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受寵若驚
“你準備抱著這隻熊去吃飯?”男人涼涼地問道。
俞團團瞥了他一眼,終於鬆開大熊,將它放在了床上。
“我去換衣服。”風雲烈交代一聲,轉身向衣帽間走去,邊走邊鬆開領帶,“你先去洗手。”
走到衣帽間門口,回頭看見女孩一動不動,語氣又是涼涼的:“要我幫你洗手?”
小姑娘像是被蜂尾蟄到,縮了一下,立刻就往洗手間小跑過去。
風雲烈瞥到女孩半張氣鼓鼓的小臉,本有些鬱悶的心胸頓時舒暢了些,唇邊微露莞爾,轉身向隔壁衣帽間走去。
俞團團站在盥洗台前,看著鏡子裏那個有些茫然不安的小姑娘,無法置信從這一刻開始,這個才滿十八歲的小姑娘就已經成了別人的妻子,腦子裏一片淩亂,無法想出個頭緒來,隻能勉強自己暫時接受這個現實,畢竟,這是她自己簽字畫押點頭同意了的。
呆呆地站著,一時間幾乎忘記了自己是進來幹嘛的,直到衛生間門被推開,男人俊朗寬闊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她才忽然回過神來,急急忙忙地打開水龍頭洗手。
垂著眼專心洗手,不敢去看身後的男人,但卻在鏡子邊緣瞥到那裹著黑色休閑長褲的修長雙腿,已來到了自己身後,很近很近。
俞團團抿著小嘴,有些不知所措,隻要跟這個男人單獨在一起,總是避免不了的靠近與親密,還未褪盡的陌生感讓她忍不住的抗拒,但身份的轉變和所獲得的幫助,又讓她感到自己不該如此,心裏糾結至極。
“洗好了?”看到女孩甩了甩手上的水,風雲烈輕聲問道。
“嗯。”俞團團趕緊讓到一旁,取了毛巾擦手,把盥洗台讓給他。
一邊擦手,一邊從長長的睫毛下偷偷地打量這個已經成為了自己丈夫的男人,感覺好奇怪,怎麽他們就成了夫妻了呢?
無法消除的陌生感橫亙在他們之間,她仍然隻能用陌生的目光去打量這個男人。
即使隻是洗個手,他仍然好看得讓人發呆,頎長的身形微微俯下,煙灰色的針織衫服帖地勾勒出他背部精壯的紋路,寬厚的臂膀隨著洗手的動作隱隱變動著肌理的線條,即使放鬆著,也能讓人感覺到那隱藏著的無窮力量。
從側麵看過去,他的睫毛又長又密,半遮著那微微垂下的專注眸光,鼻峰如峻巒高挺筆直,一個極為漂亮的弧線便銜接到人中,既不勾也不揚,完美得像是經過反複的勾描摹劃,才最終形成的最佳線條。
俞團團的眸光隻在那瑰色的薄唇上停留了一秒,小臉就頓時紅了紅,不敢再多看,目光垂落在那雙衝洗在水龍頭下的手上。
他的皮膚白得如瓷玉,細膩光潔得讓女人都嫉妒,偏偏卻不染一絲陰柔,骨骼明明硬朗寬大,卻又精致得仿佛精雕,那雙手玉琢般修長精美,就連一個隨意洗手的動作,都如同涰洗瑩瑩生輝的剔透玉蓮,好看得讓人挪不開目光。
俞團團呆呆看著,越看越不明白,這樣一個俊美無雙富可敵國的男人,看中的女人也應該是傾國傾城驚世絕俗,為什麽偏偏選中了她做妻子?
越看這個男人,越覺得他如稀世美玉光華奪目,就越覺得自己黯然無光,根本配不上他。
俞團團此刻甚至自卑地想,他是不是看她很可憐,所以才大發善心地幫了她,可是……做慈善幹嘛還要賠上婚姻啊,這人是不是善心過度昏了頭了?
還沒想個明白,小手忽然一緊,被寬厚的溫暖完全包裹住,人也被拽著不由自主地往外走。
“去吃飯了。”他說,長腿悠然邁動,拉著她往外走,卻沒回頭。
俞團團身不由己地跟著他,目光落在兩人緊緊握住的手上,頓時有些不自在,小手在他的大掌裏掙了掙,卻被他握得更緊,隻得放棄了無謂的掙紮。
祁伯站在餐廳門口,看到手拉手走來的兩個人兒時,頓時老眼一亮,隨即努力讓自己的表情自然下來,趕緊轉身吩咐仆人上菜,又連忙過去將餐椅拉開,等待主人入座。
看到少爺將少夫人一直牽著走到餐椅前才放開,並且看著她先入座了,自己才坐下,祁伯忽然百感交集,莫名有種圓滿了的感覺。
這清冷了十多年的餐廳裏,桌椅還是那桌椅,燈光還是那燈光,也不是沒有過賓朋滿座笑語喧嘩的時候,可就是從未有過此刻這樣明潤溫柔的感覺,像春水靜流,緩緩淌過,像春光透過柔紗,無聲地拂落。
祁伯心中一暖,由衷的笑意在嘴角漾開,皺紋開了滿臉。
不過,他家心事重重的少夫人不一會兒就讓祁伯苦了臉,一桌的美味佳肴,小姑娘隻筷子尖尖地拈了一朵香菇,一粒胡蘿卜,一段鬆茸,一塊豆腐,米飯也隻吃了兩口就不吃了。
祁伯站在一旁躊躇難安,欲言又止,風雲烈淡淡掃來一眼,讓他頓時一凜,隨即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少夫人,是不是菜不合你的胃口,你想吃什麽,盡管跟我說,我立刻吩咐廚房去做。”
俞團團愣了一下,連忙擺手:“沒有,不是的,這些菜都很好吃的,是我……是我中午在學校吃得太多了點兒,這會兒還沒消化呢,所以不太吃得下。”
祁伯眨了眨眼,哦了一聲,隨即忍不住想,學校的飯菜就這麽好吃嗎,比名動君城的風家大廚的手藝還要好嗎,怎麽小姑娘在學校裏就能吃得那麽多,回家來反而沒有胃口了呢?
祁伯眼睛轉了轉,在考慮明天是不是讓陶叔去大學裏觀摩取經,學點兒少夫人喜歡的新菜色回來。
風雲烈淡淡抬眸,了然洞悉的眸光直直地落在女孩嬌憨的小臉上,俞團團臉頰一燙,連忙低下頭又扒了口米飯,悄悄地癟了癟小嘴。
幹嘛,幹嘛,善意的謊言而已,人艱不拆,知不知道?
吃完飯,小姑娘又開始糾結掙紮了,站在樓下,舉步維艱。
她的東西都被拿去了樓上,連大熊這會兒都躺在風雲烈的床上,難道她真的隻能上樓去了嗎?不要哇……
小手又是一緊,被那越來越熟悉的溫暖包裹住,小姑娘內心掙紮,行動上卻沒了掙紮的理由,隻得任由男人拉著她上樓去,把她光明正大地帶進了臥房裏。
看著女孩忐忑不安的小臉,微微顫著的睫羽,柔柔掃落在男人的心尖上,頓時軟了心房。
大手輕輕撫上那個微垂著的小腦袋,暖意直透進俞團團的大腦皮層中,她不由自主地抬起頭,看到的,是難以置信的溫柔眸光,冬泉春融般,在靜默中緩緩流淌。
風雲烈看著女孩怔怔的小臉,輕輕撫了撫她的小腦袋,唇角微微一牽:“先去洗個澡換件衣服,我一會兒再進來。”
說完,他就轉身離開了臥室,留下女孩在那裏怔怔發呆。
俞團團眨了眨眼,向衣櫃那邊看了看,下意識地就走了過去。
這個衣櫃裏全是睡衣家居服和內衣,以前隻是稀疏地掛著素色調的男式衣物,現在卻已經掛得滿滿的,一半的空間裏都是粉粉嫩嫩的色彩,看起來就像是有陽光照進了昏暗的衣櫃中,明亮,柔暖。
俞團團大概看了下那些衣物,幾乎都是卡通款的少女係,倒是蠻合她的心意,隻是那些小內內和小可愛讓她麵紅耳赤,居然正好是她的尺碼,他是怎麽知道的?!
不由自主地就想起那晚被扒光光的事情,小姑娘咬緊了小嘴,難道他還用手量過的??
啊啊啊!!!
小姑娘有些抓狂了,泄憤般地隨手扯下一條睡裙,亂抓了一套內衣,憤怒地關上了櫃子門,噔噔噔地往浴室走,走到半路又想起,回過身來跑過去把臥室門給反鎖了,這才放心去洗澡。
站在花灑下,越洗越不淡定,一想到今晚就要跟他同床共枕,小姑娘就有拔腿而逃的衝動。
可是,已經身為人妻了呢,而且,人家在她身上花了那麽多錢,她就這樣逃走,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可是,她年紀還小啊,而且,跟他之間還很陌生啊,沒辦法那麽快就親密起來,可不可以給她一點時間,讓她有個適應期啊……
滿腹糾結地洗完澡,用毛巾包著一頭濕發走出去,腳步一頓,眼睛頓時瞪大了。
嚇!
豐神如玉身姿俊朗的絕色男子,正站在茶桌邊,俯身放下手中的托盤,玉色手指從盤沿邊縮回,站直了身,意態淡然又閑適地向她望來。
“洗好了?”他問,聲音如冰泉裏的碎晶,琅琅輕擊在她的耳邊。
俞團團驚嚇地瞪著他,又轉頭看向反鎖的臥室門,再扭過頭來不可思議地瞪著他。
“你……你……”
“衣帽間還有另外一道門。”看穿了她的疑問,風雲烈淡淡解釋,低鬱沉美的聲音裏還有些淡淡的無奈。
對這個家還很陌生的俞團團,當然不知道,這間臥房裏的衣帽間,還有另外一扇通向走廊的門,那是給仆人進來整理清洗衣物用的。
小姑娘隻能眨巴著大眼睛,傻乎乎地瞪著他,一時不知所措。
風雲烈輕若無聲地歎了口氣,寬容地看著她:“過來吧,趁熱吃。”
俞團團的目光落在那個托盤上,玲瓏瓷的小碗裏,色澤嫩黃又浮著翠綠的,像是一碗嫩嫩的蛋羹。
心裏忽然一暖又一軟,抬眸看向那個手抄在褲兜裏,姿態隨意又總是清清冷冷的男子,忽然意識到,其實他真的很好,無論他如何的淡漠清冷寒氣逼人,可是他對她,卻一直都細心又體貼,看似冷如冰山,對她卻暖如春水,細潤無聲。
風雲烈見她愣著不動,微微蹙了眉:“還是沒胃口?”
烏亮亮的瞳眸閃了閃,水洗過般的清澈明淨:“洗了個澡,所以我餓了。”
俞團團拆掉頭上的毛巾,把濕頭發晾了出來,用手指隨意鬆了鬆,就趕緊走過去坐下,仰著小臉望向男人,甜甜一笑:“謝謝,我真的很餓了。”
風雲烈盯著她,眉頭卻蹙得更緊:“先吹幹頭發。”
“我都是自然晾幹,吹頭發好麻煩的。”俞團團抓了抓頭發,不以為然,小手已經迫不及待地去拿那把玲瓏小勺。
麵前的蛋羹香氣撲鼻,早就把她肚子裏的小饞蟲給勾了出來,晚餐時心事重重,而且全是大魚大肉,她根本沒胃口吃,可是眼前的這碗色香味俱全,頓時讓她胃口大開。
將玲瓏瓷青花小碗端到自己麵前,定睛看去,才發覺這一碗小小的蛋羹裏,用料似乎十分豐富,紅黃白綠,色如膏玉。
翠綠的秋葵,如雪的蔥白,圓嫩的青豆,璨黃的玉米,切成丁兒的胡蘿卜粒,細碎的香菇沫兒,小小的一碗蛋羹,儼然一碗薈萃,該有的營養都有了,而且還噴香撲鼻,誘人至極。
俞團團立刻挖了一勺喂進嘴裏,溫度剛剛好,不燙也不涼,嫩嫩彈彈的蛋羹入口即化,連那些細碎的配菜都很軟很嫩,口感好得不行。
心裏頓時就被感動到,不僅僅為了這美好的滋味,還因為這份深藏在美味裏的細細心意,這種感覺,就像以前和媽媽在一起時,那種微風細雨般的溫柔體貼,無聲無息,卻時時浸潤在心。
身後有輕輕的動靜,她包著一口蛋羹轉過頭去,男人的大手裏拿著從衛生間裏取出的電吹風,修長如玉的手指伸了過來,正準備幫她吹頭。
她眨了眨眼,忙咽下那口蛋羹,想要站起身來:“……我自己來吧。”
小小的肩膀卻被那隻大手輕輕按住:“做好,別亂動。”
“……”俞團團有些受寵若驚,微微不自在地紅了臉頰,“那個,其實……不用這麽麻煩,很快就晾幹了。”
男人卻不理會:“蛋羹趁熱吃,別放涼了。”
說著,電吹風已經嗡嗡地開啟,熱熱的風吹上涼涼的頭皮,確實比濕噠噠地晾著舒服多了,很溫暖,簡直暖到了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