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我們什麽都沒有了!
這個母親,如今是廢定了。
經此一歿,她在這棠京城裏,再也別想冒頭!
而有這樣不堪汙名的娘親,他將來怕也是寸步難行。
他今年已十六了,也該議親了。
原本父母相看過城中李自康家的長女,李自康官職雖不高,可李家是世襲伯爵,家底殷實,在棠京頗有名望。
這親事若成,有這樣的妻家,對他將來致仕,助力多多。
可如今,這門親事還沒議成,他娘便出了這樣的事。
這未成的親事,基本是黃定了。
親事黃了,倒也沒什麽,可是,有這樣做過賊的母親,他便算是要入官場,隻怕也要遭人詬病。
更不用說,他本就是個庶子,什麽平妻不平妻的,根本就改變不了他庶子的身份。
庶子加賊母,他這前途,還有什麽指望?
蘇念遠坐在那裏,思前想後,心中怨懟難安,當即沒好氣回:“跟她說我出門了!”
“啊?”蘇元呆呆看著他。
“啊什麽啊?你耳朵聾啊!”蘇念遠怒叫。
“是!”蘇元縮縮頭,猶豫著離開,然而沒走幾步,卻又折回來。
“二少爺,這麽說,怕是不成呢……”
“怎麽不成?哪裏不成?”蘇念遠瞪眼。
“那個……”蘇元撓頭,“那個是夫人身邊的貼身婢子翠煙出來瞧見了少爺,跟夫人說了一嘴,夫人才讓小的來尋的,這從堂到到涼亭,也就是十幾步,這個……少爺您確定要小的這麽回嗎?”
“啊,真是……煩死了!”蘇念遠齜齜牙,但最終,還是站了起來。
等到了柳氏麵前,他臉上的煩躁嫌惡,便瞬間退了去,隻餘驚喜激動。
“母親,母親!”他跪在柳雲裳麵前,“您可算是醒了!您可不知道,您昏睡著的這幾日,孩兒擔心死了!孩兒好怕您再也醒不過來了!母親,您醒了,真是太好了!孩兒還以為,以後再也沒機會聽母親說話了!”
說話間,那淚水潸然而下。
蘇元在外頭瞧著,心裏暗自感歎,二少爺不愧是老爺和柳夫人的兒子啊!
別的不說,就這變臉的功夫,就是一流的,這粉墨登場,唱念做打的本事,根本就是與生俱來,需要時隨手拈來,哪怕是麵對自家人,也是演得有模有樣的。
柳雲裳乍然醒來,最想看到的便是自已的一雙兒女。
蘇念錦被打成那個樣子,身邊的丫環婆子,一時半會兒也不敢讓她見,怕再刺激到她。
此時她看到蘇念遠,又見他說這些話,被打之前的那些怨念,瞬間就沒了,母子倆抱頭痛哭,訴盡衷腸。
“遠兒,你放心,你娘親我,沒那麽容易被打倒!”柳雲裳雖然身子還不能動彈,可那心思卻又活絡起來。
“寧心院的人,從我們這裏拿走的東西,娘親必定是要一樣樣的討還回來的!”
“那個許氏,她不是娘親的對手!她那麽蠢,那麽笨,娘親以前能將她踩在腳底,以後也就一定還能把她踩下去!她注定隻能為娘親所用,她所有的私產,早晚都是娘親的,她……”
“母親!”蘇念遠實在聽不下去,皺著眉頭打斷她的話,“您剛醒,不宜多思多慮,更不要多說話,還是閉上嘴,好好休息吧!”
“遠兒,娘親不能休息!”柳雲裳掙紮著拉住他的衣角,“娘親就算躺著,也能鬥倒許氏那母女倆!蘇長歡那個賤人,以前就是我手裏的麵團,由得我捏圓搓扁的!我是大意了,沒拿她當回事,才會被她算計了!這回我小心謹慎謀劃著,必能……”
“好了母親!”蘇念遠掰開她的手,“您就不要再做夢了!先把自己的身體養好再說吧!”
“怎麽是做夢?”柳雲裳瞪著他。
“怎麽不是做夢?”蘇念遠煩躁叫,“您做了什麽事,您自己心裏沒數嗎?就那一處汙點,您這輩子,都無法在棠京權貴圈中抬頭了!”
“還有,您躺著的這幾日,您知道家中發生了什麽事嗎?”
他忽地抬腳,重重的踹向那下人住過的,因為來不及粉刷的肮髒牆麵,煩躁叫:“您睜開眼睛瞧一瞧,自己住住的,還是蘭心院嗎?”
柳雲裳愣怔了一下,這才發現所處的房間,早已不是那堆金砌玉豪奢舒適的臥房了。
“這……這是怎麽回事?”她急急問。
“我們被趕出了來了!”蘇念遠有氣無力回,“被趕到了下人住的西院,三月內,我們得搬離這座宅子,住到那處小宅子裏去!”
“什麽?”柳雲裳大驚,差點從床上坐起來。
這一激動不要緊,那傷腰立時像要斷掉一般。
她痛苦的身影一聲,又躺回去,忿忿然叫:“憑什麽?憑什麽讓我們搬走?便算要搬,也該他們搬……”
“母親不知道嗎?”蘇念遠看著她,“這宅子,是許家的啊!”
柳雲裳驚得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這不可能!這絕不可能!定是蘇長歡那賤人胡說八道……”
“父親都承認了……”蘇念遠苦笑,“母親,如今我們,什麽都沒有了!我們全家人都是聲名狼藉,好比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我們狼藉,她蘇長歡也好不到哪裏去!”柳雲裳惡狠狠道,“她這惡女之名,一輩子都別想擺脫掉!”
“那又如何?”蘇念遠無力道,“她有錢啊!就算做惡女,也是一個有錢的惡女!可我們就不一樣了!我們沒錢,父親經曆此劫,這太傅之職,怕是也很難保住了!太子殿下為保全自己,肯定會作出選擇,我們……我們真的完了……”
“我們完了,那蘇長歡也別想好好活!”柳雲裳咬牙,“遠兒,你過來……”
“母親,你還是消停些吧!”蘇念遠搖頭,“你實在是做了太多錯事了,不要一錯再錯!你再錯一回,我們隻怕就要打回原形回老家了!”
“那又如何?”柳雲裳瞪著他,氣喘籲籲叫:“難不成,你要這麽忍氣吞聲過一輩子嗎?你甘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