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她是你的人
夕若煙無聲淺嘆,若非如此,她又豈會如此輕易的便應下這門親事?
要知道,她打心眼兒里是真的一點也不喜歡北冥祁啊,何況他與冥風還是對頭,她又豈能嫁給與自己心愛之人對立的男人?
只是義父待她不薄,洛寒與慶兒更是一心將她當成姐姐一般看待,如果她為了自己的幸福而捨棄了他們,那她真是萬死也難辭其咎。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大不了,等救出義父與慶兒之後,她就想辦法與北冥祁同歸於盡,如此一來,她既不辜負了他們對她的深情厚誼,也不會負了冥風對她的一番深情相待。
若是北冥祁真死了,那冥風的皇位也將高枕無憂,也不用再擔心是否還會有人來與他爭奪皇位,搞得北朝國百姓民不聊生了。
如此想來,這應該是最好的一個結局。
「慶兒被抓,她不會有什麼危險吧?」柳玉暇「蹭」的一聲立時而起,相較方才,此刻她才是真真正正的開始擔憂焦急起來。
她好不容易認了慶兒做妹妹,這姐妹倆相聚的時間還不長,慶兒卻陷入了危險之中,叫她怎能不擔心害怕?
遊離的思緒因著柳玉暇的一聲驚叫而在瞬時間被拉回,夕若煙抬頭望了她一眼,原本已經到了喉間的話語,卻在看見柳玉暇那擔憂得不成樣子的時候而猶豫了。
本來她促成了慶兒與柳玉暇之間的姐妹情,慶兒被抓,還身中流觴劇毒一事應該毫不保留的告訴柳玉暇才是,可是現在看著柳玉暇那擔憂的樣子,她倒是有些不太忍心了。
況且她也知道柳玉暇是什麼性子,早年她父母雙亡,後來又失了丈夫,如今就連自己看待成親妹子的慶兒也出了事,還不知道,若她知道慶兒中毒一事之後,會不會因為衝動而做出一些什麼事來,否則到時候,後果真將是不堪設想。
也罷,反正只要過了明日,慶兒與義父還有洛寒都會安然無虞,她又何必再讓其他人也因此而擔驚受怕?
想了想,夕若煙起身而立,淡淡道:「我要走了。」
再待下去,還不知道自己會不會一個衝動將所有的事情全都吐露出來,至少在這個節骨眼兒上,還是最好不要節外生枝才是上策。
只是柳玉暇又哪裡肯輕易放她離去,見她要走,忙著急的一把拉住了她,「不行,你還沒有告訴我慶兒會不會有危險,她要是真出了什麼事情可怎麼辦?」
視線自柳玉暇充斥著焦急的容顏上漸漸下移,夕若煙抬手輕輕揮掉她緊緊拽住自己手臂的玉手,聲線依舊平靜無波,「她不但是你妹妹,更加是我妹妹。若是連你都不忍見她受到傷害,我又豈能對她的安危坐視不理?」
最後徹底揮掉她的手,夕若煙並不再多言,收回目光便打開房門而去,只獨留柳玉暇一人站在原地愣神。
慶兒出事,好比讓她又重溫了一次失去家人的心痛,那時候,她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丈夫被亂刀砍死,而她卻無能為力,本想要追隨而去,卻又不甘心丈夫含冤莫白。
如今,那卻已然成了她今生最大的遺憾。
雖然她與慶兒相交不久,且交情並不如與夕若煙的深厚,可自當在夕若煙的促成下她認了慶兒做義妹之後,便是真心實意的相待於她,如今慶兒出事,她的一顆心,就好比被人生生的用利刃一刀刀的割著一般。
這種痛,又有誰能夠明白?
「老闆娘。」李掌柜推門而進,見到失神傷感的老闆娘,也只是站在門口躬身輕喚一聲,並不曾進去打擾。
「進來吧。」收回傷感的思緒,自袖中取出錦帕拭乾了眼淚,柳玉暇方才抬頭,望著李掌柜輕聲問道:「她可走了?」
「是,小的早早就已經備好了軟轎,還親自送了若煙姑娘上轎,方才返回。」李掌柜如實秉著,雖然他並不知老闆娘與若煙姑娘在房中究竟是說了什麼,可是他卻知道,那若煙姑娘是貴人,不但是老闆娘的貴人,更加是整個醉仙樓的貴人,所以他也並不敢有所怠慢,親自送上了轎,方才敢折身返回。
柳玉暇點點頭,忍下了心中的酸楚走向長案邊,吩咐道:「備紙,磨墨。」
「是。」李掌柜頷首斂目,跟著走向長案邊,便手腳利索的做起柳玉暇吩咐的事情來。
紙張備好,柳玉暇執筆點了墨,照著實情將話簡短寫上,她的字娟秀靈韻,是衛夫人的簪花小凱,寫得也頗有幾分相似。
收了筆,柳玉暇將紙張拿起放在唇邊輕輕吹了吹,待至墨跡半干,方才將其折好遞與李掌柜,並謹慎吩咐:「承乾門西行五丈處有一角門,那裡有兩名侍衛把守,你且告訴他們,這是給宮裡玄公公的東西,讓他們務必遞交上去。」
「是。」雙手接過信箋,李掌柜放在懷中小心揣好。
「快去吧,在若煙姑娘回宮之前,這信箋一定要送進宮中。」柳玉暇長長吸納一口氣,如今她能夠做的,便也就只有這些了。
「是,老闆娘放心,此事小的一定親自去辦,不會出差錯的,小的告退。」李掌柜恭敬一頷首,隨後方才折身出了房間,臨走前,甚至還不忘為柳玉暇掩上房門。
轉身回眸,透過窗欞望著繁華熱鬧的大街,柳玉暇暗沉了臉色,俏麗的嬌顏之上帶著數不盡的哀愁,只是心裡那份患得患失的感覺才更加叫她難受。
……
太和殿中,北冥風與秦樺兩人屏退宮人對座無言,也不知這樣有多久了,桌上的茶水早已經涼透,可半晌了,他們卻愣是一句話也沒有說過。
許是想說,可是,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兩人默契的不曾開口,也同樣默契的臉上帶著憂愁,擔心憂慮,為的卻是同一件事,同一個人。
「皇上,秦將軍。」玄公公邁著小步疾步入內,在躬身行禮之後,上前將懷中一直小心揣著的信箋遞上。
而那封信箋,便正是不久前李掌柜託人送進宮中的,是柳玉暇親筆所寫。
視線掃過面前玄公公遞來的一封信箋,北冥風冷著臉色十分不悅,無聲了許久,方才伸手接過。
信箋之上文字不多,所寫的話也是句句精髓,北冥風草草看過,臉色卻在瞬間變得難看了許多,更有一身怒氣隱忍不發,叫人看了也不禁心生懼意。
「怎麼了?誰的信?」秦樺詫異,在問時,卻已然伸手取過了北冥風手中的信箋,而後細細的看了起來。
「原來,那醉仙樓的老闆娘,是你的人。」合上信箋,秦樺打開桌上放置的精緻刻雲龍圖案的香爐,看似隨手的將手中的信箋置下,不過轉眼間,那張信箋已在小小的香爐中化為了灰燼,就連半點兒蛛絲馬跡也讓人覺察不出。
北冥風不言,從鼻尖冷冷的哼出一個音節,心中的憤怒可想而知。
只是現在他可沒有那個閑工夫與跟秦樺討論什麼醉仙樓的老闆娘,此刻他最關心的還是信箋紙上所寫的內容,看來,這北冥祁果真還是一個不到黃河心不死的人。
抓了慶兒,再以慶兒與祁家的性命做要挾,只可是若煙……最後還是妥協了。
真是該死!
重重一拳落下,金漆雕龍扶椅已生生的被內力震碎了一隻扶手,當場便嚇得玄公公身形一顫,險險的便要雙腿一軟而跪倒在地。
秦樺望著他,想要勸些什麼,卻發現那些借口就是連自己都不能夠說服,又如何能夠說服得了他?
想了想,他還是免不了勸慰一句,「現在生氣也沒用,北冥祁就是料定了若煙會心軟,倘若他手上自以為萬保無失的把柄出現了差錯,那個時候,說不定我們還能有機會將事情轉圜。」
「還能有什麼機會,她已經答應了,後日他們便要成婚了,我們還有什麼機會?」北冥風暴怒,倏地起身,內力匯聚於大掌之中,用力一拍下,面前的紅檀小桌已生生地被震碎成了好幾塊,桌上的物件更是「乒乒乓乓」的碎了一地,不但立時嚇得玄公公雙腿一軟而跪倒在地,就是坐於紅毯小桌旁的秦樺也差點兒被這內力而震傷。
北冥風內力深厚他素來知道,而且每當人在被觸及底線之時,所爆發出來的力量都是不容小覷的,也好在北冥風生氣之餘也還是有些理智,不然那一掌下去,就算是秦樺有刻意以自身內力護住自己不受傷,想來那麼近的距離,也是很難保證自己不會被傷到一絲一毫。
默默鬆了一口氣,秦樺起身,望了嚇得跪到在地的玄公公一眼,示意他起身退下,方才道:「北冥祁城府極深,如果只是單單抓了他們以做要挾,以若煙的性子,是不會那樣輕易就會服軟的。我想,他應該是除了要挾以外,還用了其他的一些手段來逼迫若煙,所以才會那麼輕易的就讓她服了軟。」
「可是時間已經不多了,你也知道若煙的那個性子,既然她肯答應下嫁,那便說明北冥祁是用了他們三個的性命來要挾若煙,別人不了解她,你我又豈會不了解?」北冥風嘆了一口氣,「若是有人單單以她的性命作為要挾,她是寧死也不會屈服,可是祁家父子與慶兒卻不一樣。」
現在他都有些後悔,是否自己當初想方設法讓若煙認祁零做義父,這……究竟是不是做錯了?
是,祁零是會看在若煙是楊丞相義女的份上真心實意地對待她,可是如今真是真心了,卻又成了北冥祁要挾若煙的一個把柄。
果然,任何事情都是有利也有弊。
秦樺上前,再道:「實在不行,咱們就用最後那個辦法,雖然不仁義了一些,但到底,還是可以保住她的,不是嗎?」
「這……」
北冥風猶豫,他知道秦樺所說的最後一個辦法是什麼,那是自己先前給若煙設定的兩種脫身辦法,本來以為有了第一種已然足夠,可是誰又知道,偏偏那個時候北冥祁就以「通敵叛國」的罪名抓了祁家父子,讓他的第一個計劃尚未施展便已經被扼殺在了襁褓之中。
只是秦樺說得也沒錯,雖然第二個辦法也實在是太過自私無義了一些,可是沒有辦法,他已經失去了若煙一次,斷斷不能再失去第二次。
「就這樣吧,你去準備,若煙那兒有我。」長長吸了一口氣,北冥風負手而立,猶豫之後終是下定了決心。
秦樺輕扯唇角,淡淡一笑,「好,你放心,這一次我一定辦妥,決不讓你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