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朕的女人,朕喜歡
兩人各懷心思,祁洛寒在一旁看得分明,卻也不作點破,待李御醫隨著管家去外間寫藥方時,方才朝著夕若煙睇去一道詢問的眼色。夕若煙也只是笑笑,就著床沿坐下,其他也未多說一言。
須臾李御醫便寫好了藥方過來,夕若煙說了許多表面感謝的話,態度溫和又盡顯謙卑之態,直聽得李御醫心花怒放,但礙於面子卻又始終不表露分毫。臨了又讓慶兒親自送了李御醫出迎輝堂,可謂是給足了他的面子。
李御醫一走,管家便要拿著寫好的藥方去抓藥,夕若煙叫住他:「先別忙著去抓藥,把藥方拿給我看看。」小心使得萬年船,多一份謹慎也是好的。
管家頷首應下,拿著藥方過來,恭敬地遞於夕若煙。
李御醫所開的不過是些固本培元的方子,上述的藥材都是對症下藥,但是見效極慢。若要按照這個方子來煎藥的話,不知義父還要在床上躺多久呢!
拿著藥方步至外間長條案桌前,夕若煙執筆在藥方末尾處又加了薄荷連翹以及菊花這幾味藥材,又將之前李御醫所擬好的藥方上的幾味草藥的劑量有所添減。待至落筆,夕若煙才又仔細謹慎的檢查了一遍,待至無誤後方才交由管家拿下去抓藥熬制。
不多時慶兒也返身折了回來,對著夕若煙微微頷首,「李御醫已經送出門了,坐的是祁府的車駕。按照主子的意思,給了李御醫一個荷包。」
夕若煙微微一笑,對慶兒她興許別的不放心,可是慶兒在宮中這麼多年,人情世故比之很多人都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讓她去送李御醫,她很放心。
此刻李御醫已經送走,管家也奉命下去抓藥熬制了,祁洛寒憋了許久的話也不知該如何開口,倒是夕若煙眼尖見了,莞爾道:「是想問我,何故對李御醫如此客氣是吧?」
祁洛寒如實地點了點頭,他的確是不明白。算起來,長姐與李御醫同為三品御醫,本不需如此客氣的,再加上眾多御醫之中,長姐更受皇上的看重,就算是要巴結吹捧,那也是該李御醫來巴結長姐才對,何故還需長姐如此自貶身價,倒像是不如那李御醫似的。
就著床沿邊而坐,夕若煙接過慶兒遞來的一方帕子,替祁零仔細地擦拭著臉龐,不緊不慢的道:「李家三代為御醫,李御醫雖然將功名利祿看得很重,但也算是一個老實人。再說了,宮中哪一個又是不將前途官運看得比命、根子還重的?」
「你初入官途,正是結交朋友之際。」轉身將帕子遞給慶兒,夕若煙又替祁零細細捻好被角,「李御醫可能幫不了你什麼,但在宮中,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強。到底是皇上派遣下來的,不論醫術如何,咱們總得對人家客氣一點。放低點姿態,讓別人覺得我們不至於是那種受了器重就眼高於頂的人,也沒有什麼不好的。」
夕若煙的話祁洛寒聽得分明,確實在有些方面他不如長姐設想得周到,故而夕若煙說著,他也就認真的聽,並未出一言反駁。
想到長姐之前之後的態度,以及那張做了修改的藥方,祁洛寒少不了就有些擔心,「那張方子……」
「你放心吧。」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夕若煙回以一個淺淺的笑容,卻也足夠安穩他不安的心了,「我方才說過了,李御醫為人做事本本分分,再加上又是皇上派他來與義父診治的,做事只更加要求萬無一失,僅此而已。我已經看過了,是個很普通的方子,只是療效見慢,少說個十天半個月的,義父這風寒好不了。」
為醫者做事本分也好,但是在有些時候,只顧著紙上談兵卻是不行的。書上的藥方是死的,人卻是活的,只有按著病人的病情來草擬藥方才是最好的,而非是照摹照搬,一成不變。
這李御醫之所以在宮中做了那麼多年的御醫卻毫無進展,只怕最多的原因,也只是因為這一成不變的性子吧!
夕若煙搖搖頭,也不去多想別人的事情,轉而望著仍舊在昏睡的祁零,突然多了一絲心疼,「可憐的義父,自從認了我就沒有過過一天的安穩日子。」先是牢獄之災,后又是落水受寒的,以後還不知會遇到什麼。她實在是太不孝了,帶給家人的,竟然全是傷害。
「主子。」聽著她愧疚的話語,慶兒的心裡也少不了有些心疼。剛踏出的步子,卻在想到這裡是何處時給硬生生地頓住,沒有再上前一步。
「長姐,你不必如此,我們是一家人,不存在這些的。」再看一眼病榻上的父親,祁洛寒微微紅了眼眶,「要是爹聽到這些話,肯定也會傷心的。」
他們當長姐是自家人,從未覺得是長姐帶給了他們不幸,相反,他和爹都十分喜歡長姐。有時候竟就還覺得十分的奇怪,他第一次見到長姐時就覺得莫名的親切,就像是久別重逢的故人一般。因為只是初時,這種感覺只浮現過一瞬便被他狠狠壓在了心底,再不觸及。卻沒想到日後還能見面,不但如此,甚至還成為了一家人,果真都是天意。
抬手輕輕拭去眼角泛出的淚水,夕若煙起身,「聽說你昨日守了義父一整晚,你一夜未眠,肯定也是累了。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這裡有我守著義父呢!哦對了,昨日見你,你那件衣服不慎掛破了,我很久之前就想為你和義父親手做一件衣服,趕了很多天,昨夜剛剛做好,我也帶出宮來了,回頭我讓慶兒給你送去。」
慶兒在一旁打趣笑道:「那可不是。二公子真是好福氣,咱們主子做的衣服,就連皇上都還沒有穿過呢!」
話音未落,夕若煙一記厲眼瞪來,慶兒驚覺失言,慌忙捂住嘴垂下頭去,再不敢胡亂說話了。
夕若煙瞪她一眼,想要將這話給圓過去,「你別聽著這丫頭胡說,都是我平時太過寵她了,竟是這般的瘋癲,說話口無遮攔的,也沒個分寸。」
祁洛寒倒不在意,會心一笑,善意提醒道:「長姐毋須有過多顧慮,這話當著我說說也就算了,也別嚷嚷得眾人皆知。」就算是皇上待長姐與眾不同,但這些話說出來就是大不敬,重者殺頭。
夕若煙點點頭,祁洛寒才又道:「以往只知道長姐醫術了得,卻不知道這針線女紅也是很不錯的。從小到大,除了我娘以外,還沒有別的女子如此費心勞神地為我做過衣服。」
想到自己與洛寒都是年幼喪母,少不得就有些惺惺相惜之感,「長姐如母,可能,我沒有義母做得那樣好,但我也會真心對你和義父好的。行了,快去休息吧,不然睡不到幾個時辰就該用午膳了。」
「嗯。」祁洛寒點頭應下,原本還不覺得什麼的,此刻卻是真覺得有些乏了,想到還有慶兒陪著,也就不過多做推辭,「長姐有什麼事情吩咐下人去做就可以了,自己也不要太過勞累,我去躺一會兒就過來換你。」
「好,去吧。」
慶兒送著祁洛寒出了房門,方才折身進入屋中,與夕若煙一同照顧著祁零。
天色逐漸放晴,蔚藍晴空,白雲飄飄。
上午的艷陽不似中午的那般毒辣,微風陣陣,倒也令人格外的舒適安逸。
曲荷園中,太監宮人依次而站,每一個人都低眉垂首,時刻謹記著自己的身份,不敢造次。
站在池周的白玉石階上,北冥風目光眺望遠處,滿池的荷花競相開放,惹人注目。身後是回宮后前來複命的李御醫,所述之事也不過只是關於祁零的病情,再有就有夕若煙與祁洛寒的如何孝順,如何好處,所言之話,無不是誇讚之詞。
北冥風淡淡勾起唇角,負手於背,也不回頭,也不做應答,叫人看不出他的喜怒哀樂。倒是李御醫在身後望著那挺拔的背影,有些琢磨不透自己這話是正巧得了皇上的心意,還是不慎觸到了老虎鬚,不禁頭上的冷汗也出來了細細一層。
得了北冥風的眼神示意,玄公公含笑上前對著李御醫說了兩句褒賞的話語,再請了他先回去。
李御醫是從來都猜不透帝王心的,也根本沒打算能夠猜透。在這站著倒還提心弔膽,是早早地便想離去的了,但皇上未有吩咐,縱然有心卻也不敢。此刻聽著玄公公這話,仿若如臨大赦一般,道了一聲「下官告退」,便匆匆離去了。
這李御醫前腳剛走,秦樺後腳便來了,上前拱手道了聲:「微臣參見皇上。」姿態放得很低,跟其他臣子前來參見時禮儀別無二般,倒也顯得敬畏。
北冥風聞聲轉過身來,唇邊笑意冉冉,看來是心情不錯。目光睇向身旁的玄公公,玄公公得令,揮退了駐守在一旁的太監宮人們,自己也告禮退了下去。
待至所有隨侍的宮人都已全然退下,秦樺直起了身板,回頭望一眼那疾步快走的李御醫,不禁便笑了,「這太醫院與御藥房向來不合,今兒是怎麼了,一進宮遠遠地便聽見某人被人誇了啊!」
秦樺笑得頗有些深意,也有幾分不屑。北冥風瞥他一眼,淡淡道:「拿人手軟,吃人嘴短,也莫不如此。」
兩人相視一眼,都不覺笑了。
其實他們心裡都是十分清楚的,太醫院的那幫老頭子們向來都看不慣若煙,無非也就是因為若煙小小年紀,醫術卻比他們所有人都高。他們自持輩分高,資歷大,受不得被一個小姑娘踩在腳底下,明裡的針對不敢有,但心裡多少有些不服氣也還是有的。
若是換了旁的人,眼見著自己這麼不討喜,怎麼的也得斂其幾分光芒,或者放下身段主動求和以求安穩才是真的。偏偏他們這位夕御醫就是那麼的不同於常人,別人做的,她還就是不做,非但不做,還對此嗤之以鼻,不屑一顧。
對此,他們倆這大老爺們可沒少操心這些瑣碎的事情。
不過關心是真的,擔憂卻是有些多餘。
夕若煙比他們想象的還要聰明,比起初時那段時間的單純不諳世事,如今的她,心思雖不壞,可手段卻是凌厲著。不主動算計人,但這人要算計她吧,多半也是沒有什麼好果子吃的。
想到那丫頭一生氣就動不動地說要拿針扎人,秦樺也不住笑了,好意提醒著:「我說你吧,平時也別太縱著她了,這麼多年了,別的進步都是微不可見的,就是這脾氣,就跟那點燃的炮仗一樣,那叫一個一飛衝天。現在還不管管,以後你就是想管,那可都是有心無力了啊!」
如今他算是總結出來了一個道理,這女人縱不得,一縱容,嘿,還就上天了。
「朕的女人,朕喜歡。」北冥風沒好氣的堵回去一句,「行了,別扯那些有的沒的,還是說說最新的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