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殺降 2
就這樣,徐達稀裏糊塗的被常遇春關押了起來。
常遇春乃朱元璋部第一猛將,下到尋常軍士,上到次一級將官,各個都對之欽佩有加。縱然他這命令下的古怪,卻也積極的執行。或許,就算是常遇春要帶著他們反出應天,怕這些將領也會眼睛不眨的跟上去。
“藍玉,好生招呼徐達,千萬不可怠慢。”常遇春就如交代後事一般。“明日。我親自回金陵,去向大帥請罪。待我走後,你就將徐達他們放開。一切的事情全都由我頂著,你在營中一定要安撫住兄弟們,天大的事情也與你們無關。”
“將軍!你這又是何必呢?”
常遇春道:“我答應過小十兄弟的事,終於做到了。”
“王小十?”藍玉猛然想到了王小十。這次常遇春捅的簍子不小,雖然事出有因,也是為了朱元璋部的大業著想,可這臨陣抗命,卻不是動動嘴皮子就能夠擺脫的。
而且,常遇春在軍中將領心中威望太高,而今又出了臨陣抗命之事,朱元璋會怎麽想?隻怕他會以為常遇春已經無法控製。那樣一來,豈非常將軍就危險了?
若是整個應天府,乃至是整個朱元璋部,除朱元璋之外還有誰能夠救常遇春一命。思來想去,也就唯有王小十了!
可現在,王小十身不知去處,錦衣衛中,一切都聽紀綱的。
藍玉悄悄告退,暗暗寫了一封信,信上言明常遇春將軍遇上了大麻煩,請紀綱看在王小十的麵子上,多多在大帥跟前美言幾句。至於事情的經過究竟是如何,藍玉並未盡數寫在上麵。有些事情,還是讓常遇春親自講給朱元璋聽才好。
當日,藍玉就派快馬,將這封信先一步送回了應天府。
史上,多說藍玉行事乖張,更兼性情飛揚跋扈。若說常遇春被撤了職,他將會有很大的機會升為主將才對,為何他還要極力的替常遇春開脫呢?
實際上,藍玉也是人,是跟著常遇春從血水裏摔打過來的兄弟,盡管這人目空一切,卻對常遇春欽佩有加,更是將之當做“戰神”一般的看待。失去了常遇春,這一營的將士就卻了一個主心骨,再也不會是徐達麾下最鋒利的一柄長劍了。
“希望紀綱看在王小十的麵子上,能夠幫上將軍一幫!”他心裏也沒底,不過是病急亂投醫而已。
…………
濠州城,韓林兒的帥府。光天化日之下,竟就有人如此大的膽子,敢於闖進帥府劫人。而且劫走的還是被張名鑒慎重看管的元廷郡主。這一手,可是狠狠打了張名鑒、韓林兒的臉,甚至是打了白蓮教一個響亮的耳光。若非是“大刀敖”帶著白不信、李喜喜來的巧,怕是蒙赤行真的就悄然離開了。
誰又能想到,天下間竟有如此奇跡異術。帥府之中,所見的軍士、下人、丫鬟,各個都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呆愣愣的站著。若有人碰一下他們的身子,便立時七竅流血、倒地而亡。
如此詭譎的手段,令人心驚。
如今倒好,三人已經將蒙赤行圍住,卻誰也不敢貿然動手,生怕被其“妖法”所控製。
蒙赤行拉著郡主的一隻手,感受到其掌心不住的冷汗,當知道郡主被這局麵所嚇到了。
“郡主,等下我托住這幾人,你獨自逃走。”
“我能逃到哪去?”
“西麵有一處客棧,那掌櫃人看起來不錯,你可暫時躲避一陣。”蒙赤行與那店主人不過一麵之緣,卻看出其並非是什麽仗義之輩,不過是個謹小慎微的尋常百姓而已,未必就會如此好心。
不過,郡主隱藏身份投住到客棧中,自己在濠州城裏攪他一個天翻地覆,介時白蓮教也無法在城中大肆搜捕郡主。
至於自己會如何,蒙赤行從未想過。能夠將郡主救出去,再將濠州城攪弄個天翻地覆,狠狠羞辱了白蓮教眾一通,他覺得值了。
縱然經過一年多的赤腳苦修,心境和武功修為都大有長進,卻也難掩他的心,心底對於兄弟身死的仇恨。
而現在,身處韓林兒的帥府之中,他該如何帶著郡主離開?
蒙赤行自有辦法。赤腳點地,一手托著郡主的肩膀,兩人齊齊飛上了高牆。
突然間,“大刀敖”手裏後背砍刀戳在地麵上,敲起了數塊地磚,飛射向了空中的兩人。
半空中,蒙赤行明知身子會被這一擊打斷,因而手上用力,將郡主扔過了牆頭。他手中帶著一股陰柔的力道,即便是郡主被高高扔過了院牆,也不會因此而受傷。
郡主雖得以逃出,可蒙赤行卻因此而重新落在了院中。
“李喜喜,你帶人去追郡主,我和白不信留下這人!”
“好!”
白不信靈蛇劍顫動,就奔向了蒙赤行。而其親眼見到,對方的一雙赤足,竟是在毫不見發力之下,徑直踩在了地磚當中。蒙赤行的腳掌踏進地磚寸許,身子都像是憑空矮上了幾分。
“這人的功夫該是有多麽可怕?”才不過一年多的時間。當時白不信與這蒙人的幾兄弟交手,當日這幾兄弟雖然彪悍,可他們仗著人多,也將之圍困在了當下。不想今日,人家隻來了一人,就生生將他們三人拖住。
蒙赤行腳下大跨步的後撤,而每次雙足落地,都會將地磚踏出一個深深的腳印。隨著腳掌抬起,又會將地麵踏碎的磚塊踢動起來,射向他們三人,阻止他們去追擊郡主。
可笑白不信他們,素來眼高於頂,卻不想今日知道了什麽叫做天外有天。想他們三個人合力,不說擒下這個打赤腳的漢子,就連人家的衣服都不曾摸到,反而是被牽著鼻子走。
“呀!”三人急了。白不信手裏的靈蛇劍飛刺,在空中蜿蜒飛馳,襲向蒙赤行。而敖興手裏的後背砍刀,則是借著身子轉動的大力拋飛出去,在空中呼嘯著打著回旋,同樣襲向了蒙赤行。
如此兩手,當截斷了蒙赤行的退身之路,同時三人欺身而上,便可扭轉這被人牽著鼻子走的被動局麵。
這時候,帥府中的侍衛也發現了此處的戰場,想要過來支援。
“你們不要過來!”這些尋常的侍衛接近無異於就是送死。“快去帥府外,將郡主抓回來。”
聽罷,護衛留下一隊,其餘都衝向了帥府之外。而蒙赤行一字一句聽的清楚,卻也無力製止。他隻期盼著,郡主的腳步夠快,已經安然的藏了起來。
忽而,後背砍刀已經飛到了蒙赤行的身前。他一個低頭躲過這回旋的一擊,進而卻是靈蛇劍真正化作了一條靈蛇,飛襲蒙赤行的麵門。
蒙赤行雙指並攏,迎上了劍鋒。他竟就以這血肉之軀,硬抗鋒銳的寶劍。
就在這一瞬之中,在指尖幾乎碰到了劍刃之際,蒙赤行的雙指微分,兩指之間剛好足夠容納劍身的縫隙。而後,他雙指發力,將劍刃捏住。一切介乎於毫厘之間,差之分毫,便有性命之憂。
原以為自己已經接下了這一劍,卻不想這劍身之上,且還有大力未曾卸去。而後,這劍身竟真的如靈蛇一般,悄悄纏繞向了蒙赤行的手臂上。
於是,蒙赤行隻能撒手、撤力,才不至於被金蛇劍絞斷了手臂,卻也使得他手臂上的衣袖紛紛碎裂,連皮膚都被剌出了鱗片狀的傷口。
就是被這一瞬間凶險所耽誤,蒙赤行徹底被拖住了身子,陷入到了三人的包圍之中。
拖延了這麽久,他已經足夠自豪了。若是這一手仍舊令其逃脫,隻怕白不信三人都該自己找個角落自殺去了。
鬧出了這麽大的動靜,韓林兒自然也清楚。而同樣趕到了帥府的,還有張名鑒和丁普郎兩人。
丁普郎見四人纏鬥在一處,就要上去幫忙,卻被張名鑒給拉住。“你做什麽去?”
“幫忙啊!”
張名鑒道:“有他們足夠了。我們保護陛下的安全就好。而且,郡主此時肯定也沒跑遠,當務之急是要將之給抓回來。”
“那好,我這就去!”也不知丁普郎是吃錯了什麽藥,竟對張名鑒的話如此聽從。或許,兩人之間的利益關係已經到了牢不可分的地步。
郡主按照蒙赤行所說的一路的跑,直險些將自己的力氣都耗盡,才找到了他所說的那處客棧。郡主一頭紮了進去,反手關上了店門,就隻顧得大口的喘息。
“太險了!”這其中的凶險,郡主心底清楚。說不準隻要她腳下慢了一步,今生都再也無緣邁進這道門檻了。這不是誇張,而是在這短暫的一瞬之間,她所能想到的一切可能。從未有這樣一刻,人的腦子是如此的清晰,好似思維能夠洞穿世間億萬年的曆史。
沒有徹底經曆過大生大死間的心靈折磨,是無法感受到這一切的。
這響亮的關門聲,將櫃台後打盹兒的店主人驚醒了。“這位姑娘,你是要住店嗎?”
“對,我要住店!”或許是覺得這一門之隔尚不安全,郡主接著就向裏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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