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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4章 疑點(下)

  "城外義莊?"夕若煙喃喃,似乎想到了什麼。


  司徒菀琰卻是很肯定地點了頭:"是啊,早些時候我聽三哥說的。因為大理寺時常辦的案件都非常棘手,有時候就會有枉死的人出現,而往往這個時候,大理寺都會選擇將屍體放置在義莊,待真相水落石出之後,再通知其家屬將屍體領回安葬,也就不必再走大理寺那套流程,徒添麻煩。"

  "可我怎麼沒有聽說過,大理寺還有這個規矩?"

  "你時常在宮中,對宮外的事情自然是知道得不多,而且這些事,我也是偶然聽三哥說起,我才會知道一星半點兒的。"司徒菀琰默了默,片刻又道:"只不過,那個義莊與其他普通的義莊有所區別。我隱隱聽三哥說過,倘若是大理寺送去的屍體,則會另放在義莊一處地方,其他人想要查驗屍體,就須得大理寺卿的手令才行。"

  "這麼說來,倘若我想要查驗前三個的屍體,是不是就可以直接去義莊了?"夕若煙心中大喜,迫不及待的問。


  之前楚訓說,其他屍體都已經被家屬各自領回安葬,即使還沒有安葬的,家屬也不會同意讓仵作驗屍。是以,她也沒想過在這上面動心思,卻不曾想,這背後竟還有這麼一層關係。


  倘若一具屍體查驗不出什麼,但若是將前三個的屍體都查驗一番,是否會發現什麼共同之處?從而找出疑點在哪兒?


  夕若煙頭腦快速的思索著,竟隱隱有了豁然開朗之處。


  司徒菀琰卻沒她那麼樂觀:「大理寺的手令我可以找我三哥幫忙,這不是難事,可問題就在,你們如果要去義莊,就得晚上去,可那裡陰森森的,聽說還不太乾淨,你……確定要去嗎?」


  「所謂不太乾淨,無非就是世人以訛傳訛,以言語加以虛化的事情,不以為懼。至於陰森……」夕若煙頓了頓,唇邊忽地勾勒一笑:「所謂平生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又有什麼好怕的?」


  夕若煙向來膽大心細,又從不信什麼鬼神之說,自然是不懼這義莊的陰氣的。


  司徒菀琰點點頭,便也不再多勸。從旁的花頌抬頭瞧了瞧天,上前道:「夫人,咱們該啟程去國公府了,否則就該晚了。」


  「瞧我著記性,聊著聊著都快忘了時辰了。」司徒菀琰回頭莞爾一笑,起身道:「早前說好了要回家吃飯的,我也不好久留,等來日若煙你有空了,就到將軍府上做客,我必掃榻相迎。」


  夕若煙起身,溫婉一笑:「既然你有事,我就不強留你了。上次沒能拜會國公與夫人,煩請你替我問個好。」


  「放心,一定傳到。」司徒菀琰淺淺頷首,帶著花頌折身離去。


  忽地想到了什麼,司徒菀琰回過身來,自花頌手中取過一個酸枝木雕花的匣子遞給夕若煙:「上次瑾瑜外出打獵,偶然獵到了一隻灰耳狐狸。這個時節狐狸本就難得,這灰耳狐狸的毛更是順滑柔軟,本想一併帶去國公府送給爹的,可今日過來,也不曾帶禮拜會祁大人,小小心意,還望一定要收下。」


  司徒菀琰笑意婉婉,夕若煙正猶豫著,但奈何盛情難卻,又是打著送給義父的由頭,不收,但顯得是生疏了。


  無奈,只得收下:「得了你的禮,可我卻沒有什麼東西好送給國公大人的,實在是受之有愧。」


  「咱們兩家也不是外人,何況這東西是出自將軍府而非國公府,憑著若煙你與瑾瑜的情分,難道還不能收了這一張狐狸皮嗎?」司徒菀琰掩唇含笑,簡簡單單一句話登時便說得夕若煙啞口無言,再難反駁。


  素來人人都道她口齒伶俐,可在這素有京都第一才女的面前,就連是她,也都要藏拙了。


  「這狐狸是待血放盡后才剝了皮的,皮毛完整,已經去了味,做袖口領子也好,做別的也罷,都可。」司徒菀琰望望天,也不再逗留了:「不早了,我先告辭了。」


  「我送你出去吧。」放下匣子,夕若煙當即便要親自送其出門。


  司徒菀琰連連擺手拒絕:「不必了,天寒地凍的,我自己出去就可。」臨了,又忍不住多碎嘴一句:「你也別老在外面坐著,久了難免受寒,還是早些回房休息去吧。」


  夕若煙頷首應了,吩咐丫鬟送其出府,待得司徒菀琰踏上了迴廊,轉瞬遠走後,這才就著身側的凳子落座。


  縴手撫上酸枝木的匣子,細細撫過上頭的流水紋,卻偶然間想到了什麼,驀地睜大了一雙眼。


  「我明白了。」


  ……


  慶兒是臨近晚間用膳時才匆匆趕回來的,回來時,也一併帶回了司徒煕睿的手諭。據說,是回來時的路上巧遇了來送手諭的花頌,便給一併帶了回來。


  過程如何夕若煙並不多加在意,而是問:「我讓你傳的話,你可都照實說了?」


  慶兒點頭:「奴婢已經將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給了皇上,皇上雖有不悅,但並未多說什麼。」臨了,將手中一直抱著的紅木盒子放下,打開推至夕若煙面前:「我實在不知主子要看什麼書,想了想,就將主子平日里寫的隨身記給帶來了,裡頭還有好幾本醫書,都是主子平日里經常翻閱的。但有一本,主子似乎從未看過。」


  盒子打開,露出裡頭幾本薄書來,但有一本較厚的,便是夕若煙日常翻看醫書時,隨手記下的要處。


  她們所剩的時間並不多,要想一本本的翻閱確是難度大了些,但筆記卻不一樣。她當時雖記得詳細,但記憶還在,只要稍稍翻閱,便可洞悉全文。


  也難為慶兒這丫頭了,這時候還有這樣細心的時刻。


  「等會兒天黑了,你去醉仙樓告訴溪月,就說我在西城等她,讓她亥時二刻務必要出現。」將盒中的隨身記以及醫書都小心取出放置一邊,夕若煙低聲吩咐。


  「好。」慶兒應道,忽而看到夕若煙將盒中的醫書全部取出后,竟輕車熟路地又打開了一個暗格,不由得驚呼一聲:「主子……」


  夕若煙聞聲只略略抬頭覷她一眼,卻並不說話。


  這個木盒設計巧妙,除卻面上的一層,實則還有一個十分隱秘的暗格。待將所有東西取出后,只需同時按住盒子底部的四個角,稍稍有力就有隔板彈開,露出裡頭的一個小匣子來。


  夕若煙將那小匣子取出,輕輕拂去了上頭的一層薄灰,素手沿著上頭的流雲紋來來回回撫了幾遍,只一直不曾打開。


  慶兒驚訝后稍稍回神,見主子又遲遲不肯打開,倒是來了興趣:「以往從未見過主子打開暗格,我竟不知,這裡頭竟還另有乾坤。既然取出來了,主子怎麼不打開看一看呢?」


  夕若煙輕輕搖頭:「這盒子是師傅最後留下來的,暗格里的匣子裡頭裝的也是一本醫書。只是師傅生前多有交代,這盒裡的東西是禁忌,他希望,我能夠一輩子都不要打開。」


  「禁忌?」慶兒疑惑。


  這事夕若煙也只是一知半解,只將那匣子又重新放回了盒中,待合上暗格后,才悠悠道:「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師傅只是說,這世間除了能夠治人病,救人命的醫術外,也還有害人性命的邪術。」夕若煙無奈搖了搖頭:「其實這也是師傅說的,畢竟我從未打開過,所以並不知曉裡頭究竟是什麼。」


  慶兒半知半解,想來想去也只覺腦袋疼,索性也就不問了。復又揚起笑容,甜聲道:「管他呢,主子那麼聰明,肯定會有解決的辦法的。主子餓不餓,我給你拿點吃的去?」


  夕若煙含笑看向她,手指頭不重力地刮過她的鼻樑:「你呀,明明是自己貪吃了,還非要拉上我。你要是饞了就自己過去廚房看看,不必管我。不過要記得少吃一些,不然晚飯吃不下,半夜你就又得喊餓了。」


  慶兒吃痛地捂著鼻子,聽罷只分外委屈地撇了撇嘴:「主子真討厭,你自己慢慢看吧,我餓了,去找東西吃去了。」慶兒調皮地沖她做個鬼臉,忙笑嘻嘻地跑開了。


  夕若煙拿她沒有辦法,也只是無奈笑笑。


  是夜,亥時剛過,夕若煙便叫來祁洛寒一起,帶上司徒煕睿給的手諭以及銀針,瞞過所有人悄悄自西角門登車離開。


  本想著時辰尚早,誰料溪月卻早早地在西城門等候。她喜穿艷麗的衣裳,坐在車內,只微微撩開一角就清楚的看見。


  祁洛寒親自駕車,待至城門樓停下。夕若煙撩開車簾,喚了溪月上車后,立馬就將早就準備好放在身邊的暖手爐塞到了她的手中。


  「這麼冷的天,你怎麼也不多穿一點,手還這麼冷,幸好我早有準備。」取過身邊一件紅色綉合歡花的厚實披風,親自替她披在身上,再仔細系了個花結。


  「我、我還是自己來吧。」


  溪月不太適應,正提出要自己系帶子,可夕若煙卻並不理會,仍舊替她系好了帶子,再壓了壓披風一角,待將她裹得嚴嚴實實的,這才放心收了手。


  「師叔。」


  溪月抬起頭,望著夕若煙投向自己的目光,那關切的眼神恍然間竟讓她有幾分不太適應。


  望了望馬車內,她兀自壓下了心裡那份不適感,忽問:「慶兒呢?沒來嗎?」


  「她膽子小,去那個地方不太合適。」夕若煙輕輕一笑:「我怕嚇著她。」


  溪月點點頭:「也是,那種地方,她不去也好。不過師叔,西城外義莊是停放屍體的地方,我們大半夜的去那兒幹什麼?」


  「下午的時候,司徒菀琰來過,她的一番話提醒了我。後來我也讓阿洛去查過,前三個死者的屍體都停放在西城義莊之中,我在想,我們今早檢驗的那具屍體只是其中一個,然而並沒有任何發現。或許,當我們看到其他三具屍體后,會有什麼特別的發現也說不定。」


  溪月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不置可否。


  然而她卻並未發現,在夕若煙垂下的目光中,卻多了一絲隱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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