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湖中女屍
雖然白日里刷了這麼久的馬鞍,夕若煙也覺得自己渾身骨頭都快要散架了,不過好在休息了一晚,體力也漸漸的恢復了過來,第二日清晨起床,竟是精神充足。
與楚訓約定教授騎馬的時間在巳時三刻,夕若煙起床在辰時一刻,用過了早膳,見著時辰還早,便想著與慶兒先去望月樓坐坐,卻不想,才剛一出渡月軒,便聽見大樹後有人在竊竊私語。
什麼「屍體」,什麼「湖中女屍」這樣的字眼兒傳來,夕若煙柳眉輕蹙,示意慶兒去喚了她們過來。
躲在樹后竊竊私語的兩人是在景祺閣中伺候的宮女,見是夕若煙,忙上前來見禮,「奴婢參見夕御醫。」
「宮闈重地,你們都在胡亂議論些什麼?」
大清早的便說什麼屍體,什麼死人,真是晦氣。
「宮中忌諱這些言詞,你們都入宮了這麼久,難道還不知道宮中的規矩嗎?」夕若煙沉了臉色,雖只是聽見了她們議論,可這種容易招致禍端的言詞,她決不允許自己手下的人犯錯。
兩名宮女一見夕御醫是真的生了氣,嚇得立即跪了下來,連連求著恕罪。
其中一人小心翼翼的稟道:「夕御醫還不知道吧,今天一早,宮中都已經傳開了。」
「什麼傳開了?」難道,又是關於她的什麼流言蜚語?
縱然宮中有關於她的流言已經不少,她從不去過問,卻並不代表她不在乎這些,這大清早的要是真為了這檔子事,那才真叫一個晦氣。
「是這樣的,今天早晨,在御湖當值的公公去例行檢查,卻發現了有什麼東西在水面上浮著,等把那東西弄上了岸,才發現,那竟是一具女屍。」說到後面,宮女臉上不禁浮現出一抹驚恐來,就好像是自己親眼所言那般,不禁有些嚇白了臉色。
「主子。」慶兒也微微有些害怕,扯了扯夕若煙的衣襟,一張小臉也寫滿了懼色。
夕若煙伸手輕輕拍了拍她拉著自己的手,安撫一笑,隨後轉而看向跪在地上的那兩名宮女,「可知道,那水中女屍是誰?因何會死在御湖中嗎?」
兩名宮女茫然的搖了搖頭,「奴婢們也是方才聽其他宮女說的,還未來得及去看,只知道,這件事情現在由祁侍衛負責。」
祁侍衛,那不就是祁洛寒嗎?
這宮裡突然死了人,屍體還在御湖中,這倒是有些奇怪。
不過這件事情既是祁洛寒在負責,那她便去看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哎……主子,主子你幹什麼去啊,你等等我……」
一轉頭便發現主子沒了身影,慶兒定睛一看,卻發現主子急匆匆的向外走去,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也跟著一同追了上去。
地上的兩名宮女見夕若煙一走,相視一望,也算是鬆了一口氣。
匆匆離開景祺閣,夕若煙一路快步朝著御湖而去,索性景祺閣離御湖並沒有太遠的距離,不過只一炷香的時間,她便已經趕到,只是可憐了慶兒,還要在身後緊緊的追著她跑。
來到了御湖,四周已經圍滿了不少看熱鬧的人,宮女太監們三個兩個的圍在一起竊竊私語,夕若煙撥開他們往裡面走去,侍衛見是她,均抱拳見了一禮。
祁洛寒身為御前侍衛,掌管著宮中御林軍,如今在御湖發現了屍體,他自然是守在這裡,一旁放著一具用白布遮住的屍體,而他,則在認真的勘察四周。
四周雖然嘈雜,竊竊私語之聲不絕於耳,但祁洛寒耳力十分的好,再加上又常年習武,吵鬧之聲雖大,卻也清晰的聽見了有腳步聲臨近。
轉身,竟發現是夕若煙,祁洛寒上前見了一禮,道:「夕御醫怎麼在這裡?」
視線自那被白布蓋住的屍體之上收回,夕若煙淡淡道:「聽宮女說,御湖發現了屍體,一時好奇,便來看看。」
祁洛寒瞭然地點了點頭,腦海中突然閃過些什麼,於是道:「既然夕御醫在這兒,不知道能不能麻煩夕御醫一次,替洛寒檢查一下死者的死因。」
「當然可以。」未加思索,夕若煙欣然答應。
當然,她之所以來這裡,雖然只是真的好奇,但祁洛寒既開了這個口,她自然是不會拒絕。
「請。」
走至屍體旁,夕若煙蹲下身來,伸手將蓋住屍體的白布揭開,頓時一陣腐臭味撲鼻而來,惹得她不禁緊皺了眉頭,將頭偏開。
腐臭味傳來,眾人在一片嫌惡聲中也看見了屍體的模樣,有的膽小的,甚至嚇得驚叫出聲,卻被祁洛寒一記厲眼瞪去,頓時又嚇得噤了聲,不敢再喧嘩。
忍住那一陣難聞的氣味,不去管眾人的吵鬧,夕若煙靜下心來,開始仔細檢查起屍體的異樣。
從死者的頭部,頸部,四肢再到腹部,夕若煙檢查得很是認真仔細,四周議論紛紛的聲音也漸漸的小了下來,視線均落在了夕若煙的身上,等待著一個結果。
見夕若煙收了手,祁洛寒忍著難聞的腐臭味走上前來,輕問一句:「不知夕御醫可有發現什麼?」
目光不離眼前的屍體,夕若煙沉默片刻后道:「如果我沒有推算錯,她應該是死於昨夜的子時左右,而且我可以肯定的是,她是溺水而亡。」
「依據在哪兒?」祁洛寒問道,他不是一個會只看表面現象而妄下結論的人,即便是聽夕若煙這般說了,他也仍是想要聽一個具體的解釋。
夕若煙倒也並不覺得麻煩,輕輕扯了扯唇,便為他做進一步的解釋,「祁侍衛請看,死者身上並無任何傷痕,也無受傷的痕迹,但其耳部與腹部都有積水的情況,倘若是被人先殺再扔進湖中,腹部是絕不可能會有積水的。」
聽著這番解釋,祁洛寒點了點頭,卻並未答話,似在思考著其他什麼事情。
「所以說,她是不小心掉入水中,所以才會被淹死的洛!」慶兒以絲帕捂著嘴站在夕若煙身後,因著有些害怕去看那些死人,所以離得有些遠,但聽著這番解釋,也推出了一個結論。
那就是,昨夜這名宮女獨自一人來到御湖邊,結果失足掉下,無人來救,所以才會溺水身亡的。
夕若煙不答,也算是默認了這個結論,因為從表面看來,的確是如此。
餘光突然瞥見宮女衣襟上的一點紅色,夕若煙鳳眸一緊,再一次仔細的檢查了起來,而後搖了搖頭,面色一片冷淡,「不,她不是不小心溺水,而是被人故意推入水中淹死的。」
「夕御醫何出此言?」祁洛寒心中一驚,看死者的樣子,分明就是失足落水淹死的,更何況,方才她自己也是這樣說的,怎麼現在卻成了被害的了呢?
「祁侍衛請看。」示意祁洛寒走上前來,夕若煙將宮女身上的衣襟露出,道:「她衣襟之上有點點血跡,若是失足落水,衣服之上又怎麼可能會沾上血跡。而且,你再看這兒。」
伸手將宮女的嘴打卡,祁洛寒突然一聲驚呼,「她被人割了舌頭?」
此言一出,在場之人均是發出一陣不小的驚異之聲。
大家只以為她是不小心失足落水而亡,卻沒想過,這失足落水之人,竟會無緣無故沒了舌頭。
夕若煙起身,接過慶兒遞來的錦帕擦了擦手,道:「若是簡單失足落水,是不可能沒了舌頭的,而這也正好可以解釋了,她的衣襟之上為何會有點點血跡。」
由此可見,這名宮女絕不是失足落水這般簡單,而是有人蓄意謀殺。
半夜子時時分,宮中大多數人已經入睡,即便是有巡邏的守衛,可也不及白日里那般嚴謹,也總有鬆懈的時候,而御湖這邊夜晚本就少有人來,守衛自然是更加鬆懈。
趁著夜深人靜,將人先帶來這無人的御湖邊,先割其舌頭,然後再將其推入湖中,如此一來,即便是她要呼救,沒了舌頭,又如何能夠喊出聲來?
被人有意推入水中,又被割去了舌頭,活生生的承受著死亡的來臨,那種無人來救,又不能自救的感覺,是何等的令人絕望。
想想自己曾經也被萍妃推入過這御湖之中,那種失去空氣,失去支撐力,沒有人來救的感覺真的很讓人絕望,那種痛苦,真的是比一劍殺了她還要讓她難受。
所以,她是能夠理解這名宮女死前所受的痛苦的,只是這一招也確是太過狠毒了一些,推人入湖不算,還要割人舌頭,實在是狠毒。
只是不知,這名宮女究竟是得罪了何人,竟得到了別人這樣的報復。
視線落在那已經被蓋上了白布的屍體之上,她突然想起,這名宮女似乎看上去有些陌生,像是並不常見到一般,遂問:「祁侍衛可知,這名宮女是哪個宮的?」
若是能知道那名宮女的名字與當值地方,想要查出真兇是誰,倒也並不算難。
「我派出去調查的人還未回來,所以暫時不知。」祁洛寒微微低垂了頭,只恨自己身為皇上欽定的御前侍衛,手下統領整個宮中御林軍,卻連這麼一點兒小事都不知道,實在心中有愧。
夕若煙倒也並不介意這些,祁洛寒入宮當值不久,宮中婢女何止三千,想要全部記住,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就說她,在宮中長住已經整整五年之久,要她認出所有,那也是不可能的。
「咦,那人看上去,好像是曹貴人宮中的宮女,墨兒。」
不知是哪個宮女認出了這死者,驚呼一聲,眾人遂將目光齊齊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