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表舅會罵我的
虞大人抿嘴沉默不語,心痛的胡子都在抖。
使不得也沒辦法,他又沒帶這麽多銀子,不能賒賬難道讓他留在這裏做跑堂嗎?
“青梅,你把賬單給虞大人。”沈金珠適時開口,“我認得虞小姐。
虞主簿這才記起自己的女兒從前好像和沈金珠有往來,大抵也有幾分交情。這才鬆了口氣,若是今日不能記賬,那他丟人可就丟大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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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小二將門板掛上,酒樓就要打烊了。今日收益不錯,沈金珠指點下作的私房菜都賣完了。
剛開業的時候,做什麽菜沈金珠都要親自上陣,現在後廚的兩個廚娘已經基本掌握了三道私房菜的做法,就算沈金珠偶爾不在,也可以保證私房菜的供應。
最開始時,因為烤乳豬賣的貴,店裏基本沒什麽生意。
但後來陸陸續續來了幾批客人,那些人沈金珠不一定全見過,但姚遵都認得。是沈裕生意上的朋友。
姚遵一看就知道那幾個是表舅請的托兒,因為他們點菜的時候,都是敞開了吃。
吃自己的肯定心疼銀子,有人幫結賬那是那麽個吃法。
那個張少卿就是沈裕的一個朋友帶著來吃飯的。
那些個托兒吃過一次之後,沈記酒樓就慢慢開始有了生意。沈記賣的菜品貴是貴,但是真的好吃啊!
你看那張少卿可不就成了回頭客嘛,雖然他自己舍不得花錢,但可以讓別人請客啊!
關起大門之後,沈金珠吩咐其中一個廚娘林二嬸再去下幾碗牛肉麵。
“今日烤乳豬都賣光了,大家吃幾碗對付吧。”
大家歡呼一聲,開始擺放桌椅餐具。
“吃麵怎麽能叫對付呢。”姚遵殷勤的跟在沈金珠身邊,替她搬好椅子,“表妹這裏的東西就是好吃,吃什麽都不能叫對付!”
沈金珠對姚遵露出一個笑,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看起來憨厚和氣的表哥,真的要害她嗎?
飯畢,眾人開始收拾碗筷,沈金珠對姚遵說:“表哥,今日陪我走走吧?”
姚遵心頭猛的一跳,這還是表妹第一次主動要求他陪她走走。自從上次在夜市出事之後,表妹每次都是坐馬車回府,前前後後還跟著不少護院,許久沒有跟他慢慢走回去了。
看向沈金珠明豔動人的臉,姚遵覺得耳根一熱,毫不猶豫的應下來。
姚遵覺得自從那日之後,表妹看自己的神情就有些古怪。起初姚遵覺得她是感謝自己替她擋刀,雖然那刀沒落下來。
但他好幾次去酒樓蹭飯,都感覺到表妹的目光在追隨自己。等他看過去,又見她若無其事的去忙別的事了。
姚遵還沒有喜歡的女孩子,他覺得表妹總是如此暗中偷看自己……莫不是喜歡上他了吧?
這個認知讓姚遵大吃一驚,若是從前的表妹,他肯定是避之不及的。但現在的表妹今非昔比。
從前的沈金珠胖就不說了,囂張跋扈,一直看不起姚遵和沈予諾。別說送他蟋蟀賠禮道歉,見麵不諷刺他幾句就不錯了。
哪像現在,做得一手如此好吃的菜肴,還認真的學習經營酒樓,經常向童掌櫃和他請教。簡直是商戶宜室宜家的最佳妻子人選。
“表哥?表哥?”沈金珠連著喚了姚遵兩聲,才把他喚回來。“我剛才說的你聽到了嗎?”
姚遵有些不好意思,他剛才想遠了,“抱歉我走神了,你剛才說什麽來著?”
“今日虞主簿有求於張少卿,他們說的什麽你可留心?”
沈金珠這一問,姚遵更慚愧了,他光顧著注意張少卿他們吃了什麽,有沒有把後廚的東西都吃完,沒注意他們說的什麽!
姚遵像一個被先生考察功課卻答不出來的孩童,有些訕訕。
姚遵腦子飛快轉著,光祿寺負責的是禦膳食材的采買,凡祭饗、宴勞、酒醴、膳羞之事,都由光祿寺負責。
一個國子監主簿,有什麽事情會有求於光祿寺少卿呢?
見姚遵答不上來,沈金珠並沒有輕視或責備的意思,而是語氣溫和的低聲道:“方才我聽虞主簿說了幾句,似乎是宮中之前采買的米糧出了問題,質量不夠好。現在光祿寺要重新尋個能大量、穩定提供米糧的商戶。虞主簿懼內,他妻舅家是開米行的。”
沈金珠話說到這兒,姚遵再不明白,那他這些年跟著沈裕也就白混了!
他看向表妹,神情既驚又喜,“表妹!你真是!真是……財神爺啊!隻是這事你為什麽不直接告訴表舅?”
而要通過姚遵,讓他到沈裕麵前去表現呢?
沈金珠笑笑:“你是我表哥,是我和父親最信任的人,現在沈家一半的擔子都在你身上,我不告訴你,告訴誰呢?”
姚遵不愧是個生意人,聽到這個消息興奮得手舞足蹈。
“這可是禦用的米糧,我們沈家要是能把這生意接下來,沈家米行定能更上一層樓!”
雖然沈家的主要業務是票號,米行隻是很小的一塊,但能給宮裏供應禦用的米糧,這是一種肯定,商戶的地位也會隨之提高。
況且打開了米糧的供應路子,以後也就有機會供應別的食材,沈家在郊外還有好幾個莊子……這真是一個絕好的機會!
“我這就去找表舅商量!”姚遵有些激動。
沈金珠含笑點頭:“正有此意。”
“表妹,”姚遵有些慚愧,“想不到我還不如你。”
沈金珠搖搖頭:“別這麽說,你現在是沈家的頂梁柱,沈家不能沒有你。我隻是碰巧聽到罷了。”
姚遵一路陪著沈金珠走回去,興奮的像個孩子,同沈金珠講了不少現在沈家米行的情況,還立即把他初步的想法說出來和沈金珠溝通。
沈金珠聽在耳裏,怎麽都無法相信眼前的表哥是想謀害自己的人。
“表哥,那日在夜市,你撲過來救我時是怎麽想的?”沈金珠忽然開口問。
姚遵愣了愣,沒想到沈金珠會突然問這個。
“我也沒怎麽想,就是……你從小就是表舅的掌上明珠。你若是受了傷,表舅會罵我的。”
姚遵說完,就想給自己一巴掌。他出門在外,場麵話也不是不會說。
但在表妹麵前,大約是從小被欺負慣了,她問什麽,他就條件反射般答什麽。
唉!多好的機會,哪怕說句:不忍看她受傷,拉進一下距離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