這條酒吧街,魚龍混雜,什麽樣的人都有,呂大有哪敢讓他家少夫人這麽明目張膽地拎著個打眼的密碼箱到處走?
俞團團隻要他不跟著,怎麽都成,於是任由呂大有回到車上,將那些錢全部裝進一個黑色的塑料袋裏,晃眼一看,還以為她拎了一袋垃圾。
小姑娘走出了好幾步,忽然又回過頭警告他們:“就在這裏等著啊,不準跟過來,否則我告訴你們少爺,你們欺負我!”
呂大有:“……”
保鏢:“……”
水清和水柔追打不動了,兩兄妹在樹下一坐一蹲,都累成狗。
一番打鬧,倒是宣泄了各自心中鬱積的情緒,此時都平靜下來,不想再多說什麽。
夜色深濃,酒吧門前人來人往,飄瀉而出的音樂聲,喧囂不絕,似七裏香開到荼蘼,猶自香氣綿延,迤邐到黑暗深處。
樹下的兩兄妹,默默看著眼前的浮華紅塵,莫名的竟有些淒清。
水清感覺到氛圍不對,輕咳了一聲,剛想要說話,就看到俞團團拎著個垃圾袋,遠遠地疾步走了過來,手上的袋子似乎頗重,她一路過來已有些力不從心。
水清連忙站起,走過去順手接過她手中的袋子,莫名道:“你從哪兒拎來的垃圾?”
俞團團喘了口氣,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你現在倒是視金錢如糞土了?”
水清一愣,忽然明白了什麽,低頭打開袋子一看,頓時呆住。
水柔湊了過來,一看,也驚住,抬頭看向俞團團:“團團,你……”
五十萬這個數字掛在嘴邊時,輕而易舉便可說起,可真看到這一摞摞一遝遝的大鈔堆在眼前時,才忽然感到這沉重的分量,才忽然明白,這數字,他們根本負擔不起。
水清神情複雜地看向俞團團,剛想開口說什麽,卻被俞團團打斷。
“水清哥,錢都拿來了,趕緊把事情解決了吧,他們人還在酒吧裏嗎?”俞團團忙到現在還沒吃晚飯,又累又餓,她一餓著心情就會很不好,所以現在,隻想趕緊把事情解決了,趕緊各回各家。
水清點了點頭:“他們一直在裏麵等著呢,說如果我今晚不拿出錢來,他們就……”
像是被誰掐住了脖頸一般,水清忽然頓住,眸光直直地落在某處,整個人都呆愣住。
俞團團見他神色不對,下意識順著他目光看了過去,不由地也愣了一下。
酒吧門口,一名黑衣男子步態慵懶地走出,在台階上百無聊賴地站了一會兒,又漫步走下台階。
看到他,俞團團腦海裏冒出的第一個念頭……
妖孽!
居然真的有這樣的妖孽!!
看了好多本小言,一直隻當是虛構,現在她才知道,這世上,真的有妖孽美男。
立於霓虹光色中,那人仿佛自帶七色華光,更顯神秘妖嬈,一身黑衣勾勒出修長完美的身段,如此黑暗色調,卻竟然說不出的華美,綺麗。
寬肩,卻寬得恰到好處,細腰,卻細得勁健有力,長腿,卻長得比例完美,如此身段,舉手投足間,猶如異界幽魅,妖麗與力量完美融合,幾乎雌雄難辨。
那男子似有所覺,忽然轉頭向這邊看來,七彩燈色下,像是忽然展開一幅錦繡絲卷,春風無邊,繁花豔放,媚色鮮活,容華盛極,恍惚間,仿佛有婉約麗曲嫋繞,他於盛世浮華中投來輕緲一瞥,妖嬈絕倫,說不盡的自在風流。
俞團團看得一呆,這才明白為什麽水清會如此神魂顛倒,甘心被騙得傾家蕩產,原來竟被這樣的絕世妖孽所迷惑,一腔真心卻被無情辜負。
餓得心情很不好的小姑娘,頓時怒了,扭頭問水清:“就是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