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這個姐姐,還不錯
靖安城的大街向來很是繁華,人來人往,商販遍布,好不熱鬧。
馬車行駛在大街之上,車輪劃過地面響起的「咕咕」聲被兩面商販的吆喝聲所代替,車簾時而挑起,露出一張純潔天真的小臉,時而落下,引人猜想是誰家的小姐駕車出遊。
「主子,咱們真的要去祁府嗎?就不要再考慮一下嗎?」已經不知是第幾次將車簾挑起又放下,面對外面的熱鬧,慶兒此刻是一點兒也提不起來興趣,心中只有不解。
前兩天主子還滿心不願,只是不知道這突然是怎麼了,昨晚竟吩咐讓她去準備些體面的禮品,稱是翌日要去拜訪一位特別重要的人,本以為會是楚訓將軍,卻不曾想,竟是祁零大人。
難道,主子真的要認祁零做義父?
這可不像是主子的性子啊!
夕若煙抬眸睨她一眼,淺淺笑道:「聖旨已下,我已接旨,不去,難道想罪犯欺君嗎?」
「真的只是因為聖旨的緣故?」慶兒側著頭,俏臉之上仍是一臉的不解。
「不是。」簡單兩個字,乾脆利落。
「那是為何?」
「姑娘,祁府已經到了,可以下車了。」
還不待慶兒的問題得到一個解答,駕車的車夫已經拉住韁繩迫使馬兒停了下來,原來不知不覺間,竟然已經到了。
放下手中的書冊,抬手輕颳了一下慶兒小巧的鼻樑,夕若煙莞爾笑道:「走吧。」
「是。」
馬車停穩,車夫取來一張矮凳放在馬車旁,慶兒先行下車,隨後才扶著夕若煙小心下來。
只是抬眼一看,卻不禁叫主僕二人都有些吃驚,尤其是慶兒,更加是訝異無比。
「恭迎大小姐回府。」
祁府門外,家丁婢僕整整齊齊的站在兩側井然有序,一見夕若煙下了馬車,均是齊聲喚道,那模樣,就當真像是在迎著久別離家的小姐回府一般。
不但是家丁婢僕在此,就是祁洛寒也在,而他身邊,那身著深褐色錦袍,洋溢著一臉慈愛笑意的中年男子更是叫夕若煙意外。
她曾遠遠見過祁零幾次,所以認得。
只是意外,堂堂祁大人,又是長輩,難道,就真的一直站在府門外迎她這個晚輩的到來嗎?
心中詫異不過片刻,隨即斂去心頭的想法,夕若煙舉步步上石階,慶兒則帶著包得精緻的禮品緊隨其後。
「若煙見過祁大人,祁大人安好。」傾身行禮,聲音輕柔,宛若三月春風,禮制也足,既不刻意,也不驕縱。
「快快請起,快快請起。」伸手輕扶了扶夕若煙的手臂,祁零笑得一臉和藹。
打量的目光落在面前的女子身上,膚若凝脂,眉若柳黛,櫻唇不點而紅,真真是一個美人坯子,倒也真是證實了民間傳言不假。
夕御醫傾國傾城,美艷卻不俗氣,似畫中仙,非凡塵物,尤其是她很懂禮節,這更加是讓祁零看了喜歡。
其實今日前來拜見這位義父,夕若煙也是花了不少的心思。
在長輩的眼中,女兒家越是知書達理越好,不必妝容太過出眾,否則只會叫人以為不夠莊重,而若是素顏朝天,也會叫人以為沒有禮貌,太不上心,故而略施粉黛,淡然優雅方是最上乘之選。
而她今日的衣著也是經過了一番精心挑選,上著雲雁細錦衣,下著青蓮百褶裙,頭挽朝雲近香髻,再以幾支珠釵步搖作為點綴,沒了往日的簡單素雅,今日的裝扮,雖不奢侈,倒也端莊秀麗,很像是大家閨秀的裝扮。
而照著如今祁大人臉上的笑容看來,夕若煙心中也已經有了數,估摸著,今日的裝扮,應該很入祁大人的眼才是。
果然,只見著祁大人臉上笑容不減,看向夕若煙的目光中不但帶了喜悅,也更加帶了一絲寵溺,「從宮裡到祁府,一路上想必坐馬車都悶壞了吧,要不我們進去坐下再聊?」
言語隨和,倒真是不像第一次見面的情景。
「是啊,我與爹都等了你好久,茶點都已經備下,就等著你的到來了。」祁洛寒也迫不及待的要邀著她進府,自昨日一談,他對夕若煙竟是莫名的多了幾分親切感,故而說話也不似從前那般帶著距離。
見著父子二人都如此盛情款款,夕若煙也不好拒絕,何況,今日她來便是為了認親一事,便更加不會有著拒絕的話了。
見她輕點頷首,祁零更是笑得樂不可支,忙帶著她便進入了府中,一路直往花廳而去。
其實祁府的建築和其他的府邸也沒有什麼特別大的區別,倒是招待用的花廳讓她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別的倒也很平常,只是花廳內各處擺上現季盛開的花卉,又十分整齊,且布置妥當,就連一些細微的地方也布置的恰到好處,這可不是兩個大男人能夠干出來的事情。
再者,以花香來替換焚香,聞之更顯清新自然,花香撲鼻,這原本也沒有什麼,可若是對於府中沒有女主人,只有兩父子來講,這樣用心的布置,倒也的確是有些叫人覺得奇怪。
一回頭,祁洛寒不經意間捕捉到了夕若煙打量的目光,見她的視線在那些裝飾用的花卉上停滯許久,心知也大概能夠猜出她在想些什麼。
於是道:「我娘在世之時最喜歡家中溫馨,說是這樣才有家的感覺,娘不喜歡焚香,所以府中一直都是以花香代之。娘仙去多年,我與爹懷念亡母,故而家中擺設一直都沒有改變過。」
「原來如此。」垂下頭低低應了一聲,既知道了此事會勾起祁大人與祁洛寒的傷心事,夕若煙也識趣的沒有在此事上面多問下去。
只是她聽說,祁洛寒年幼喪母,祁夫人仙逝多年,祁大人卻並無續弦的意思,獨自一人將祁洛寒拉扯長大,此番深情厚誼,倒真是叫人好生敬佩。
「好了,你們也別站著了,都快些坐下吧。」就著主位而坐,祁零也招呼著祁洛寒與夕若煙坐下。
按照禮制,祁零所坐之位的左側下方為主人位,右側方為客座,所以一聽入座,夕若煙便徑直要往著右側走去。
「等等。」祁洛寒攔下她,「今時不同往日,還是坐這兒吧。」說著,手指向了祁零左側下方的第一位。
照理說,那本該是祁洛寒的位置,因為他既是祁府主人,又是祁大人的親子,他坐那兒是理所應當,可是現在卻是叫她……
夕若煙心中猶豫,遲遲沒有舉步上前。
祁零見此,抬手捋了捋自己的鬍鬚,笑顏道:「寒兒說得對,那個位置,理應是你的。」
「這……」抬眸看向座上的祁大人,但見他目光堅定不似玩笑,夕若煙也不再推辭當真便朝著那位置走去,而祁洛寒則是在她身旁的一處位置上落座。
剛一落座,立即便有侍女奉上茶水點心,在將茶水送至夕若煙面前之時,那一聲「大小姐」,竟叫她有些不太習慣。
茶水未奉上,也未行過認親之禮,這一聲「大小姐」,她實在是受之有愧。
失神不過只剎那,將手中茶杯擱置在身旁的幾座上,夕若煙抬眸,朝著主位之上正飲茶的祁大人投去溫婉一笑,「若煙是晚輩,第一次登門拜訪,也不知祁大人喜歡什麼,所以特意帶了一些薄禮,還望祁大人笑納。」
「哦?」祁零抬頭,心中不免得有些好奇。
今日雖是第一次見到夕若煙,可她的盛名他卻是久聞已久。
聽說,皇上對她可是寵愛有加,明明不是後宮嬪妃,但得到的榮耀,卻是遠遠勝過後宮女子,就連當今夢妃都及不上其一分一毫。
第一次見面,見她溫婉有禮,他也是十分喜歡,只是送禮能夠看出一個人的心性,可萬萬別叫他失望才好。
得到示意,慶兒將帶來的禮物放置在桌上,而後照著夕若煙所說將其打開。
「若煙不知祁大人喜歡什麼,所以特意找人制了這一尊玉像,小小心意,還望祁大人能夠滿意。」
錦盒打開,裡面的玉像不過十寸有餘,但襯著日光照耀,那玉像周身散發出淺淺的微光,一看便是上好的玉所制。
不過只一眼,這尊玉像便已經吸去了祁零的所有目光,再不見其移動半分。
而不但是他,就是祁洛寒也是驚訝萬分,心中也恍然明白了一件事情。
難怪昨日夕若煙請他畫一幅亡母的畫像,當時還不知為何,如今方才知曉,原來,竟是特意照著畫像做了一尊亡母的玉像來送給爹,此番心意,當真是難得。
只是,這前後不過才一個晚上的時間,能雕刻出如此精品,又能用如此上等的好玉來制,他這位義姐,還真是不簡單。
更何況,這尊玉像與母親容顏簡直是像了八、九分,真可謂是鬼斧神工,只見玉像,倒真是有一種親見先母的感覺。
爹一直以來未曾續弦,不是未有好女人的人選,而是心中一直在懷念母親,放不下當初那段刻骨銘心的感情,所以這份禮物,當真是比任何奇珍異寶都還要來得珍貴,還要讓人歡喜。
只一見禮物,足可見其心意真切。
再看向夕若煙時,祁洛寒已完全將其當成了自己長姐看待,除了欽佩她的聰明睿智,也滿意她對自己與爹的一番心意。
這個姐姐,其實還挺不錯的。
「讓……讓我看看。」顫抖的放下手中杯盞,祁零邁步下了主座走向夕若煙,目光卻由始至終未曾離開過那尊玉像。
小心地將玉像捧在手中,眸中已經不知何時聚起了一層氤氳,熟悉的容顏映在眸中,心底那份久久未曾消失的情又再一次被喚醒,叫他憐惜,也叫他痛心。
「玉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