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辛箏
條邑位於兗州中部與西部的分界處, 九闕山位於冀州西部的西南,路途九千裏, 若隻是傳遞書信詔書什麽的還不難。
??元洲有曆史記載的最早的馴化禽鳥是在元洲第三王朝時, 羽族馴化了最早的禽鳥——黃鳥,是羽族的無翼民馴化,用來當坐騎的。
??需求決定發展, 大部分羽族自己就能飛, 對馴化禽鳥當工具的需求並不大,但人族非常有需要。
??隨著疆域的擴張, 不會飛, 壽命又不夠長的人族開始頭疼如何將王的政令傳遞四方, 避免四方自我管理久了就分裂出去, 雖然最後某種意義也算是分裂出去了。
??人族在炎帝時便開始馴化禽鳥, 最開始時也想過馴化黃鳥這類能夠載人的猛禽, 但這類猛禽一個個都是肉食動物,且食量驚人,人族的肉食自己都不夠吃, 何況給鳥吃, 最終隻能放棄載人的猛禽, 轉而馴化能夠傳遞書信的禽鳥。
??最早馴化的禽鳥便是雜食的鴻雁, 可以在很短時間內將書信傳到萬裏之外。當然, 不保證中途不會被人拿弓箭射下來。也鴻雁傳書風險太大, 非常重要的信息反倒不會用這種方法傳遞, 不過炎帝有鯤鵬,一起用倒也夠了。
??縱是如此,天高人王遠的, 帝都與地方的矛盾也一直在積累, 奈何人族很長時間都有一個強大到必須抱團的外敵,且第一任王又是炎帝這個統治時間長達數千年的特殊例子。她在人族的存在感太強了,哪怕地方的治理者想要分裂族民也不會支持,隻能私底下搞點小動作,即便如此,每年該給帝都的稅賦也不敢少,因而炎帝對一些小動作便睜隻眼閉隻眼。
??青帝不是炎帝,炎帝的路子她走不了,最終青帝選擇了分封諸侯,與地方互相妥協達成和解。但青帝也沒有因此放棄對地方的掌控,哪怕無法直接控製地方,青帝的想法也是堅決要將諸侯控製在手裏,這也大部分人王的普遍做法,也導致了王與諸侯持續數千年的爭鬥。
??王權強盛時,宰殺諸侯如豚犬,用血腥讓諸侯保持馴順,再將強大的諸侯國進行肢解,比如一個諸侯,其方國人口和國力都比較雄厚,那麽賜死它後,王會撫恤其所有子嗣,即,讓諸侯的每個孩子裂土封國,裂的土和人口從哪來?自然是從該諸侯的國土上來。
??雖然諸侯與諸侯的嫡長繼承人對此深惡痛絕,但非嫡長的子嗣就很爽,曆史上不乏非嫡長的少君向王誣告自己的諸侯父母圖謀不軌,讓王賜死自己的生父生母,以此獲利。
??在這一點上做得最出色的無疑為黃帝與白帝,根據大荒紀年的記載,這兩位帝君處死的諸侯數量加起來占了曆代人王賜死諸侯總數的四成,真宰殺君侯貴族如豚犬。
??大部分時候人王賜死諸侯的罪名都是隨便亂找的,確切說純粹就是覺得該諸侯活著讓自己覺得不太踏實,遂賜死。不能說諸侯們死得冤,因為確實威脅到了王權,有威脅不受控製就是原罪,與那些諸侯是好人還是壞人,是美還是醜無關;但也不能說不冤,因為人還沒做什麽,至少還沒來得及做什麽。
??這種做法也在最近的一千多年裏迎來了反噬,王權被一再削弱,甚至誕生了誰當王諸侯說了算的選王製度,人王變成了諸侯的牽線木偶,帝國變成一盤散沙,分崩離析,倒黴點最終徹底分裂演化成不同的族群也並非不可能。
??言歸正傳,盡管經常賜死諸侯,但在王權式微之前的諸王也曾努力尋找過其它的出路,一來一直殺人也不是個事,二來誰也不能保證每一任王都能牢牢掌控對諸侯貴族的生殺,奈何一直都沒能找到更好的解決辦法,便隻能將殺人進行到底。
??沒有更好的法子,但見效不那麽顯著的法子卻是有的。
??青帝一生做得最持之以恒的一件事便是修路,用道路將王畿與方國連接起來,這一政策也被後來的每一代王所繼承,除此之外還推動了對禽鳥的馴化。
??最開始馴化的是鴻雁、鴿這些雜食與植食的禽鳥,但這類禽鳥容易被打下來,不能用於傳遞重要信息,於是巫真殿開始嚐試馴化難以被打下來的猛禽用於傳遞重要信息,發展到如今人族用來傳遞信息的禽鳥種類甚為豐富,還能根據書信內容的重要程度排除個等級來。
??馴化的禽鳥多了自然會有載人的猛禽,但數量非常少,不足百隻,全都有重要的用途,不可能拿來當坐騎,何況也不夠用。
??正常往來仍舊非常不方便,若一路不斷換馬,半個月左右跑個來回也能做到,隻一個問題跑完哪怕不死也要去掉半條命。故而正常的商旅來回,人又不是特別多,短則半年,長則一年。
??王繼位必須告祭人族祖廟,辛箏不想跑這九千裏的路程,卻也沒棄了告祭祖廟的流程,隻是想著用猛禽將詔書送去祖廟,讓祖廟的巫與官吏替自己舉行祭祀。如此自己不用受九千裏路程的折磨,更不用浪費一年的時間在路上,完美。
??辛箏的想法不能說沒道理,畢竟不是自己一個人走,自己一個人趕路完全可以一路狂奔,怎麽快怎麽來,但去告祭祖廟需要帶著百官,每日的行程必定會很慢,一年能回來都該謝天謝地,可人生哪那麽多時間浪費?
??想法很好,奈何上到王下到尋常小吏沒幾個支持的,反對的理由也很有道理:一來一回是很浪費時間,但這是傳統,關係到法理,必須去。
??最終結果是辛箏一力壓下了所有爭議,暫時不了了之,故而當辛箏表示自己想了想,還是覺得諸卿說得有道理時百官看辛箏的目光瞬間如見摯愛。
??之後對辛箏堅持削減流程,怎麽省事怎麽來,甚至還想籍此機會巡視冀州等打算百官都予以了支持:隻要去九闕山,想幹嘛都行。
??哪怕是一個人出遠門都不能一拍腦門說走就走,何況是帶著百官出行。說是帶百官卻也不可能真的所有官吏帶走,需要定好誰跟著走,誰留下,國府還是要正常運行,需要提前通知沿途的城邑準備好供巡狩隊伍休整的地方,還有補充的食水。
??若是哪個城邑比較窮,沒錢準備足夠的補給,還得從周圍富庶的城邑調。
??辛箏在仲春上旬三辭三讓敲定了繼承人的身份,但直到暮春下旬才得以出行,隊伍出行第一天跟著一起去九闕山的百官便集體冒酸氣。
??因為不想浪費太多時間在路上,辛箏準備了足夠多的馬車與牛車,讓跟著一起去的人不用靠腳掌走路走到九闕山。
??乘車很舒服,跟走路比;乘車一點都不舒服,跟鳥籠裏比。
??說是鳥籠,也不是真的指鳥籠,隻是心理不平衡而戲稱鳥籠。
??鳥籠是一個房間,牆壁可以拆卸的那種房間,將牆壁拆掉就是飲茶賞景的露台,將牆壁按回去便是睡覺的屋子。
??被鯤鵬抓在爪子裏,撲麵而來的氣流也被鯤鵬劈開,不時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音,鳥籠裏的人完全不會感覺到過於激烈的空氣流動,空間也甚為寬敞,容納了四個人仍舊很寬闊,甚為愜意。
??鳥籠的設計者為元,充分照顧到了王這個命不久矣的病號,以至於王在露台上望著腳下的隊伍與山川河流忍不住露出了心曠神怡之色,好奇的問元:“您如何短時間設計出如此好物的?”
??元飲著蜂蜜水道:“不是短時間設計出來的,這是我以前用過的東西。”
??王疑惑的看著元。
??元解釋道:“我年少時是個到處旅行的浪蕩子,天為被,地為床,四溟為家,但旅行是為了享受,我是不願委屈自己的,哪怕出門在外也要讓自己過得舒舒服服的,至少不能比在家裏差。”
??王訝異的看著元。“可史書記載您挺勤政的。”
??說的時候王忍不住看了眼辛箏,鳥籠裏四個人,青婧在睡覺,元在吃東西,自己在聊天,唯一一個在幹正事的便是辛箏,從出發起就一直在批公文。
??巫真殿馴化出來的可以載人的超大型猛禽每天的任務便是將帝都重要的政務送到辛箏手裏,讓辛箏能夠當天處理批複,每天批四個時辰的公文,作息規律得雷打不動。
??史書中記載的炎帝與辛箏不遑多讓,甚至比辛箏還慘。
??辛箏有成熟的國府體係,雞毛蒜皮的事全都被各級官吏給處理了,尋常小事不會到她手裏。而炎帝時代還在摸索國應該如何運轉,故而炎帝是什麽雞毛蒜皮的事都要管,讓人深深疑惑炎帝如何不僅沒猝死還活了幾千載?
??“是比那更久之前的事,沒人生來就是君王,尤其是立國者,創造人族的時候炎帝都好幾百歲了。”元啃著糕餅道。
??批閱公文的辛箏隨口道:“就算是那之前你也是燧人的巫祭吧,居然有時間到處跑?”
??“這個問題.……誰規定做人就得在其位謀其職?”元反問。
??辛箏想了想,道:“沒人規定,但一般來說,不務正業是會被推翻的。而且,史書記載你十一歲時說過一句話,人皆可為犧牲,何故至吾則不可?我以為能夠說出這種話的人,對於責任的自覺性會很出色。”
??“你想多了。”元擺手道。“不過那會兒也不算完全不務正業,還是幹了一些事的,隻是幹得少,但幹得少也是在幹活。關於犧牲的那番話,無關責任。”
??辛箏疑惑,不是責任是為了什麽?
??元想了想,道:“蠻荒紀時的元洲不像現在這麽安全,如今你出了城邑碰到也不過豺狼虎豹,但在蠻荒紀時除了豺狼虎豹,還有許多更可怕的猛獸,你現在沒見過很正常,元洲的每個王朝國力強盛時都會清理它們,現在都第四王朝了,很多凶獸不是滅絕就是遁入了智慧生物很少踏足的深山老林。但在我那個時候,智慧生物,至少先民都是猛獸的食物,燧人能早早的建立起城邑與部落聯盟,神力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若是一直發展下去,總有一天會不需要神力,但在那個時候還是需要的。”
??元飲了一口蜂蜜水。“將神力容納進凡人的體內是有代價的,神力的宿主壽命會燃燒得很快,在我之前,沒有一個活過二十歲。巫祭是個很好聽的稱呼,但實際意思是犧牲,是祭品。在我還是個普通人的時候,我能夠生存靠的是別人的犧牲,別人犧牲的時候鼓掌叫好,享受好處,輪到自己就不可以,那很不道德。”
??辛箏道:“但那是人性,你會覺得不道德,還因為覺得不道德就接受犧牲才稀奇。”
??“是人性,但人性並非沒有解決的法子,燧人的祖先很有先見之明。”元笑道。“神力的宿主是根據契合度來挑選的,在現有的族人中選擇契合度最好的做犧牲,這種情況下,誰都可能成為犧牲。也因此,我也罷,我的族人也罷,我們從小接受的就是這樣的教育,除非你能夠完全脫離族群庇佑生存,且從未享過族群帶來的好處,否則被選中的時候就沒權力說不。這種教育很成功,反正我那會兒拉不下臉說不。”
??辛箏:“.……好的教育是族群生存與延續的核心因素。”
??“不過你說我接受了命運那也是錯的。”元道。“我若是接受了命運的安排如今就不會坐在這與你們飲湯聊天。”
??不知何時醒來的青婧道:“長生藥,不死藥,您走出了第三條路。”說著,青婧忽的看了眼辛箏。“說起來你倆雖然長得一點都不像,但這點倒是很像,隻有甲乙兩個答案的選擇題偏要答出個丙。”
??元理所當然道:“這叫凡人的創造力,且在所有人都千篇一律時獨你獨一無二,不美嗎?”
??青婧點頭。“很美。”
??辛箏道:“可所有你在意的東西都沒了,不會後悔嗎?”
??元上半身忽的撲至辛箏麵前,辛箏下意識後仰,但很快控製住了自己。
??元微笑著仿佛捏幼崽臉蛋般捏了捏辛箏的臉。“長生路很漫長,但一路上也有不同的風景,比如可愛又有意思的兕子,若無長生,我可見不到你。”
??已年過五旬的辛箏拍掉元的爪子。“不累嗎?”
??“累啊,但累也隻能受著,有得必有失,世界從來都是公平的。”元笑道。
??辛箏聞言看向青婧。
??青婧想也不想的道:“我肯定不會覺得累,如果我覺得累了那必定我已完成我的理想,前路失去了目標。”
??辛箏誠懇的對王道:“看來這裏就你我兩個正常人。”
??王已經活得生不如死了,而她捫心自問無法承受長生的代價。
??王讚同的點頭,想了想,補充了一句。“望舒也算是。”
??辛箏道:“她如今與元共生,遲早會跟上元的思維。”
??王怔了下,理解了辛箏什麽意思後哪怕望舒是自己的滅門仇人他也莫名有點同情望舒。
??元的時間很快在吃吃喝喝中用完,換成了望舒控製身體,比起另外四位,望舒無疑更有人性,看到了底下拚命趕路的百官與軍隊。
??盡管可以通過雲水從條邑趕往冀州與兗州交界的界穀,但因為是逆流,速度非常緩慢,辛箏為了節省時間選擇了走辛原路線,高原一馬平川的地形非常適合狂飆。
??萬餘人一路狂飆,灰塵漫天,哪怕坐在車廂裏也不會舒服。
??也就如今是小冰期,哪怕是盛夏也一點都不熱,不然辛箏這麽折騰,高溫加灰塵,早屍橫遍野了。
??望舒忍不住向辛箏表示要不要慢一點,你每天晚上下去睡覺時很多人看你的眼神瞧著就很有想生啖你的感覺。
??鳥籠露台也可以睡覺,再加上高空的溫度要低一些,夏日時睡起來很舒服,但辛箏不喜歡在高空睡覺,尤其是和研究狂人睡一個屋子裏,有種送羊入虎口的感覺,而且一天到晚都不與百官軍隊接觸也不好,故而每天要睡覺時都會去地麵的帳篷或城邑中睡。
??鳥籠露台上休息的幾個人每回都能在辛箏下去時欣賞到眾人精彩的表情。
??辛箏不以為然:“慢什麽?我本來不想去九闕山,是他們堅持我才允了的,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決定負責,而且你不覺得他們的表情看著就很開胃嗎?”
??望舒搖頭。“我沒覺得。”
??“我覺得很開胃。”辛箏道。“我現在每天下地麵睡覺一半是為了睡君離,另一半就是為了欣賞百官心理不平衡卻拿我沒辦法的表情。”
??君離是負責隊伍安全的軍將,每天都要巡視警戒,也就晚上休息時能有空與辛箏相處一二,但望舒不太確定辛箏每天下地的兩個原因誰主誰次。
??萬幸的是天天吃灰的日子並未持續太久。
??過界穀不幾日便是漓水的一條支流,也可能是主幹,因為它發源於斷雲雪山深處,非常的寬闊,寬得與其它支流格格不入,可供大船行駛,而坐船無疑比坐車要舒服不少。
??因為坐船以後吃住基本在船上,難有沐浴休息的機會,途徑界穀時辛箏讓所有人歇兩天緩一緩,自己則去檢查了一番界穀改造的進度。
??要讓冀州與兗州往來更加方便,界穀走廊必須拓寬與改造。
??動用了五十萬人修到如今已近十載都還沒竣工,辛箏一番檢查,發現想要完全竣工怎麽也得兩年後,對此甚為不滿意。
??陪著辛箏一起檢查,負責辛箏安全的君離頗為訝異。“十載將界穀變成通衢,這已經很鬼斧神工了。”
??辛箏道:“可我缺人,早一日竣工我便可用這五十萬人去幹別的事。”
??君離怔了下。“界穀竣工後你不準備放役者回家嗎?”
??“放啊。”辛箏道。“但放他們回家了,我從那些沒服役的人口中重新征發五十萬人。”
??君離嘴角抽了抽。“修什麽?”
??“修堤。”辛箏解釋道。“對雲水的勘測已差不多,朔與我派去的水利官吏們最後敲定修河堤,將河床固定下來,隻要時常清淤、維護,雲水的脾氣將變得很溫順。”
??“這個時候提出來的?莫不是為了疲憊我們?”君離下意識懷疑羽族的用心。
??“怕我們從沃西出兵攻打它扯它在青州後腿,羽族在青州擴張得很順利。”辛箏眉目複雜的道。“不希望我們在沃西給它找麻煩。”
??君離問:“你現在還能對外開戰?”
??“不能,所以我決定同意此事,反正也打不了仗,不如將雲水水患給處理掉。”
??君離總覺得哪裏怪怪的。“不打仗了不應該休養生息嗎?”
??辛箏理所當然道:“我正在休養生息呀。”
??“你隻是將打仗變成了大興土木。”
??“閑著也是閑著,給氓庶找點事情做比較好,何況大興土木修的路是給氓庶用,修的水利也是灌溉氓庶的田地,築的城也是給氓庶住。更別說服役時我是管飯的,若是已服過三年勞役的二度服役者還有工錢拿。”辛箏理直氣壯道:“至於大興土木會死人,反正死得不會比戰爭時更多。”
??“我知道。”君離點頭。“你做的事都是有用的,我隻是覺得你太著急了。”
??辛箏不以為然。“人生苦短,我都五十二了,不管要做什麽都得抓緊時間,若是下一代,下一代肯定會留給下下一代。”
??君離無法反駁,隻能問:“那氓庶若因為勞役太頻繁受不了推翻你怎麽辦?”
??辛箏自信道:“不會,亂世裏隻要能活下去,氓庶們的忍耐是無窮的,哪怕是戰爭結束了,經曆過戰亂的人也會一輩子保留著戰亂時的忍耐,我征發勞役是踩著氓庶的忍耐極限來的,並未超出它們的忍耐極限。”
??君離情不自禁道:“你這番話字裏行間都透著兩個字。”
??辛箏回道:“我知道,欠抽。”
??麵對心裏太有數的辛箏,君離隻能歎道:“我竟無法判斷不食人間煙火的懵懂暴君與你這種有意為之的明君究竟誰更過分。”
??辛箏驕傲道:“肯定不是不會踩過線的我。”
??君離想點頭,但辛箏的語氣太過驕傲,令他實在點不下這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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