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赤果果的威脅
太醫們在景祺閣內忙活了大半個時辰,無論是針灸還是喂葯,可謂是什麼辦法都已經試過了,卻仍舊不見夕若煙有任何醒來的跡象。
期間除了祁洛寒身子有些虛弱,太醫囑咐了要好好休息之外,其他人也基本是一刻也未曾離開過渡月軒一步。若非不是有著秦樺的強迫,只怕祁洛寒也斷不會輕易離去,說不定下一秒要倒下的人也該有他了。
李太醫還是那一句老話,高燒不退,便不能保證是否會留下什麼後遺症,也正是因為有了這麼一句話,才叫眾人都無法放下心來安心離去。
夕若煙出了這樣的事情,不管外界是如何謠傳的,但至少雲烈心中是一清二楚的。
雖然,他也一直覺得夕若煙會變成如今這樣可謂是他直接一手造成的,若非不是景祺閣那邊遲遲不見有任何的消息傳來,他也不會厚著臉皮去往景祺閣探望。
只是不論他去了或者沒去,結果都是一樣,除了與其他人在房中焦急的等待之外,也全然做不了什麼。
愧疚,一下子全部襲上心頭。
「早知結果如此,當初又何必那樣執著,到頭來,還不只是損人不利己。」目光冷冷掃向安靜佇立在一旁的雲烈,上官語寧是滿心的怒氣,說出來的話語,也更加是半點兒不留有情面。
不管是擔心夕若煙的身體也好,還是因為雲烈陰差陽錯的促成了夕若煙與北冥祁的婚事,但是如今見到這個男子,她就是生氣,滿心的怒氣。
要不是他自作聰明,自以為是,若煙姐也不會弄成這樣,祁王殿下……也不用為了留住若煙姐而說出那樣的話來。
說到底,都是雲烈一人的錯,都怪他。
「你……」一聽有人這麼數落世子,阿大頓時便來了怒氣,也不管對方是誰,正欲上前一番理論,卻被站在面前的雲烈給攔下。
沖他搖頭示意一番,雲烈方才將攔下他的手收回,抬眸,目光看向一臉氣憤的上官語寧,也不管她是否還會給自己氣受,但此刻,他竟是真的一點兒也生不起氣來,反而只有愧疚。
對床榻之上許久未曾蘇醒的女子滿懷愧疚。
「是,都是我太過自以為是,早知道會演變成現在這般,我便不該提出和親的提議,也省得到現在,真是損人不利己。」微微低垂了頭,一改往日囂張跋扈的氣焰,此刻的雲烈,倒真是像極了一個軟柿子,任憑上官語寧如何說,他就是不還口一句。
是的,他是真的後悔了,有一種美,叫做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曾經他不明白,或許明白,卻非要一試,如今報應來了,雖是在她的身上,卻讓他的心很痛很痛。
她就是水中的那一株清蓮,美好又純潔,他試圖染指,終究卻是害了她,不知道日後待她蘇醒之後,還是否願意原諒他,與他再做朋友?
也許,她應該不會了吧!
畢竟,他現在將她害得這樣的慘,與此刻的她相比起來,那一巴掌,算是很輕的了吧。
望著雲烈垂下頭那一臉的愧疚之色,上官語寧竟有些微微怔神,也很驚訝。
她所知道的雲烈王子,可不是眼前這個樣子的。
聽說,南詔國雲烈王子最是桀驁不馴,除卻一身驚人的武功之外,那一張利嘴更加是得理不饒人,朝堂之上,受過他氣的大臣何止是一個兩個,可是如今他卻……
之前的氣憤漸漸消失不見,上官語寧突然暗沉了臉色,眸中,閃現過一抹不經意間流露的落寞。
皇上表哥,祁王殿下,秦將軍,如今再多了一個南詔國的雲烈王子,他們都待若煙姐那麼好,都那麼關心她,而她呢?
她要的不多,不過只是祁王殿下一人的愛而已,就算是沒有愛,哪怕只是一點點憐惜,一瞬間的回眸凝望,那也就夠了。
可是,沒有,什麼都沒有。
手中拽著的衣角幾乎被扯碎,上官語寧顯然已經是忘記了此刻正在與雲烈置氣,那份突然間浮現的一絲絲嫉妒,也許旁人沒有發現,一旁的銀漪卻是眼尖兒的看了去。
一個箭步上前,銀漪伸手握住上官語寧正不斷扯著衣角的素手,也在霎那間將她的思緒喚回。
回眸望了一眼銀漪遞來的眼色,上官語寧後知後覺的醒悟。
的確,眼下的情況是若煙姐仍舊危在旦夕尚未蘇醒,而她呢,卻是在嫉妒,嫉妒那個仍舊躺在床榻之上的女子,若是被人看了去,她豈非就成了那種善妒之人?
不,她不能將自己的想法表露出來,尤其,還是不能讓外人看見。
深深吸納一口氣,上官語寧努力平復下心頭那份不好的感覺,鬆了手,再次睜開雲眸之時,卻已不見了方才眸中浮現的那抹嫉妒之色。
「李太醫,怎麼樣了?」
見著幾位太醫相繼從內室走出,一直候在外室等候的北冥雪立即焦急的迎了上去,第一個喚的人,自然是年歲稍大,也在太醫院中頗有資歷的李太醫。
幾位太醫走到面前,紛紛躬身做了一揖,李太醫方道:「回稟九公主,夕御醫一直喝不下去葯,高燒不退,此刻病情正在急速惡化,若是再不能使她蘇醒將葯喝下,只怕……後果不堪設想。」
北冥雪聞言大為一驚,睜大了一雙瞳眸,眸中流露出的,是驚訝與不可置信,不但是她,就是方才還有著妒忌心理的上官語寧,此刻也是滿滿的擔憂。
「你們那麼多太醫在這兒,難道就連讓她喝葯都這麼的難嗎?」一手扶住北冥雪搖搖欲墜的身子,秦樺也是惱了,沖著李太醫便是一陣斥責,「李太醫,你可是太醫院中資質最深的老人了,難道,你也是束手無策,毫無辦法嗎?」
「秦將軍請息怒,實在是夕御醫心中有著鬱結難舒,除非是她自己想要清醒過來,否則我們外人,是沒有辦法強行讓她清醒過來的。」李太醫據實以報,雖然這樣說出來會有損自己的聲譽,但畢竟事實就是事實,夕御醫的病,他是真的治不了。
誰不知道夕御醫在宮中的地位,雖說現在皇上不願意見她了,但仍是還有秦將軍與九公主在不是嗎?何況,如今連祁王殿下都親口說了夕御醫是他的未婚妻,堂堂未來的祁王妃要是在他們的手裡出了一點兒差錯,頭頂上的烏紗帽不保是小,性命沒了那可就是大事了。
「那這麼說,是真的一點兒也沒有辦法了是嗎?」北冥雪啜泣出聲,依偎在秦樺的懷中,心中是一陣揪心的疼。
她可憐的夕姐姐,怎麼就這麼命苦啊!
李太醫垂頭淺嘆了一口氣,「其實九公主也不必如此傷懷,畢竟天無絕人之路。微臣正打算與其他幾位太醫出去商討一下看是否能有解決的良策,這屋中人太多了也不好,不但不利於夕御醫養病,只怕會更加事則其反,微臣斗膽,還請九公主與眾人,都暫且退出房間,只留下一名宮女伺候即可。」
「可是……」北冥雪似乎還想要再說些什麼,秦樺卻適時地拉了拉她的手,轉而望著李太醫,道:「好,我們就暫且聽李太醫的,不過還希望李太醫與諸位太醫能夠盡心醫治,若是夕御醫出了什麼三長兩短,皇上日後怪罪下來,遭殃的,可是整個太醫院。」
赤果果的威脅被搬上檯面,秦樺心知肚明,倘若不給這些人一點壓力,他們是斷斷不會盡心儘力的去醫治若煙,說不定,還會想著如何從此事當中抽身,力求此事不會牽累到自己才好。
只是,他才不會讓他們如此稱心如意,若煙要是有了一個什麼三長兩短,他們統統都要死。
幾位太醫被這威嚇之言一嚇,面面相覷竟都不知該如何是好,最後還是李太醫率先鎮定了心神,恭敬道:「是,臣等一定盡全力以赴,絕不會讓夕御醫出任何差錯。」
眼下的情況,他們是不想盡全力都不行了,秦樺的話很是明顯,倘若夕若煙要是一死,他們,就都要陪葬。
如此,又有誰還敢不盡心儘力呢?
秦樺聞言總算是滿意地點了點頭,安撫著北冥雪出了渡月軒后,隨即其他人也相繼離去,只餘下慶兒一人仍在榻邊伺候。
又在景祺閣中等了許久,天色已經不早,眼看著子時將過,秦樺心知眾人留守在這裡也沒有多大的用處,不但幫不了榻上的若煙不說,照雪兒那虛弱不堪的身子繼續等下去,要是因為疲憊而倒下了,那可就真是不好了。
更何況,方才太醫也說了,人多了在這二人,反而不好
秦樺親自送了北冥雪回雪梅殿,雲烈也帶著阿大離開回了自己的上林苑,見眾人一走,上官語寧自然也不會待在這裡,便與銀漪一同往著自己的宮殿而去。
上官語寧來時著急,除了銀漪之外並無帶其他宮女隨行,此刻更是更深露重的,便也就只有銀漪一人撐著宮燈與她同行。
走在漆黑一片的石子小徑上,宮中恐怖嚇人的流言一直以來便從未有消失過,若換成是往日,即便是她膽子再大,也該有一些心悸,可是此刻,她卻是全然害怕不起來。
銀漪左右望了望四周,見四下並無人經過,方才含笑湊近了上官語寧少許,「其實郡主倒不必如此擔憂掛心,夕御醫出了事,對郡主來說,可謂是好事一樁。」
遊離的思緒被帶回,上官語寧兀的頓足腳步,回眸暗帶惱怒的瞪向銀漪,呵斥道:「你胡說什麼?若煙姐如今還躺在榻上未曾脫離危險,你卻在這兒說這是好事,你是不要命了嗎?」
本來被這一呵斥,銀漪是應該被嚇到的,可是此刻,她卻是全無懼意,仍舊道:「郡主你忘了,今日在大殿之上,祁王殿下可是親口說了要娶夕御醫的,郡主你那麼喜歡祁王殿下,來日若真成就了美事嫁與祁王殿下,豈非就只能夠做妾?就算不是妾,但有夕御醫這麼個王妃在那兒擺著,郡主頂多也就是一個側妃。郡主金枝玉葉的,難道真就願意嫁與旁人做妾,還要日日看人臉色過活嗎?」
「這……」是啊,她堂堂一國郡主,表哥是皇上,親爹又是王爺,如此尊貴的身份,豈能嫁與人做妾?
就算是她願意,爹爹肯定也不會答允。
見著上官語寧猶豫,銀漪心知她是被自己說動了,繼而道:「如今夕御醫危在旦夕,這可是天意要成全郡主,倘若夕御醫死了,祁王殿下,莫非還要執意去娶一個死人不成?除去了這一個勁敵,祁王妃的位置,遲早都是郡主的。」
「夠了,不要再說了。」
銀漪的前一段話的確有讓上官語寧動心,可是一聽到自己的幸福是要用別人的性命換來的,她便不能夠忍受。
何況,這本不是若煙姐的錯,她也是受害人。
銀漪被這突來的一斥嚇得一怔,卻是上官語寧冷冽了臉色,「如果我要做祁王妃,就必須要拿若煙姐的命來換,那我寧可不要。」
「可是郡主……」
「行了,今天晚上的話我不想再聽見,你也最好別說,要是被有心人聽了去,別怪我保不住你。好了,回宮吧。」
「是。」銀漪垂眸不敢再言,當真是一路無言的陪著郡主回了自己的寢殿。
但她也知道,郡主若是想要坐上祁王妃的寶座,夕若煙,是最大的一個勁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