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 老朋友 3
最近,他又多了一個愛好,那就是釣魚。
竹製的魚竿,細細的絲線,大大的魚鉤。而這樣大的魚鉤不要說是在湖上釣魚,縱然是到江河上去垂釣,卻也難以有所收獲。
有時候,釣魚的人為的不是收獲,而是為了在眼前找一個事物,能夠令自己靜靜的發呆。剛好,白不信就在對著緊貼水麵下的魚鉤而發呆。
小船劃過水麵,湖中細小的波瀾,剛好將這寧靜打破,令白不信的目光從湖麵上收回,從那亮晶晶的魚鉤上收回。
“父親!”年輕人一步跨上了船。他本想直言相問,卻在看到父親的身影後,而不忍心用那種僵硬的語氣。“父親在這裏釣魚啊!父親若喜歡,大可以到其他地方去,沒必要在這大凶之地。”
白不信不語。而這年輕人道:“父親,您當年是否叫做白不信?”
這個名字,所喚醒的是一個記憶。
當年,他本來是叫白不信的,可現在卻已該姓吳。而這個年輕人,是他當年所收養,如今叫做吳奇。奇妙的奇!
“你是聽誰說的?”
“今天我帶人上岸,碰到了一個光頭的年輕人。一個愛管閑事的年輕人”這吳奇將見到王小十後的一切都說了出來,也包括王小十要他轉達的話。“父親,您可見過這個人?”
白不信的眼睛又繼續去盯著湖麵,盯著水下的魚鉤。好像從這水麵之下,他能夠看到一雙眼睛,正發著璀璨的光,能夠直透白不信的心。
慌忙中,白不惜將魚竿都扔到了湖麵下,讓它打散了湖麵的寂靜,揚起一道道波瀾。如此,那雙眼睛才無法繼續盯著自己。
吳奇從未看過父親如此的怪異,情緒如此的激動。就在自己真正接手水寨之時,父親也從未如此激動過。
就如天下所有的父子一樣。孩子長大了,永遠都會與父親的想法背道而馳,這對父子也是!
當初的鄱陽湖水寨,是一群落魄的人,借此存身。所以他們從未襲擊過岸上的百姓。
而後,白不信便老了,他的兒子大了,心也大了,認為水寨中兵強馬壯,不應該如父親那般頹廢在湖麵上。所以,他要與朝廷開戰,與朝廷一掙長短。
白不信是見過大風浪的人,如今想的開、看的開,自然不願意兒子再走自己那條n的老路,所以便將之壓下!
可孩子長大了,便會脫離自己的掌控。尤其是吳奇在結實了一眾的江湖朋友之後,就更加向往那些人口中攪動風雨,英姿勃發的日子。
終於,吳奇從白不信手中接過了權利。而他的那位朋友,便是水寨中的軍師,那個對吳奇來說,比親人還要親的人!
看到父親這個樣子,吳奇的心中已經有了答案。“父親肯定見過那人!”隻不過,他不肯說。越是不肯說,就越是難掩心中的好奇。
“奇兒”白不信道:“我知道,無論我如何勸你,你都不會收手的。但我還是要告訴你,無論與什麽人為敵,都不要與你見到的那個人為敵。他若真的要見我,就帶他到這湖心島來!”
“我會的。”
“還有!”白不信後又道:“去把我的銀蛇劍拿來!”
信州城,日落之後,街上的行人倒是多了起來。不似京城那般,遍布著富商巨賈,可以乘畫舫遊玩。此間人雖多,卻各自臉上都帶著幾分匆匆之色。就似是忙於生際,而晝夜不得停歇。
王小十也投入到了這夜色、這人群中,卻又顯得與這夜色、人群而格格不入。他沒有蒙赤行的本事,能夠在任何地方都隱於無形。
他們本就是兩種人。蒙赤行或許比王小十更多著幾分灑脫,而王小十卻比之更添了幾分坦蕩。
麵前就是大都督府。而王小十雖然胸懷坦蕩,卻也無法這麽大搖大擺的進到門裏去。
君子,自有君子的路。而梁上君子,亦可算作是君子。
王小十已經到了房頂。不許太過刻意,屋中之人的一切舉動,王小十都感知了個清清楚楚。
就覺得,屋中並非一人,而是兩個人。一個強壯精悍,而另一個卻是身寬體胖,一派富態之感。
“趙將軍!”那胖子開口了。而那位強壯精悍之人,就是那位大都督。
王小十沒有想到。他本覺得,這位在軍中毫無作為的大都督,又是胡惟庸的親信,該是一個腦滿腸肥,而隻知阿諛奉承之人。萬沒有想到,這大都督卻是身上不乏軍旅之人的英氣。
這胖子接著道:“大都督,這是小人進獻大都督的禮物,萬望大都督笑納。”在王小十的目力所不能及的地方,是幾口箱子,王小十甚至能夠從裏麵聞出錢財特有的味道。
金銀、器物,都可算錢財。錢之一物,自然也有它的味道。若放在光明正大處,便是一種“好味道”。而像這般暗夜而為,自然就會是另一種“味道”。一種“壞味道”。
“隻怕這些不是給我的吧!”這大都督說話是滿帶著金鐵之聲,震的人心神搖曳。若非是萬般的必要,這胖子也不願與他打交道。
“當然,這其中自也有胡相爺的。至於如何分配,就全憑都督做主了!”
“你想挑撥我與胡相爺的關係?”大都督道:“我看這東西,還是你親自派人送到京城去吧!”
“別呀!”
“送客!”這大都督竟如此幹脆。“將這些破銅爛鐵,一道扔出街上去!”
這下子,王小十更糊塗了。如此一個人,會是彭將軍口中那個避戰不出的胡惟庸一派嗎?
“或許,他是不敢違抗胡惟庸的命令而已!”王小十心中想著。至少在王小十的心裏,這人卻是正派了幾分。
而他還要繼續看下去。
接著,這位大都督便回到了內宅。躺在了床上,幾個女人貼了上來。
王小十所見到的,是一片白花花的肉山。那不是一個女人,也不是兩個女兒,而是一片白花花的肉山,看不清究竟是幾個。
當然,這屋中昏暗,王小十也不可能去一一搬過她們的臉,看清她們的容貌。
接著,屋中是一陣令人麵紅耳赤的聲音,王小十已經捂住了耳朵。
卻是在這時,屋子中突然一陣風撲來,撲向了王小十。
這大都督的身子如一麵牆,砸向了王小十,恰好在其捂住耳朵的一瞬間。
突然間,王小十的身子後退了不止一步,也離開了那個危險的地方,身子撞破了門板,而退到了院中。
王小十不敢怠慢,連忙躍上了牆頭。對方早有防備,那麽也就說明,自己在房上聽到了一切都是假的!
王小十明白了。也知道自己小瞧了這位大都督。從剛剛那一撲來看,他不弱於而今的王小十。
突然間,院內、院外遍布著火光,滿布著兵丁。而人群中,王小十剛好看到了那個胖子。他的身子在眾人之間太過的顯眼了。
“哈哈大都督果然妙計!”這胖子道。原來,這不過是他們二人商量好的計策。剛剛大都督趕他離開,又讓人將那堆“破銅爛鐵”扔出去,實際上是與他說的暗語,命他到外麵去布置這一切。
王小十逃無可逃,身子便又落回了院中。而身後的屋子中,不見大都督其人,而那令人臉紅心跳的聲音仍在繼續。
王小十四下打量這一切。而今,他好似陷入到了一片險地。而這真正的危險,便在於身邊的平靜。除了那男女之聲外,再也沒有其他。這反倒令人越發的不安。
若那些兵將就此衝進來,王小十或許可以反手衝殺出一條血路。而現在,他縱然有力也無處去使。
平白的,王小十額頭和手心都見了汗。他從未有一刻如今夜這般的緊張。
一刻鍾的時間,屋中還是院外都都沒有動靜,連那令人臉紅心跳的聲音也沒有了。王小十的後背滿是汗水,都已經將衣襟濕透。
這時候,門開了。大都督光著精壯的上身,肌肉宛若鐵鑄一般。他的身上同樣滿是汗水,可臉上卻是歡愉之色。
他很開心的樣子。
“你是什麽人?”
王小十不語。
“你是做什麽來的?”
王小十仍舊不語。
這時候,那大都督撲了上來。
王小十不是不願與他說話,而是現在不能開口。他醞釀了許久的氣勢,不能夠因為開口說話而散掉。
這姓趙的果然厲害!他的動起手來沒有章法可言,一身功夫完全是從戰場殺伐之中得來,所以滿帶著殺伐之氣。若非王小十早就見過了戰場是何等的慘烈之態,隻怕早已被他這氣勢所嚇倒。
終於,王小十醞釀許久的一擊出手了!他同樣是不閃不避,用盡了大力去打向了對方。兩隻拳頭,在兩人之間碰撞,而後各自退後了數步。
這一擊對拚,兩人都已經大致摸清楚了對方的力之所及,而後才是拚鬥技巧的時候!
王小十的身子在院中躲閃。
這大漢渾身堅硬似鐵,王小十縱然仗著身子靈活,擊中了他數拳,卻因為並非擊打在要害,也未對其造成多大的損傷。
忽而,王小十屏氣凝眉,一拳打向了對方的後頸。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