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抄家
沈金珠朝門口看去，黑臉的督公正站在那裏。
秦修堯銳利的目光落在陳畫橋拉著沈金珠的手上。
沈金珠急忙把手縮回來。隨即又在心裏罵自己：嘖，這般做賊心虛的樣子幹什麽？
秦修堯麵色不虞，清冷道：“跟我去個地方。”
“小姐，這可萬萬使不得！”青梅一步竄出來，攔到沈金珠麵前，好像渾然不懼督公的冷眼。
“上次他就把你拋到荒山野嶺，要不是淩將軍，你現在說不定還沒走回來。這次又要帶你去哪裏。”
其實沈金珠自從見過王公公送給秦修堯的凶器，心中懼怕他，也不想跟秦修堯出去。
她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秦修堯長眉微蹙，唇邊倒是勾起一絲冷笑，“聽話，帶你去個好地方。”
男人雖帶著笑，但沈金珠從他眼裏可看不出半點喜悅。
“今日鋪子生意很忙，可以不去嗎？”沈金珠的語氣像個小媳婦，弱爆了。
秦修堯看一眼已經賣空的貨架，又似笑非笑的看向她。
“姐姐不想去就別去，留下來陪畫橋玩吧。”陳畫橋也走上來，攔在沈金珠麵前。
雖是個傻子，秦修堯也感受到其中挑釁的意味。
秦修堯輕笑一聲，“我又不是豺虎豹，難道還能吃了她？沈小姐前幾次求到我府上，所為何事？”
這話一出口，沈金珠支棱起來了，難道這太監想通了？他們的婚事有的談？
“督公，可是想談談我們的婚事？”
秦修堯頷首，“正有此意。”
沈金珠頓時來了精神，雖然不知道秦修堯為什麽又突然改變主意，她主動撥開攔在她麵前青梅，並給陳畫橋一個寬慰的眼神。
“沒事，我去去就來。”末了她到底頓了頓，看向秦修堯：“督公，這次我們不出城吧？”
“不出。”秦修堯眼裏沁了笑意，隻是無人知道他在想什麽。
在小丫鬟和陳世子依依不舍的目光中，沈金珠再次跟著秦修堯上了馬車。
秦修堯靠坐在車廂壁上沒言語，沈金珠也不知他要帶自己去哪裏，想立刻馬上開口談談她們的婚事，又怕像上次那樣惹怒了他。
馬車沿街走了一炷香的時間，慢慢停下來。
外麵傳來兵荒馬亂的呼喊聲，似乎有許多官兵步伐整齊劃一的跑過，隨後還有婦人、小孩的哭聲、喊叫。
沈金珠神色驚疑，看向秦修堯。
秦修堯眼眸微垂，看不清眼中的神色，似乎對外麵的一切充耳不聞。
“奉旨抄家！工部侍郎章有樹聽旨……”
車廂外傳來宦官尖細的嗓音，沈金珠隻聽個開頭，卻渾身一顫。
這是到了工部侍郎章有樹的府邸外？
沈金珠之所以對工部侍郎章有樹的名字敏感，是因為工部尚書的兒子薑玉堂，薑玉堂可是“她”的夢中情人。
工部設有尚書一人，正三品；侍郎一人，正四品下。掌山澤、屯田、工匠、諸司公廨紙筆墨之事。
工部侍郎和尚書同屬一個部門，他的下屬被抄家，難道是工部出了什麽事？
六部之中，說實話工部地位最低，負責的是大靖朝上下官方的土木水利工程。
在古代“士農工商”，有非常鮮明的身份鄙視鏈。商人和工匠的身份地位是最低的。
高高在上的士大夫們，覺得工部的人就是一群無趣的“工匠”，自然瞧不上他們。
但饒是如此，沈金珠麵對工部侍郎的兒子，身份還是低了好幾層。
“女眷回避，把首飾都除下，所有男丁隻許留一件中衣。”外麵有侍衛中氣十足的呼喝。
“娘……我害怕。”是個小女孩的哭聲。
“別哭，有娘在。”但是這個婦人說到後麵，自己也哭起來。
“不好了！老夫人觸柱身亡了！”接著又是一陣哭喊。
沈金珠的心揪起來，光是聽著紛亂的腳步和哭喊，就知道外麵是一副怎樣混亂的景象。
“今日怎麽不掀開簾子看了？”秦修堯的嗓音響起，嚇了沈金珠一跳。
“我怕被暗箭射殺。”沈金珠老老實實的回答，她不明白秦修堯為什麽帶她來這裏？
“有我護衛就不會。”秦修堯語氣曖昧，高大的身子傾壓過來，身上帶著男子特有的氣息，有點似淡淡的木香。
沈金珠麵頰發熱，也有些懼怕他。
戰戰兢兢的掀起車簾朝外看，正好看到侍衛抬著一個老婦人的屍首從門內走出來，那老婦人滿臉是血，顯然已沒了氣息。
沈金珠還未來得及尖叫，忽然一支短箭迎麵飛來，伴隨外麵侍衛的驚呼：“有刺客!”
打臉來得這樣快！誰說有他護衛就不會？
沈金珠猛然撞進一個結實的懷抱，鼻頭撞的發酸。隨即她聞到了淡淡的血腥氣。
秦修堯把她壓在車廂地板上，健碩的身子緊緊護著她。沈金珠看著他垂下來的鴉色長發，和棱角分明的下巴，隻覺得腦袋一陣陣發暈。
“督主，刺客捉到了，是章家的人。”有侍衛在車外回稟。
秦修堯任然壓在沈金珠身上，嗓音低啞：“交給刑部處理。”
“你受傷了！”沈金珠低聲驚呼，打破了車廂內的曖昧氣氛。她沒想到，秦修堯剛才居然會用身體替她擋箭。
“無妨。”秦修堯支起身子，“那人是衝著我來的。”
沈金珠略一想，就明白了。但她還是顫聲問：“章大人被抄家，是因為……”
是因為得罪了督公嗎？
秦修堯中了箭，麵色不大好，但還是笑起來，“自然是因為章大人中飽私囊，貪汙朝廷撥下來興修水利的官銀。”
話雖這樣說，但沈金珠覺得章侍郎被抄家，跟秦修堯脫不了關係，不然為什麽章家的人要行刺秦修堯坐的馬車。
自然是因為抄家滅族的深仇大恨！
秦修堯這時已經掀開門簾走下車去，外麵玄衣衛的人看見秦修堯紛紛下跪，神情惶恐。
他們辦事不利，居然有個漏網之魚。更可怕的是，竟還讓督公受傷了！
但以秦修堯的身手，一支普通的暗箭應當傷不了他。
這時沈金珠也緩緩從馬車上探出頭來，眾人一看，頓時明白了。
看那白白胖胖的身形，那不是沈家大小姐麽？
據說督公要和她定親了，原來是為了保護她才受的傷。
誰說太監無情？看看督公，對他未過門的媳婦都以命相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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