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出生
十個月後，在美國一家華人醫院的產房裡，疼痛的喊叫聲從裡面傳了出來。
一個眉目軒昂，相貌清俊的男人守在門外，坐立不安。
「我要疼死了！我不活了！」裡面的女人凄厲地大喊。
男人趕緊扒到產房的門上，慌亂地沖裡面喊：「路綺笙，你可住嘴吧，別說喪氣話，省點力氣生孩子！」
路綺笙欲哭無淚，一臉的汗水刺得她眼睛都疼起來，只覺得自己用力到全身血管都要爆炸了，可那磨人的寶寶還不見出來。
醫生看了一眼胎位，直搖頭：「臍帶繞頸，順產可能不行了，準備剖腹產吧。」
旁邊的助理護士接到醫生的眼神，立刻走了出去，對著門外的男人說：「程先生，你太太現在難產，我們要準備剖腹產，但手術必然存在一定危險，需要你簽字。」
說著護士就把之前就準備好的單子遞了過去。
程錦年看著手術單子，想說自己不是路綺笙的丈夫，可路綺笙就在裡面喊了：「程錦年你想痛死我啊，你不簽我自己簽么？還不快點！」
程錦年一愣，趕緊接過護士手裡的筆：「簽著呢，你別激動，好好生孩子。」
也是，路綺笙在美國沒有親人，只有自己這個房東加好友，這次要不是自己正好回去取東西，撞上路綺笙羊水破了，趕緊把她送到醫院來，搞不好路綺笙都要在家裡生了。
程錦年把字簽了，護士就立刻轉身回去，開始為剖腹產做準備。
程錦年重新在產房門口繞來繞去，一回身就撞在了匆忙跑來的邢樂樂身上。
「怎麼樣了？我和導師請了假，立刻就過來了，孩子生了么？」邢樂樂也顧不上自己被撞得踉蹌，開口就問。
「還沒有，現在正剖腹產呢。」程錦年見邢樂樂過來了，總算情緒穩定了一些。
邢樂樂回頭看一眼程錦年，見他緊張到汗流浹背的模樣，就挑眉道：「你怎麼表現得跟孩子他爸一樣，一個大男人都快緊張到暈倒了吧，至於么？」
程錦年毫不掩飾，說：「你第一天知道我想當孩子他爸么？」
邢樂樂一時啞然，無奈道：「愛情使人盲目，當初你可不是這麼想的。我都覺得我當初在這裡逮到路綺笙，把她帶到你那邊租房，簡直是個錯誤。」
程錦年沉默了一小會兒，想起自己第一次見路綺笙，也是在這間醫院裡。當時路綺笙初到美國，過來這家華人醫院產檢，因為貧血差點暈倒，那個臉色煞白的可憐模樣，讓程錦年現在都還記得。
似乎從見到她的第一面，一切就已經不是原來的樣子了。
「行了，你別說了。」程錦年打斷邢樂樂的話，「現在最要緊的是等綺笙把孩子生下來。」
邢樂樂聳聳肩，沒有說話，和程錦年一起坐在外面等著……
當路綺笙從麻醉中醒過來時，就已經聞到了雞湯濃郁的香味。
路綺笙偏過頭，果然就見到程錦年坐在床邊，正小心地把雞湯從保溫飯盒裡盛到碗里。
「錦年……」路綺笙喚了一聲。
程錦年發現路綺笙醒了，立刻笑開了：「醫生說你這時候該醒了，果然沒錯。你放心，孩子很健康，你是個很勇敢的母親，我相信孩子的父親也會以你為榮的。」
說著程錦年就朝另一邊招招手，邢樂樂趕緊把糯軟的一團從小床上抱過來：「綺笙，快看你兒子。」
路綺笙忽略程錦年最後一句話，把自己心中因此引起的漣漪壓下，就轉頭去看。
只見邢樂樂姿勢僵硬，動作十分滑稽地彎腿曲腰，小心翼翼把一個皺巴巴的小baby放在路綺笙旁邊，邢樂樂這才鬆了一口氣。
路綺笙第一次看見自己的兒子，端詳了半天，看著他皮膚紅紅，如同一個小老頭一般閉著眼睛皺著臉，不由說道：「……怎麼……這麼丑？」
似乎是聽到了母親嫌棄的評價，小寶寶「哇」地一聲就哭了，嚇得毫無防備的路綺笙整個一彈，差點要不顧腹部的傷口就坐起來！
「怎麼突然哭了呢？」路綺笙回過神來，慌忙學著記憶中別的母親的樣子，伸手去輕拍小寶寶的胸口。
邢樂樂立馬笑開了，指著路綺笙說：「哈哈，你這當媽的，頭一句話就是損人，也是夠了！」
程錦年無奈，見路綺笙哄不住他，便上前去查看，這才發現小寶寶是拉褲子了。
「沒事，是寶寶正常排泄了，等會兒告訴醫生一聲就行。」程錦年轉身去拿尿不濕，有模有樣地把寶寶兩隻軟嫩的小腿抬開，把之前的尿不濕取下，又換上新的。
路綺笙躺在一邊，就這麼近距離地看著程錦年面不改色，冷靜地給寶寶換了尿布，他竟是一點也不嫌棄寶寶的污物。
路綺笙有些訝然：「錦年，你什麼時候學會換尿布的？我都不會……」
「這有什麼難的，現學就是。」程錦年把寶寶抱在懷裡，哄著他不哭，又朝另一張床上的新媽媽指了一下，「有老師呢。」
那邊床上的新媽媽孩子出生兩天了，聞言就轉過來笑著對路綺笙說：「你老公可用心了呢，你沒醒的時候，跟著我老公把換尿布啊、泡奶粉啊這些都學了一遍，就差拿本子記下來了，你老公對你可真好。」
路綺笙頓時有些笑不出來。
自她來到美國后不久，就聽說薄涼在四處找她，為了避免薄涼發現自己懷孕的事實，她就主動切斷了和國內的一切聯繫，就連柳依現在也是找不到她的，在這裡她就是孑然一身。
她剛想要解釋程錦年只是朋友，可邢樂樂卻先開口笑道：「只要這當媽的和寶寶好，我們其他的親友累一點都沒關係。」
路綺笙不由轉頭去看邢樂樂。
邢樂樂握住路綺笙的手，輕聲笑道：「怎麼，嫌棄我們當你親人？」
程錦年也含著笑意看路綺笙，一邊輕拍著重新熟睡的寶寶，一邊說：「好歹我也算是看著這孩子出生的，讓我占點便宜，分個干、爹噹噹不算過分吧？」
知道程錦年和邢樂樂這是在表明，要幫自己分擔照顧孩子的責任，路綺笙一時感動地說不出話來。
然而她淚水剛剛泛濫，程錦年就立即責怪地「嘖」了一聲，半開著玩笑嚴肅道：「剛才我可問了，坐月子的時候不能掉金豆子，傷眼睛引頭疼的，你憋不住也給我憋回去啊！」
邢樂樂也捂著嘴邊笑邊嫌棄她：「綺笙同志，從我認識你開始你就這樣，什麼時候能改掉隨時淚崩的習慣，我請你吃大餐。」
路綺笙忍不住破涕為笑：「我都已經多久沒哭了，還不是你們非要搞得這麼氣氛煽情。」
程錦年笑笑，把孩子放回小床：「惹你差點哭了，怪我咯。雞湯涼得差不多了，我喂你喝吧。」
「這怎麼好意思，我自己來就行。」路綺笙趕緊說。
「你又不能隨意動，樂樂那粗魯性子也不適合喂你，所以你還是忍受一下，讓我來喂你吧。」程錦年笑得溫和，把碗端起來，用勺子舀了送到路綺笙嘴邊。
路綺笙看看程錦年，想想自己的狀況，只能接受他的好意，一口一口喝起來。
無辜躺槍的邢樂樂很是心塞，看著程錦年專心致志地給路綺笙喂湯，心中也有些感慨，她認識程錦年這麼多年，也就是路綺笙能讓他這麼盡心儘力了。
想到上次去程錦年家，看到程錦年居然在跟著路綺笙學包餃子，那笨拙的模樣，邢樂樂現在都會想笑。只是程錦年這樣的變化，邢樂樂也不知是好是壞……
程錦年邊喂路綺笙，就邊問：「對了，綺笙你有沒有想好，給寶寶取什麼名字？」
路綺笙想了想，便笑道：「當然，偉大的革命領袖列寧同志說過，贏得了時間就贏得了一切，所以我想就給寶寶取名叫『路贏』！」
程錦年和邢樂樂面面相覷，邢樂樂就說了：「綺笙……你這是拿你兒子的名字，治療自己的拖延症呢？還是想讓你兒子將來恨你？」
前面一句玩笑話路綺笙能懂，可說到兒子會恨她，就有點摸不著頭腦：「啊？恨我是什麼意思？」
邢樂樂兀自樂了一下，才伸手在空中比劃了幾下：「贏啊！這贏字多難寫啊，你兒子以後讀幼兒園，肯定寫一回名字就哭一回，哈哈！」
路綺笙差點被剛咽下去的雞湯嗆到，失笑說：「那正好，讓他從小就知道，贏是多難的一件事。」
程錦年也點頭，煞有其事地插了一句：「路贏這名字是挺好，複雜又特別，別人一定記得住。」
三人又是一番笑，就連小床上的寶寶也無意識地在睡夢中笑起來，一點也不知道自己未來會為寫名字這事兒哭多少回……
喝完了雞湯，路綺笙又有些急切地問：「錦年，醫生有沒有和你說，我什麼時候可以出院？我答應了米蘭達小姐，這個周末就把她的室內設計稿件發過去。」
程錦年把碗收進袋子里，無奈地說：「綺笙，我知道你是工作狂，不過你剖腹產至少要躺個五天，設計稿的事情你就不用想了，你把你的設計理念告訴我，回去我幫你畫完吧。」
「那怎麼行，太麻煩你了。」路綺笙越發不安，「要不你把我筆記本電腦帶過來，我在醫院畫完好了。」程錦年轉身直視路綺笙，挑眉道：「綺笙，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覺得我畫不好你的設計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