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殺降 1
還如這店家剛剛所見,這人仍舊是打著一雙赤腳。他的一雙腳,白淨的如嬰兒一樣,從中透露著粉嫩。似乎並未經受過長途跋涉的折磨,店家甚至懷疑,這人的腳會是肉長的嗎?
“這位先生,您要住店?”
這怪人道:“我想要向店家打聽一人。”?
“您請說。”
“店家可見到一個背著長條包袱的年輕人,操著一口北地的口音。”
店家仔細想了想。“沒見過。”
“多謝。”這怪人轉身要離開,卻在臨出門之際又扭回了身。“店家可知道韓林兒住在何處?”
店家嚇了一跳。而今,濠州城在白蓮教的控製之下,尋常百姓誰人還敢直呼韓林兒的大名。“小明王陛下的皇宮離著不遠,您出門左轉,一路向前,到了岔路上左轉,一直走到底就到了。”店家隻想著早些將這怪人打發了,免得為自己惹來麻煩。
“多謝!”這怪人離開了。店家的目光直送他出了門,送他消失在街麵上。此時,街麵上積下了薄薄的一層雪,大概一指厚。而這怪人落足在雪麵上,一指厚的雪麵仿佛是鵝毛鋪就的地毯,腳掌落在上麵,去因為鵝毛柔軟,又隨著腳掌的抬起而撫平。
店家瞪大了眼,直追了出去。他的腳掌,也落在了雪地上。回過頭,卻留下了清晰的腳印。
“真是怪了!”他還想不通,為什麽那怪人的腳會有如此魔力,竟兒是落地無痕。
說是皇宮,卻不過是當年濠州義軍的帥府。帥府門前,站立四名守衛,四個頂盔摜甲的軍士,在門前站立得筆直。
忽而,像是一陣風拂過,四名軍士被吹了一個激靈,身子像是挺得更為筆直。
…………
“來人!”郡主的心思變了。“給我準備筆墨。”
張名鑒早有吩咐,隻要公主需要,隨時都為其奉上筆墨。
持筆在手,郡主揮揮點點,卻沒人能夠看清他寫的是什麽。郡主打定了注意,用蒙文為其父親寫了這樣的一封信。
張名鑒老狐狸一般,自己這主意算不上妙,還可以說是帶著幾分蠢氣,但她已別無他發,終歸是要試一試。
在蒙文之下,郡主又寫了一連串秀氣的蠅頭小楷,視為這封信的翻譯。當然,這其中自會有些差別,隻希望足以穩住張名鑒的心。
“我寫好了,將這信交給小明王去吧!”郡主道:“記住,一定要交給小明王,否則我不會承認這信上所寫的一切。”
“是!”門外的守衛答應。
“還有,我要出去走走。”
“郡主,您暫時還不能夠離開這。”
“為什麽?張名鑒不是親口說過,隻要我肯寫下這信,就可以離開這間屋子嗎?”
門外的侍衛不答,就像是未曾聽見一樣。這一下,郡主更是有氣了。而今若是有寶劍在手,她非要親手劈了這幾人不可。
“郡主!”門外的聲音卻是變了。這是半年多來,郡主第一次聽到令其熟悉的聲音。
“你是……”
門外,是那赤腳的人。他推開了房門,兩旁的侍衛就像是木頭一樣,對之視而不見。
“蒙大叔!你怎麽才來啊……”見了親近之人,郡主的鼻子一酸,就已經哭了出來。他被關在這房間裏半年之久,乍一見來人,哪裏還猜不到,這漢子是來救自己脫離桎梏的。
“若非是而今流言紛紛,都說郡主將要下嫁給韓林兒,我也猜不到郡主會被困在濠州城。”
說起來,張名鑒算是百密一疏。他隻知,將郡主與韓林兒的婚事宣揚出去,能夠離間元順帝對察罕帖木兒的信任,削弱元廷的實力。但他卻忘了,元廷之中同樣是人才濟濟。隻要一有了郡主的消息,他們能夠對其置之不理嗎?
而且,這蒙赤行正滿天下的尋找仇人,誓要為兄弟報仇,如此在加上郡主之事,新仇舊恨相加,他豈有不來之禮。
“都是張名鑒,把我抓來軟禁在此半年之久,想要用我要挾父王。我不從,他們就想出了這麽個辦法,散布我要嫁給韓林兒的消息。這些都是謠言。”
“張名鑒!”蒙赤行的心很久不曾被這般觸動了。自他赤腳修行開始,非但是功力因此而日漸精進,心性更是被磨礪得越發純熟,若非是聽到了張名鑒的名字,他的心該如頑石一般的堅硬。
“郡主,我先護送你離開,而後再去找張名鑒與韓林兒算賬!
帥府門前,又是一行人來了。他們勒馬在帥府門前停下。“小明王陛下可好?”
領頭之人是一個背著厚背大刀的男子。在其身後,跟著白不信、李喜喜兩個人。而這兩個陰陽怪氣的家夥,在這男子身邊確是十分的規矩,顯然對其甚為忌憚。
“敖將軍問你們話,難道一個個的都啞巴了嗎?”李喜喜操著他那尖銳的嗓音。
門口的數名守衛一個個站得身立如鬆,目不斜視,卻又始終都不做聲。
白不信手中的馬鞭抽在一人身上,當下這名軍士倒臥在第,七竅流血而亡。
“老白,你這力氣太大了些!”李喜喜還埋怨他。
“我沒有,就單單碰了他一下!”
“不好!”為首這男子人稱“大刀敖”。“他們都被人點住了穴道。”
幾人跳下了馬,各自查看門前站立的護衛。細查之下,發現這些人氣息微弱,卻還是好好的大活人。可隻要有絲毫的外力對其觸碰,其體內暗含的一股力量頃刻間便會衝擊人的大腦,致人於死命。
這該是如何一種奇異的手法,如何歹毒的功夫?連李喜喜這樣的魔鬼之人,都不禁升起了一股寒氣。
“不好!帥府裏一定出事了!”
…………
“將軍,俘虜都集中在了校場,等您訓話。”
常遇春不語,徑直走出了帥帳。藍玉在後麵跟著,越發的摸不清頭腦了。
看著麵前的數千人,常遇春猶豫不決。可隨後,他暗自咬了咬牙,強迫自己下定了狠心。
常遇春吩咐道:“殺!留兩個活口就好。”
“將軍您說什麽?”藍玉沒聽清。或許他聽清了,但卻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說將這些戰俘都殺了,隻留下兩個腿腳健全的就好!”這一聲,非但是藍玉聽見了,校場中靠前幾排的戰俘也聽見了,當下便成沸騰之勢。
如此,更加是給了常遇春一個借口。“放箭!”
“將軍……”藍玉還想攔阻,可四周的弓箭手卻隻聽常遇春一人的號令。當下,箭矢如雨,衝刷在校場當中,衝刷校場中的生命。
“將軍,你這是在殺降啊!這要讓大帥知道了,您可是要掉腦袋的呀!”
營中布置的這些弓箭手,並非是專門為了這些戰俘而準備。每逢外出紮營之時,帥帳四周,都會布置許多的弓箭手,為的就是防備有武功高強的死士,潛入到軍營中刺殺主帥。而這些人武功高強、悍不畏死,縱然營中軍士眾多,卻也難保周全。
軍中將士對付這些江湖高手本就有所不如,所以隻能仰仗這樣的弓弩之利。
一刻鍾的功夫,校場中化作了一片血海,一具具死屍在血海中徜徉,卻唯獨不見活人。
“去將這些死人拖走掩埋,活著的帶到我麵前!”常遇春轉身進了帥帳。大半時辰的功夫,外麵拖進了兩個人。這兩個人滿身血汙,卻並未受傷,有手有腳,卻嚇的不敢動彈,隻能勞煩常遇春的親衛將之拖進來。
“恭喜你們!”常遇春道:“比起外麵那些人,你們是幸運的,因為你們能夠繼續活下去。”
兩個人可不認為自己是多麽幸運。他們正在直麵“魔鬼”,何來的幸運之說?
“將軍,不殺我們了……”
常遇春道:“我要放了你們!我這裏有一封信,你門帶回去給陳友諒,告訴他,老子是常遇春,他麾下的這些人都是老子殺的。有種的,就來找咱報仇來!”
信就仍在兩人的腳下,可他們卻不敢撿起,好似這是閻王催命的符咒。
“藍玉,你吩咐給他們兩匹馬,衣服也別換了,這就打發他們去見陳友諒!”
“是!”藍玉終於明白常遇春鬧這一出的用意了。他這是在給陳友諒下戰書啊!
還未等藍玉轉身出去,帥帳外便闖進了一個氣呼呼的身影。“常遇春,你好大的膽子!”
常遇春也不得不站起來。帥帳中的藍玉也嚇了一大跳。“徐帥!您怎麽來了?”
“我不來,難道容得你們放肆的胡鬧嗎?”徐達就站在帥帳門裏。“藍玉,將這兩人帶下去,封鎖消息,絕對不能傳到陳友諒耳朵裏。”
藍玉看著兩人,可算是左右為難。
“藍玉,他常遇春膽子大,你也有天大的膽子嗎?”
“不敢,末將這就去。”
“來人!”常遇春口中卻是一聲虎嘯龍吟。“給我把徐達綁了!”
“常遇春,你敢!”
他這些親衛可不管徐達是不是大帥,他們身在常遇春帳下,就隻聽常遇春一人。當下一擁而上,就將徐達捆了個結實。
常遇春道:“徐達,咱對不住你了。隨徐帥而來的兄弟也都關押起來,沒我的命令,不許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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