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都市青春>孰能不朽> 第十九章少昊君離

第十九章少昊君離

  “三王女不好了。”


  “我很好。”翻閱著兗北送來的消息的好下意識回道, 很快反應過來跑進來的是傳令兵,問:“發生什麽事了?少昊部又來犯了?”


  “不是, 他們在開始犁地了。”


  好愣了下。


  冬季已經結束, 地裏的雪化得差不多了,犁地準備春種很正常,哪怕是龍伯, 這會兒也會開始忙著補種龍伯草。但這是哪裏?這裏是前線, 是戰場。


  好將手中的密函放好才出門前往城樓。


  沃西的城邑要麽不修要麽城牆薄得可以忽略,倒是角樓一座又一座, 但北境城邑的城牆相對還是用心很多。城牆防不了羽族, 但防得了獸潮。


  冬日裏餓狠了的野獸成群結隊的攻擊人族的聚居地, 城牆不厚點不行。


  龍伯雖然無懼獸潮, 但也不想獸潮糟踐農田, 南下後對城牆都進行了修葺維護。


  對麵的少昊大營因著這回的對手不是長翅膀的羽族, 修什麽牆都是白修,因而修建營壘時也修築了厚實的營牆。


  城牆與營牆隔著非常近的距離對望,也非常方便雙方站在高處觀察彼此, 眼力好的人甚至能看到敵營靠近城牆的部分人馬往來。


  龍伯的飲食以畜肉以及來自北溟的魚蝦為主, 少有夜盲症, 普遍有好眼力, 做為王女得到最好照顧的好眼神更是出眾, 出眾到看清了一輛牛車上拉的草是什麽。


  龍伯草。


  很好, 很會活學活用。


  好感慨道:“智慧生物的學習能力果然很出色。”


  不論是哪個種族。


  心腹從人問:“但這樣也不是個事, 若一直耗下去,他練得兵越好,我們日後的損失越大。”


  好點頭。“這個問題是得處理, 你去尋個合適的人來, 我想與少昊部的一些貴族聯絡。”


  從人不解。


  好解釋道:“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從人道:“可他們都是人族。”


  就算有利益衝突,又怎麽可能因此而與龍伯合作?


  好道:“他們會的,不論是守舊派還是變法派,最終的追求都是子孫萬代人上人,得到更多的財富與封地。我研究過少昊亓的新政,他想重新製定利益分配的方式,給予中層和底層的貴族更多的分利益的權力,也讓底層可以通過軍功成為新的貴族,這是人族目前最常見的變法方向,不論哪個方國的變法都是在此基礎上的延伸。”


  從人道:“這並無不妥。”


  “但現有的分配方式中能夠獲得最大利益的人在新的分配方式中將失去現有的優勢。”好道。“對於大部分人族而言,家族的延續重於國的延續,更別提少昊部還不是一個國,而是數十個因為外力硬擰成一捆的國組成的聯盟,哪怕這種形態以延續了千年,也不能改變它最根本的本質。”


  好的手指輕敲著女牆。“還有,現在有人提出了第二條變法的路,並且那個人與少昊君離關係很親密。少昊亓是重新分配,但總歸貴族還是貴族,隻是分得多與分得少的區別。兗北那人卻不是,她的體係中沒有貴族的位置,斷子絕孫莫如是。”


  從人道:“可那樣的話,會不會少昊部的貴族們為了少昊君離不效仿兗北的辛侯而妥協?”


  “雖然不太可能,但也並非完全不可能。”好想了想,道:“但那樣也沒壞處。”


  見從人沒明白,好解釋道:“那樣的話,妥協的不僅僅是貴族,還有少昊君離,他們將變成利益共同體,與辛侯分道揚鑣。屆時便是兗北,甚至是兗州與沃西的戰爭了。情報若是無誤,那可是為了個變法將整個國家的所有貴族給一鍋端了的貴族,忠於她的,不忠於她的,隻要是貴族,無一幸免。如此堅定且富有行動力的君王,縱是對少昊君離的皮相有幾分迷戀,也不會妨礙她在少昊君離擋道時拔劍。”


  兗州雖然還有成百上千的方國,但在好看來,若十年之內無人意識到辛國的危險滅辛,屠滅那片土地上的所有人族,那麽兗州不論還有多少人族方國,實際上都隻有一個國——辛國。


  美人傾國傾城,不過是王侯公卿無能令美人承擔失敗的責任罷了。


  君王是不會因為美人舍棄利益的。


  王權在手,要什麽樣的美人沒有?

  哪有扔了西瓜去撿芝麻的。


  君王的責任是臣民的利益,確切說君王本身就是所有臣民利益的象征,君王舍利益,舍的自然也是臣民的利益,如此慷他人之慨,臣民能活吃了君王。


  君離檢查了下派出去的人偷偷拔回來的龍伯草,還有收集的草籽球蔥。


  在人手不足的情況下如何最大限度的將所有土地給利用起來,龍伯族無疑是元洲諸族的佼佼者。


  荒原太大了,龍伯族的人口少了沒法完全開發,人口多了,哪怕完全開出來,荒原的資源也養不活。


  文明為了延續所爆發出來的潛力是驚人的。


  龍伯草與球蔥都是龍伯文明潛力爆發的產物。


  沃西北境的緯度與辛原不分伯仲,一句話總結:冬季又冷又長。


  當然,再怎樣也比荒原溫暖舒服。


  不過人族沒龍伯那連荒原都能充分開發利用的能耐,而且人族疆域遼闊,舒適宜居的土地多得是,沒必要死磕貧瘠的地方。這也使得沃西的北境人口密度很稀疏,經過連綿戰火後已經不能用稀疏來形容了,而是感人。


  龍伯本身就是從北方移民過來的,移民過來並非一開始就能自給自足,很長一段時間還得靠大後方的荒原輸血,這也使得貊國隻能分階段的移民,一口氣遷徙個百萬人口來,速度是速度了,但本地的出產也養不活那麽多人口。


  本地人族少,遷徙過來的龍伯攏共也才二十餘萬,勞力太少,哪怕是好絞盡腦汁也沒法將這片被自然環境加戰火雙重因素給弄得一片荒蕪的土地給完全利用起來。


  好的做法是讓治下的龍伯和人族統統先種糧食,能種多少地就種多少地,春耕結束後再將龍伯草的種子種到所有來不及種糧食和沒法種糧食的土地上。


  龍伯草的種子隻要不是冬季播種都能活,也不挑土地,荒原那樣的貧瘠苦寒之地都能活,沒道理更溫暖的南方就活不了,而且龍伯草種下去後能夠連續收割很多年。


  這也使得少昊君離回來時幾乎懷疑自己走錯地方了。


  北境以前可沒這麽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地見牛羊。


  龍伯草在北境適應得非常好,根係龐大,處處都是高近一丈的草,遠遠望去仿佛綿延起伏的草海。


  也托龍伯的這種做法,當君離想種地時從龍伯那裏弄作物和種子都很容易。與東邊仿佛強迫症一般版圖擴張到哪裏就植樹造林到哪裏的羽族一樣,龍伯族將龍伯草給種到了自己打下的每一寸土地。


  不過龍伯反應也不慢,雖然草籽被偷走一些不算什麽,但本著不讓敵人好過的目的,很快就開始派出兵力阻撓,君離並沒有因此放棄草籽,或者說,他忽然發現,這種偷草籽球蔥種子的活動有益於練兵。


  偷種子要的是快,自然不會大軍行動,而是小股兵力出動。


  龍伯為了及時反應,自然也隻能以小股兵力阻擊。


  練兵還不用擔心變成大軍對決,又能獲得種子,一舉多得。


  當然,君離也沒打算把龍伯的火氣給挑得太厲害,都是春耕前後龍伯最忙碌的時候派出人手,這個時候哪怕好很生氣也不可能為此耽誤春耕將所有精力放到防賊上。


  龍伯的農事一忙完,他便不會積極給龍伯添亂子了,即便是農耕時,也不會全身心投入給龍伯找麻煩的事業中。


  龍伯要忙活農事,他也要啊。


  北境以前駐軍數十萬,軍隊本身並非完全脫產,這世上除了貴族甲士也不可能有真正脫產的軍卒,但貴族甲士非常稀缺,供養他們脫產的是他們擁有的封地與奴隸,至少在辛箏冒出來前,人族的脫產軍隊一直是這種模式。


  辛箏幹掉了所有貴族,然後拿供養脫產貴族的資源來供養一支脫產軍隊,如此自然綽綽有餘,甚至她這種模式的效率明顯比貴族作坊式高,供養一個脫產貴族的資源她能養好幾個脫產軍卒。


  但君離不可能學她,能學也不至於內部還一團亂麻卻跑到北境來。


  一部分自力更生,大部分從南方的腹地送過來,保障了過去北境大軍的供給。


  君離仍舊是這種模式,卻倒過來了,大部分自力更生,少部分實在自給自足不了的才靠南方。


  不是他找虐想憶苦思甜,委實是十萬軍民需要的物資太多,南方的貴族們表示:龍伯是異族,對抗異族乃是大義,糧食物資可以給,但大君你先表個態,讓我們安心。


  君離沉默以對。


  沉默的結果便是除了中立派會為在能力範圍內給點不那麽打眼的幫助,另外兩派都跟他耗上了。


  檢查完了後君離又回了地裏犁地播種,並非用手點播,而是條播,用是耬車,被望舒改良過的,除了能犁地,還能順便播種。


  望舒往耬車上加了個鬥,讓耬車能同時完成開溝和下種兩項工作,也不需要像以前的犁一樣需要兩牛來挽,一頭牛、一匹馬或一匹騾子來拉就夠了,還可按控製速度將種子播成一條直線。不僅看著很舒服,還能讓作物長得更好。


  最重要的是,日可耕一頃,效率比以前好了數倍,若非如此他真得擔心會有多少人餓死,甚至,會不會他撐不了多久就得回去妥協。


  若是日夜兩班倒,那麽每天能耕作的效率會更高,但在地廣人稀的情況下很難這麽做,地太多了,沒必要。而且夜裏雖然有雙月,但夜盲症是九成九的人族都有的通病。


  但君離這裏農具少而人多,為了效率隻能兩班倒。


  所幸跟著他跑到北境的大部分都是家境尚可的年輕人或家境很好的貴族子弟,底層哪怕想來摻和,也沒有跑這麽遠的能力。


  家境可以,自小夥食自然不差,通常不會有夜盲症。


  君離將有夜盲症的人安排的白天,沒有夜盲症的安排在晚上。沃西的情況根本沒法發展民生,相當之窮,貴族自然也比西邊的同類接地氣很多,至少底層貴族在農忙時也是要下地的,能夠完全脫產的隻有中層貴族氏族的嫡係與上層的貴族。


  這樣的安排倒也沒引起多少異議,尤其是君離也一起下地,並且將自己的下地時間也安排在了晚上。


  見君離處理完事情後便回來下地幹活,公羊梁看了一眼,已經什麽話都沒有了。他並非沃西人族,觀念終究有所差異,對於貴族下地幹活不太適應。然剛開始時縱不讚同,現實終究會教一個人如何做人,農忙時多一個人就是多幾份口糧,口糧多,君離才能不妥協。


  比起實惠,麵子身份什麽也沒那麽重要了。


  這是公羊梁這些年在辛侯身上發現的道理,辛侯是聲名狼藉,但她聲名狼藉的同時實力也愈發的強大。


  每天的時辰是固定的十二個時辰,掰不成二十四個時辰,因而別人種地是全身心的在投入種地中,君離與公羊粱卻是一心二用,一邊耕作一邊說公事。


  時間有限,要做的事太多隻能如此。


  公羊粱牽著牛向君離匯報著最新的工作,辛國送來的圓蔥和甜象草種子都已經種下去了,再加上從龍伯那裏弄來的球蔥、龍伯草足夠將規劃好的田地都給種上了。


  辛國送來的五千頭耕牛也都完全安排好了。


  用貨棧的錢買的五萬石糧食也已經到了,不用天天稀粥了。


  還有南方送來的物資.……說到這一點時公羊粱的神情有一瞬的譏誚。


  距離最近的大後方送來的東西還沒辛侯送來的多和有用,後者送的東西一看就很用心,耕牛、鹽、種子以及會製作新式農具的匠人,全都是最緊缺的。


  匯報完了後,公羊粱想了想告訴了君離一件事,買糧越來越難了。


  辛侯派遣東門虞將兗州諸國的糧食給掃蕩了一遍,他們現在想買糧就隻能從更遠的地方買,成本也更貴,哪怕貨棧也沒那麽有錢。


  公羊粱頗為不解:“那可是整個兗州大半的存糧,她哪來那麽多錢?雖然可以先付定金,但尾款也不可能一直拖著。”


  債主不是國君就是貴族,辛箏敢試圖拖成壞賬死賬妥妥的被聯軍打上門要債。


  君離也同樣奇怪辛箏哪來那麽多錢,在他記憶裏辛箏一直都是拮據的,不論用合法不合法,合理不合理的手段賺多少錢,辛箏都會很快花掉,還是賺一分,花十分的那種花法。


  “讓貨棧今歲不用買糧食了。”君離道。


  公羊粱道:“但現有的存糧和種的糧食並不足以讓我們自給自足。”


  這也是君離與對麵的好一直克製著不爆發大戰的原因,打仗是燒錢,一場戰爭下來,數年囤積的糧食須臾便燒沒了。


  無奈的是,雙方如今都還在努力自給自足階段。


  君離道:“兕子以後會每年給我們二十萬石糧食,五千頭耕牛,三十萬斤鹽。”


  公羊粱不由回頭瞅了瞅君離那張同樣是下地幹活,別人都黑了,就他不黑的臉,他們家大君真的生了一張不遜色史書裏那些紅顏藍顏禍水們的臉。


  君離看不到公羊粱的目光變得古怪起來,但也不難猜。“即便我願為禍水也得她願意配合做個昏君。”


  公羊粱自然不會膚淺的認為禍水的容顏真的有令君王色令智昏的能耐,再美的容顏在權力麵前也不過是賞玩之物,為賞玩之物不要腦子,必定是出生的時候父母搞錯了胎盤與嬰兒。“不是圖大君的美色,還能圖什麽?”


  君離雖是大君,但處境比辛侯年幼時還倒黴,後者純粹就是權臣奪權,君離麵對的不是權臣,而是兩種政治理念衝突。


  大君這個身份真沒多少含金量,唯一算是大優勢的出身,連山果明確表示自己不會摻和別國內務,她留在沃西沒走純粹是震懾所有人,防止貴族們因為君離不肯站隊就換個肯站隊的國君。


  算來算去,君離如今最有價值的似乎就那張臉了。


  但再傾國傾城的美人也值不了那麽多東西,不說別的,僅每年三十萬斤鹽便足夠讓任何一個小國破產了。


  君離頗為納悶道:“她想在沃西辦學,要我保證辦學時不會被人給拆了,雕版印刷技術,以及免了辛國商隊的關稅。”


  關稅這東西就不用提了,根本算不上要求,哪怕君離答應,沿途封地上的貴族該收還是會收。


  至於雕版印刷,這個技術要求也不高,哪怕君離不給,估計也很難瞞住。


  君離找人抄書,有個琢玉匠人家庭出身的刀筆吏抄得實在是手酸,想出了一個法子:能不能將字刻在什麽東西上再印在紙上,比用手抄輕鬆多了。


  一通研究,最終結果便是這人將需要抄的東西刻在了木板上,再將紙放上去刷一下便抄完了。


  君離得知後給了匠人一片土地做為獎勵,再用雕版印刷瘋狂印東西,這才能將演說稿到處都是,查之不盡。


  他在辛原有放探子,辛箏自然也有在沃西放探子,發現很正常。


  和他做交易而非偷偷想辦法綁個匠人回去,辛箏還算厚道。


  公羊粱也奇道:“雕版印刷與關稅也就罷了,辦學,她是國君,並非學者,怎會關心這些?說起來,她準備教什麽?”


  給這麽多好處隻求學校不會被拆掉,除非學校準備教一些犯禁的東西。


  “和雙子學宮教得差不多。”君離回答。


  公羊粱再次看向君離的臉。“辛侯真的不是被大君你的美色給迷住了?”


  雙子學宮教得東西他知道,真沒什麽犯禁的內容,用那麽多東西來換一個保障學校不會被拆的承諾根本不劃算。


  君離蹙眉道:“她必定是有所圖的,甚至不會隻是一個目的,隻是我們目前看不出來。”


  辛箏給一,日後必定是要連本帶利索要十的。


  公羊粱也想不出來,問:“那還答應嗎?”


  “答應。”君離回答。“球蔥的種子分一半送去辛國,她應該會喜歡。”


  雖然球蔥和圓蔥有一個祖先,但兩千年過去,早就被培育成兩個物種了,最重要的是,龍伯培育的球蔥個頭明顯更大。


  公羊粱應喏。


  幹完活交接農具與耕牛後君離並未急著去休息,而是取出紙筆,飲了一盞味道一言難盡的苦艾茶提神,開始提筆給辛箏寫信。


  離開蒲阪後他與辛箏很長時間都沒有書信往來,最終還是辛箏先給他寫信,敘了三五句舊便直奔主題:辛國提供君離物資,君離幫辛箏派來的人辦學。


  比起辛箏,君離有很多想說的事。


  他帶著人跑到北境來了,雖然在沒有足夠準備的情況下以這種方式拉開戰爭的帷幕會害死很多人,但不這麽做,國中就該打成一鍋粥了。


  隻有用外敵時時刻刻的提醒才能壓製國中的矛盾。


  他都有些理解那些窮兵黷武的國君們了,人也未必是真的好戰成性,而是不對外發動戰爭,轉移內部矛盾,國中必生亂。


  但如今自己身處這個位置,他也更加明白,這沒用。


  隻能暫時壓製矛盾,並非解決矛盾,矛盾仍舊在,隻是爆發的時間被強行推遲了,仍舊會爆發,甚至於如今壓製得越厲害,未來爆發得就有多厲害。


  大部分的人口仍舊吃不上飯,甚至因為戰爭時期大部分資源都要優先供給軍隊以防萬一的緣故,吃不上飯的人會更多,等真正打起來,沉重的徭役稅賦會化為饑/荒。


  他也不知道自己做得是對的還是錯的,他想讓國人過得更好,現實卻是他讓人過得更差了。


  他有努力彌補。


  沃州河流沼澤遍布,他讓人去各地用錢糧雇傭氓隸做工修橋,讓氓隸能夠吃上飯也方便不同城邑聚落之間往來。但他通過貨棧賺得錢在沃西所有飽受饑寒的氓隸麵前不過杯水車薪,大部分氓隸原來餓肚子,現在仍舊餓肚子。


  將滿腹心事與迷惘盡付筆墨,終於回神時君離發現自己居然寫了指厚的一摞紙。


  猶豫了下,繼續寫,反正都這麽厚一摞了,也不怕再添幾張。


  想詢問辛箏這些日子如何,但考慮一下彼此的身份,八成會被辛箏當成在刺探情報,君離糾結了下,最終隻能關心辛箏有沒有好好休息好好吃飯。


  寫完後將紙塞進了信函裏,辛箏愛看不看,敢扔了大不了他以後找她算賬。


  寫完了信交代下屬和球蔥種子一起送去辛國,和衣躺下眯了一個時辰便起來了。


  有太多的事要做。


  春耕隻能保證種子種下去,並不能保證種子一定能收獲,這些年的糟心氣候就不能對風調雨順抱有一絲期望,風不調雨不順才是常態。


  為了避免種子種下去了最終卻顆粒無收,免不了要興修水利,雖然正式開工還要很久,但不可能真等開工了才做準備。


  還要安撫人心。


  熱血並不能當飯吃,也很難長久。


  年輕人跟著他來北境是為了驅逐龍伯,不是為了種地,但他又是克製衝突力度,又是讓人種地,單純的熱血顯然支撐不了這些。


  這支才組合起來勉強稱之為軍隊的烏合之眾們來自沃西各地,很多城邑與方國之間前不久還切磋過,死了不少人,需要時時刻刻防著,不然一個不留神自己人就先打起來了。


  還有……

  很多很多。


  君離莫名的能理解為何昏君比明君多了,無它,做昏君比明君輕鬆。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