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沈記
沈金珠和秦修堯口頭定下婚約的事，雖然已經傳開。但姚遵還是剛剛才聽說。
不然他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吃剛才那頓飯。
他以為表妹沒看上表舅安排的夫婿，想霍霍他。所以也就接受了命運的安排。
哪知道表妹說督公過幾日就要來提親！而且表舅也答應了此事。
表舅做事向來有他的道理，這事他可不敢橫插一腳。
再說就算不怕表舅的責罰，秦修堯那個活閻王，表妹怕是不知道他的厲害！
“表妹，不是表哥不幫你，實在是我有這個心，也沒這個力。若是真得罪了秦修堯，別說是我的命，就連我們沈家上下，怕都難逃一劫。”
姚遵神情肅重，說的有鼻子有眼。
沈裕隻是拒絕沈金珠悔婚的要求，並沒有跟她講這其中的利害關係，如今見表哥如此懼怕秦修堯，沈金珠心頭鬱悶更甚。
這死太監果真如此可怕？名聲在外，表哥一聽他的名字，臉色都變了。
沈金珠頹喪的坐在繡墩上，連姚遵起身告辭都沒心思阻攔，腦海中晃悠的都是那個綠油油的大青瓜，還有黃六爺那威風凜凜的眼神。
*
次日就是沈記糕點鋪開張的日子，糕點鋪子不大，沈金珠雇了兩個廚娘，還有一個小二是沈府的小廝，在府上多年也靠得住。
在“劈裏啪啦”的鞭炮聲中，絲滑的紅綢從匾額上落下來。
露出匾額上龍飛鳳舞的兩個鎏金大字：沈記。
“這名字很普通嘛。我記得去年沈大小姐開的銀樓叫什麽天下第一……”
“嗨，那名字起來就是讓人笑話的。我看這次沈小姐老實不少。”
“做生意麽，就該踏踏實實的。哎，我聞著味道很香甜，從來沒聞到過這樣香的糕點。”一個婦人伸長脖子望著沈記糕點鋪裏來回忙碌的人影。
“什麽時候開始賣呀？”
因為沈金珠出手大方，去年她開首飾鋪子，開張時送了不少小禮物。
所以今年她要開糕點鋪子，很多愛占小便宜的婦人都在門口聚集。想著興許能拿些糕點回去給家裏的孩童吃。
吉時一到，沈金珠的鋪子門口就排起了長龍，因為那鋪子裏飄出來的香味實在太勾魂了。
許多小孩子拉著母親的衣擺，站在店門口不肯走。
“什麽？三兩銀子！你怎麽不去搶！”
隊伍最前麵突然爆發出一個男子憤怒的質問。
店小二客氣的回應：“這位客官，我們的糕點製作精良，製做的過程也很複雜……”
“我不管什麽複雜不複雜，老子一大早到這兒來給你們沈家捧場，沒有東西送不說，這麽小小一塊糕點還要一兩銀子一塊。”
男子人高馬大，手掌裏提著一疊油紙包的糕點。顯得那精致的包裹分外小巧。
後麵排隊的人開始議論紛紛：“這麽小小一包就要三兩銀子？這也太貴了吧。”
“比京城望雲樓的糕點還貴！”
“這哪裏是吃糕點，簡直是吸人血。”
男子看後麵的人紛紛附和，更加趾高氣揚起來。得意的說：“沈家這定價就有問題，哎！大夥兒都散了吧，散了吧！這種貴的要死的東西，是富家小姐想錢想瘋了，要從我們口袋裏薅銀子！”
後麵的人聽到男子這麽說，都有些動搖。
還有幾個人一聽價格那麽貴，他們也承擔不起，直接從隊伍中離開了。
第一個顧客，沒討個好彩頭，反倒來砸場子。哪個掌櫃見了都會不高興。
這時白白胖胖的沈金珠來到門口，直麵那男子。男子生得高大，沈金珠要略抬起頭才能與他對視。
她平靜的道：“這位大哥，一分價錢一分貨。沈記糕點定這個價，自然有我的道理。您若是覺得貴，可以讓位給下一位客人買。”
“什麽意思？你瞧不起我！？”壯漢開始耍橫。
“我沒有瞧不起您的意思，沈記的糕點值這個價，我也不是強買強賣。您不喜歡可以把東西放下。”
“我還偏就不放了！”壯漢說著就伸手去推沈金珠。
“哎，你怎麽還敢動手呢！”店小二和甜棗立即就要衝上來。
沈金珠站在原地沒動，但下一刻壯漢卻殺豬般嚎叫起來。
原來他伸出去的手腕被人捏住，沈金珠一看，那人竟是宋拯。
宋拯略一用力，男人就被扯到街上，還未站穩，他手裏的包裹就被人奪了去。
陳畫橋如珠似寶的抱著那個小小的油紙包，一臉不滿：“沈姐姐做的糕點是最好吃的。你這種人無福消受！”
那男子看見宋拯是個練家子，再加上他認得陳國公世子，摸著手腕，罵罵咧咧的走了。
陳畫橋當街打開那個紙包，裏麵包了三塊金黃鬆軟的糕點。那是沈金珠做的第一款最基本的蛋糕。
一股香甜的味道擴散開來，陳畫橋拿進聞了聞：“好香！”
宋拯見狀，從衣袖中取出三兩銀子交給店小二，而沈金珠急忙拒絕。他們在那邊來回推辭。
這邊陳畫橋站在門口，開始吃起蛋糕來。
一口下去，綿軟香甜，美好的味道衝擊著味蕾。有牛奶的香味，還有一種陳畫橋形容不出的宣軟口感。他從來沒吃過！
這糕點好吃到他俊朗的眉眼都眯起來，滿臉享受的神情。
一口，兩口，他的嘴很快塞的鼓鼓囊囊。
陳畫橋雖是個傻子，但生得俊俏，姑娘婦人們都喜歡偷著瞧他兩眼。
小孩子們看見一個和他們差不多性子的“大小孩”，頓時也都圍過來，含著手指站在他身邊，眼巴巴看著。
沈記糕點鋪子裏，不時還有抓人的香味飄出來。
“好吃嗎？”
“什麽味道？”小孩子七嘴八舌的問。
“大哥哥，能讓我嚐一小塊嗎？”有個五六歲的小姑娘站在陳畫橋腳邊，細聲細氣的問。
陳畫橋低頭，看著一群圍住自己的小孩子，猶豫一番，終於道：“好吧，每人一小塊。”
說著他把手裏的糕點掰成小小一塊塊的，分給那些小孩子們。
有的孩子拿過糕點就塞進嘴裏，懂事些的，拿回去給自己的爹娘嚐嚐。
陳畫橋無形之中幫沈金珠做了個試吃活動。
“哎，別說，真好吃啊！”
“這是什麽糕啊？我從來沒吃過這樣綿軟又香甜的糕點。”
“一兩銀子貴是貴了點，但逢年過節的難得吃一回。今兒個就買點嚐嚐鮮。”
“誒，李二，你不是在禮部侍郎家當差，今日怎麽也來這裏排隊？”
“你不知到，我家二公子上次帶回來一些沈小姐做的牛乳糕，我們闔府上下的夫人小姐吃了都說好吃！念叨著還想吃，這不一大早就遣我來排隊買！”
除了禮部侍郎家的家丁，排隊的還有不少富貴人家的仆從，都是遊園會時吃過牛乳糕的回頭客。
那些富貴人家的小姐公子們，就是圖吃個新鮮、精致。
如果沈金珠賣得是幾文錢的便宜燒餅，他們才不會光顧呢！
對街茶樓上，兩個男子站在窗邊眺望，淩雲用手肘杵杵秦修堯：“剛才那麽好的英雄救美的機會，你怎麽不去？倒讓世子爺搶了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