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玉山和兵 1
自龍灣之後,朱元璋部將官,升降獎罰各項後續工作都已完畢。毛驤可算是龍灣一戰中的幸運兒。衝進陳友諒戰船的船艙,好巧不巧的點燃了火藥,對陳友諒的戰船造成了很大的打擊。而他自己呢,竟是奇跡般的活了下來。
事後,紀綱申請為其嘉獎,官升數級。而對於毛驤當時是如何活下來的,紀綱也曾詢問過。可這家夥聲稱,自己當時做好了必死的準備,人也被爆炸的聲響震暈了過去,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如此,當算是做是奇跡。而既然是奇跡,便不是凡人所能夠解釋清楚的了。終歸有王弼作證,戰局的結果也擺在了那裏,紀綱自然順理成章將毛驤升為了錦衣衛千戶。
而這次,王小十扮作張仁到了江州,錦衣衛中,需要挑選精明強幹之人跟隨,紀綱當下就想到了毛驤。這小子剛剛被提拔上來,正是幹勁十足的時候。
毛驤到了江州後,便打探出了王小十的落腳之地,卻礙於門禁森嚴,他們不敢光明正大的找上門,隻能在門外等待時機。
說起來,這還要怪丁普郎。他先於一步來到了江州,並非是紀綱所指派,而是他擅自為之,並且半路將錦衣衛捎送信鴿的兄弟攔下。他這麽做,當然包含著自己的小心思。至於是什麽樣的心思,王小十並未看出來,毛驤也猜不透。毛驤隻顧得埋怨他。若非丁普郎擅自行動,此刻他也不會如此的被動。
幾人等啊等,未曾等回王小十,倒是等來了張定邊。他們在暗處,見到張定邊滿頭火氣的樣子,又口口聲聲說是要捉拿王小十,便知道事情出了差錯。
有心幫著王小十解圍,可毛驤他們要麵對的卻是數百精兵。更何況張定邊武力如何,在朱元璋部已經廣為傳頌,毛驤也不敢冒這個險。
於是,他們借著夜色,遠遠的墜在後邊,跟著張定邊直到了皇宮外,也看到了張定邊命人射下了那隻信鴿。
按說以張定邊的功夫,後麵有人跟蹤自己他應當發現。可當時他一門心思都在王小十身上,再加上他並非孤身一人,而是大隊跟隨,難以掩藏身形,倒是被毛驤跟了一個結實。
毛驤認得,那就是錦衣衛中千辛萬苦培育出的信鴿。“看樣子,王將軍危險了!”
跟隨而來的都是當初錦衣衛中的老人,一起自宜興血戰而滾打出來的老兄弟。“我們要救小十哥出來!”
“怎麽救?”毛驤道:“宮院森森,又有張定邊這樣的高手,和他的數百府兵,單憑我們幾個人,怎麽能救出王將軍?”
“難道就這麽看著?”
毛驤道:“就算把江州的兄弟都召集起來,也不足以兵攻陳友諒的皇宮啊!”幾個人皺著眉頭,在一處想破了腦袋,卻也未想出個結果,倒是等到皇宮裏傳出了消息,張定邊的府兵裏分出了兩人,自街上絕塵而去。毛驤心思敏捷,當先便道:“去攔住他們!”
幾人跟隨而後追了上去,直眼睜睜的看著那兩人進了監牢,從裏邊提出了胡蘭。如此,毛驤才知道問題出自何處,感情就是胡蘭受刑不過,才招認出了王小十來。
毛驤年紀雖小,卻絕對是個聰明人。那副沉穩、幹練,絕不是尋常年輕人該有的姿態。“劫下這些人,絕對不能讓他們把胡蘭帶進宮裏去!”
此刻,正是王小十與之唇槍舌戰的時候,若胡蘭一到場,人證物證俱在,王小十是百口莫辯!
“好!”他們幾個人,或許強攻陳友諒的皇宮做不到,可在半路上劫奪下胡蘭還不成問題。
當下,毛驤帶著幾人抽出了藏在懷裏的短刃,向著那兩個兵丁而去。
胡蘭受了傷,帶他去見陳友諒,就必然要顧忌到他的傷勢,而這兩人無法似來時的縱馬狂奔,如此才被毛驤他們趕上。
對方不過兩個人,毛驤他們跟蹤到了僻靜處,變的有恃無恐起來。“上!”抄起了短刃,自陰暗處就撲了上去。毛驤當先,身子躍起,直跳得與馬鞍同高,一刀便捅在了那人的軟肋之處。卻不想,傳回的感覺,卻並非是刀鋒入肉,而是一種阻塞之感。
猛然間,毛驤想到,這人身上穿的甲胄可能不一般,自己這一刀並未奏效。於是,他另一隻老拳便招呼了上去,砸向那人後頸。
而實際卻是,這人的後頸處,同樣有一塊甲胄與盔頭相連,同樣起到了很好的防護作用。
“你快走!”這軍士嚷道。其意,是在讓隊友回去報信,而自己拖延住紀綱等人。
毛驤同樣清楚,要是讓他們跑出去報信,自己今日算是就要栽在這裏了。“先殺胡蘭!”他心下發狠。隻要能夠殺了胡蘭,來一個死無對證,也算是幫了王小十大忙。
一聽這話,原本被兩人架在馬上,宛若昏死過去的胡蘭一下子來了精神。感情這些人不是來救自己的,而是來殺自己的!“快、快走!我要去見漢王,我什麽都肯說,隻要保我一命就好!”
胡蘭果然是個沒有立場的人,眼看得危機的當頭,他情願說出一切。
這也不能算是錯,畢竟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胡蘭他也幫著猛拍馬臀,戰馬一躥丈高,而後四蹄如風自巷子外跑去。
“快,攔住他!”毛驤急切道。
而另一名軍士,卻是將戰馬橫在了巷子中間,一身盔甲抖動得嘩楞楞做響。他就宛若一堵鐵牆,一隻“鐵王八”,死死擋住了去路。
急切間也無法,憑毛驤幾人,短時間還真就啃不下這個“鐵王八”。他們手中的短刀足夠鋒利,卻還不足以切割開這人身上的軟甲。縱然是鋒銳的繡春刀在手,其結果卻也難以盡如人意。
眼瞧著,胡蘭那“兩人一馬”就要衝出巷子口,毛驤的心裏一陣冰寒。
“晚了、全完了!”
不想,胡蘭騎在馬上還未等出了巷子口,便從馬背上栽倒了下來。而與他同乘一騎的軍士還立在馬背上,可看起來,人卻像是矮了一塊。
他的頭,不知道“丟”到了哪裏,人自然看上去矮了一塊。
“這是……”
自然是丁普郎。這家夥來得倒是巧。
他來做什麽?他不顧紀綱的反對,執意偷盜下信鴿,來到江州是為的什麽?他自然是有他的打算。
當初,丁普郎不過是個閑散自在的江湖中人,因為迫於師命,而參加了紅巾軍。又因為彭瑩玉被徐壽輝害死,而一心要殺徐壽輝報仇。此番種種,當說明他是一個重情義的人。
龍灣之戰時,陳友諒因為中了丁普郎的計策而兵敗,才將這股怒氣都發泄在了趙普勝的身上,尋了個緣由,將趙普勝殺了。
而後呢,丁普郎知道了這事,依著他的性格會如何?慢說他與趙普勝之間尚有師兄弟的情分,縱然是陌路之人,隻因他在隆平府時曾幫過自己,丁普郎也會奮不顧身的為其報仇。
所以他來了!他見過了王小十,將信鴿交給他之後,便守在了陳友諒的皇宮之外,伺機刺殺陳友諒。可他卻未等到這個機會,反而是看到了張定邊的來勢洶洶,連一隻鴿子都不放過。
所以,丁普郎來了,出現在了這條暗巷之中。好似從天降下的神兵,來解救毛驤幾人。
三下五除二,將另一人也打發了。“丁將軍,您怎麽來了?”
“我怎麽不能來嗎?”丁普郎道。
“我不知這個意思。”
他當然知道毛驤話裏不是這個意思。“快走吧!”
“哎!”毛驤也道:“胡蘭死了,死無對證,王將軍總算安全了。”
“安全?”丁普郎心想,這毛驤到底還是年輕了。“今晚我們的事還很多呢!”
他們的確有很多的事。胡蘭是死了,卻是死在荒僻暗巷之中,如此當說明什麽?陳友諒會怎麽想?
“胡蘭必須死在大牢裏,無論是畏罪自殺,還是被張定邊刑訊殺害都好,但卻不能死在外麵,不能死在旁人手裏!”而後,丁普郎帶著他們,趁著天亮之前,將胡蘭的屍首送回了監牢裏。為了讓這出戲看起來更兼撲朔迷離,丁普郎將看守的獄卒盡數打倒,又將胡蘭和押送他的兩名軍士盡數扔在了牢房裏。
折騰了這一通,天也亮了。皇宮裏,陳友諒也等到了消息。“回稟陛下,胡蘭死了。”
陳友諒、張定邊和王小十都是一驚。而王小十心中,額外又有了一種如釋重負的驚喜之感。激動之下,他抓起酒壺仰頭飲了個罄盡。
“大元帥,這是怎麽回事?”陳友諒臉黑的如碳、黑的似鍋底。
“陛下,這一定是王小十派人殺人滅口!”
“究竟是誰殺人滅口,陛下心中自當有數!”王小十這下子更為有底。“小侄與胡將軍千裏迢迢來到江州,一路上為防有變,並無旁人跟隨,我哪裏有能力去監牢中滅口?依我看,隻怕是大元帥難以自圓其說,才上演了這出鬧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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