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阿興
「阿星?」夕若煙喃喃,視線落在阿興身上上下打量,隱隱間,似乎覺著有些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
玄翊看著她,隱約覺得她看向阿興的目光似乎並不帶善意,礙著情分雖無法說什麼,卻下意識地便想要將阿興護在身後。阿興卻微微避了避,仰頭朝他一笑,示意著他放心。
「阿星,哪個星?星星的星?」夕若煙忽然有此一問,唇邊掀起淺淺一抹弧度,笑意卻並不達眼底,其間甚至還隱隱透著幾許冷漠。
阿興心知肚明,面對著夕若煙的不喜,卻仍舊坦然以對,平靜回道:「不是星星的星,是興味盎然的興。」
「哦,原來如此。」夕若煙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唇邊笑意不減:「不知阿興姑娘與我師兄,是何關係?」
「這……」輕紗下,阿興面上神色難明,只回頭望了望玄翊,似在猶豫著不知當如何回答才最為妥善。
玄翊大步上前,一把將阿興拉至身後,面色已有不悅,態度卻十分堅定:「阿興是我妻子,我們已經成親了。」
「什麼?」夕若煙大駭,霎時望向阿興的目光中不禁怒火叢生:「她是你妻子,那衛姐姐算什麼?她才是你正兒八經的未婚妻,她才去世半年啊,你就另娶了新妻,你對得起九泉之下的她嗎?」
夕若煙激動大喊,情急之下更欲上前去扯掉阿興面上的輕紗:「我倒想看看,究竟是什麼樣的女人,竟然讓你把衛姐姐說忘就給忘了。」
夕若煙突然出手的動作將阿興給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後退避過她的觸碰,面紗之外露出的一雙眸子更滿帶著無助的驚慌失措。
奈何夕若煙的手還未觸碰到阿興的衣角,人卻在下一刻被玄翊一把拉過,著急的護在了懷中。
似是沒想到素來沉穩的煙兒也會有如今這失常的舉動,北冥風也震驚不小,可震憾之餘,仍舊下意識伸手將她攔下,緊緊抱在了懷中。
見著場面突然亂了起來,楚訓也是在意料之外,可左右看了看,似乎都不是自己可以多管的事,只得退到一旁,靜靜觀看,只作壁上觀。
夕若煙越來越氣,態度更是愈加不好,一張俏臉霎那間憋得通紅,可望向阿興的目光中卻更多的只是厭惡與憎恨。
「夠了。」
也是被逼得急了,玄翊突然一聲大吼,漆黑的眸中掩蓋不住的怒火迸現。
明顯覺著情況有變,北冥風伸手將夕若煙攬入懷中,半點兒不給別人任何可以傷害她的機會。
「好了煙兒,你冷靜一點,冷靜一點。」北冥風附在夕若煙耳畔細聲安慰,抱住她的手卻是半點兒不松,只唯恐一個不注意,她便真的會衝上去與人廝打起來。
殿中的氣氛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夕若煙余怒未消,抬頭直直對上玄翊的雙眸,態度亦是堅定,同樣亦滿含憤怒。
她忽然用力地掙脫了北冥風的懷抱,夕若煙大步上前,卻直直逼得阿興步步後退,直至玄翊橫加攔在二人之間,再進無可進了這才罷休。
夕若煙心中有氣,尤其昨日才知道了衛姐姐遇難的事情,今日卻又聽說師兄早已娶了新妻。家中突逢大難,衛姐姐年紀輕輕就去世了已經夠可憐了,師兄非但沒有半點兒憐惜之情,竟然還在短時間內移情於他人,叫衛姐姐情何以堪?
倘若師兄不喜歡衛姐姐也就罷了,可他們兩情相悅,又有婚盟在身,縱然衛姐姐不幸遇難,師兄想要再娶,可也不該在這個時候啊!
越想越替衛姐姐感到不值,再看輕紗覆面的阿興,不禁更是怒火叢生:「衛姐姐屍骨未寒,你就已經另娶他人,你對得起你們曾經的海誓山盟?對得起她對你的一片痴心?對得起她為你苦苦等候的這些年嗎?」
夕若煙聲聲凄厲,句句皆是對玄翊的討伐。
偌大的太和殿中突然一片寂靜,耳畔不斷迴響過夕若煙的句句聲討,竟再無一人敢上前去阻攔。
夕若煙眼眶已紅,卻強忍著淚水不落:「衛姐姐對你那麼好,當初你一去不返,她守在山莊苦苦等候了你這麼多年,其間你一次也沒有回來過,可她有放棄過嗎?她沒有,從來沒有。可你呢,你怎麼那麼沒有良心,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娶了別人,你對得起你九泉之下的未婚妻嗎?你對得起她對你的一往情深嗎?」
淚水終究忍不住奪眶而出,她是心疼,心疼她可憐的衛姐姐,心疼她無悔的付出卻換來了屍骨未寒之際,未婚夫卻已經娶了別人的事實。
可憐天下女子皆痴情,男兒卻是無情漢。
夕若煙的話仍舊不斷地在耳邊迴響,玄翊微紅著眼垂了頭,落於兩側的雙手緩緩緊握成拳,隱忍中似也帶著滿滿的愧疚。
衛焉然,這個名字早已經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裡,任是風吹雨打亦無法抹去。
萬劍山莊出事,衛家被滅,他的心怎麼可能不痛?那一片廢墟的場景每夜都會重現在眼前,曾經的華美建築,亭台樓閣在瞬間被毀,原來早已是物是人非!
似是沒想到初見時,夕若煙的反應竟然就已經如此強烈,阿興愣了許久,心中情緒莫名,掙扎了良久,這才敢邁出步子:「煙兒……」
才一聲輕喚出口,夕若煙卻已一把拂掉她伸來拉自己的手:「你住口。」
夕若煙怒目而視,盛怒之下竟抬手將阿興覆面地輕紗一把扯下。
輕紗落地,阿興的容顏毫無保留地顯露在人前。
巴掌大的臉蛋,肌膚細如凝脂,白如瑩玉,獨獨兩頰之上各有嬰兒拳頭般大小的傷疤,疤痕醜陋難看,觸目驚心。
似是沒想到這面紗之下的容顏竟會是此般,夕若煙抬起指著阿興的手微微顫抖,滿眼皆是倉皇震驚之色。
阿興雙手撫上臉頰,發現自己面紗已落,再一看見眾人投向自己的目光,當即一聲慘叫,慌亂害怕地退到了角落裡去,慌張地捂著自己的臉,亦忍不住的渾身顫抖。
眼見著阿興受驚,玄翊立時大怒,揚手對著夕若煙就要重重打下去。
北冥風當即上前攔在了夕若煙的面前,怒目瞪著他,一字一字地咬牙道:「你敢打她,朕要你的命。」
玄翊心疼阿興,北冥風更是極其護著夕若煙,眼見著這兩人也僵持不下,大有勢成水火,要大幹一番的架勢,楚訓便再也不能獨善其身,忙上前勸架。
「哎哎哎,以和為貴,以和為貴,千萬別動手,別動手啊!」楚訓訕笑著攔在了兩人的中間,硬是生生將他們給分了開。
北冥風擔心著夕若煙,自然是懶得與他爭執,只過去抱著尚未從震驚中回過神的人兒,柔聲安撫。
玄翊也上前去查看阿興的情況,可剛一走近,驚慌失措的阿興便撲進了他懷中,顫抖著哭出了聲。
玄翊心頭隱隱作痛,回頭望著夕若煙的目光中更加帶著無盡的憤怒。
「阿翊,帶我走,帶我走。」阿興雙手緊緊捂住兩頰,帶著哭腔的聲音直直裝進玄翊的心裡,狠狠地將他的心給揪了一把。
「好,好,你別哭,我這就帶你走。」玄翊疼惜地拂去她臉上的淚水,小心將阿興攙扶起來,又拾起掉落在地上的面紗替她遮住臉龐,卻在經過北冥風身旁時停下了腳步。
抬眸對上,再看向被她護在身後的夕若煙,幾乎是咬牙切齒般的開了口:「阿興不舒服,皇上若沒有別的吩咐,草民就告退了。」
也不等北冥風的回應,玄翊已徑直扶著阿興出了太和殿。
北冥風若有所思地望著他們離開的背影瞧了半晌,而後對著楚訓一使眼色,楚訓會意,當即追了出去。
諾大的大殿頃刻間只剩下了北冥風與夕若煙二人,四周十分安靜,夕若煙卻仍舊沉浸在剛才的畫面中久久沒能回過神來。
北冥風心疼她,不禁是將她摟得更緊:"好了,你也不是故意的,也別太放在心上了。只不過,你適才也太衝動了一些,就算是為衛姑娘打抱不平,可是也得注意言辭才是啊!你們師兄妹都好些年沒見了,這一見面就弄成現在這個樣子,今後可要怎麼相處?"
回想他們方才那一副劍拔弩張的樣子,就跟仇敵見面分外眼紅似的,就連他見了,也不禁為他們捏了一把冷汗。
只是也不怪她生氣,玄翊與衛焉然之間的感情他也是多多少少知道一些的,玄翊都快而立之年了也尚未成親,不就是等著那衛焉然嗎?
可幾年不見,這初次見面就帶回來了另外一個女人,還揚言說是自己的妻子,偏偏又是在衛家出事後不久。依著夕若煙與衛焉然的關係,她不生氣那才是有假了。
"可是她的臉……怎麼會變成那個樣子?"夕若煙滿心不解,看著那個傷疤,她忽然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腦海中似乎有著什麼東西在緊緊地揪扯在一起,怎麼理也理不順,只叫她一陣心煩意亂,偏偏卻是一點兒頭緒也沒有。
不忍見她如此,北冥風伸手攬過她的玉肩,摟著她緩步朝著上方龍座走去:"快別想那麼多了,你要是實在無事可做,正好給朕出出主意。地方官員遞上奏摺,有好些地方接連下了數天的大雪,如今已有災情出現,你也給朕出出主意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