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章 暗中較勁
苦笑一聲,輕輕放下了茶杯,北冥祁淡笑著起身,朝著北冥風拱手作了一揖,「皇兄所言甚是,臣弟手握兵權,說到底也只是皇兄的臣子。如今臣弟回朝,既已打算做了一個閑散王爺,那這兵符,確也該交於他人。讓常將軍代臣弟,繼續為北朝盡忠,為皇兄效勞,這是再合適不過了。」
淡淡笑意下,是掩藏不住的怒火。
可北冥風就全當看不見了,見北冥祁嘴上已經接受了這件事情,也不管他心裡是作何想法,也順勢將此刻北冥祁說的話當成了他心裡的意思。
總之,只要一切都達到了他的目的,其他的,暫且不論。
「八皇弟能明白朕的良苦用心就好。」抬手輕輕扶起北冥祁,北冥風笑言道:「朕還多怕八皇弟你會誤解朕,以為是朕在故意針對你,要剝削你的兵權呢!」
「臣弟不敢。」
垂下的雙手緊握成了拳,北冥祁強忍著怒氣,面上,卻還要作出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不過,今日的債,他來日必當全數討回。
「皇上。」
一公公匆匆進入太和殿,行禮啟稟道:「啟稟皇上,夕御醫已在外等候。」
「傳。」
北冥風落下話,公公便折身出去,不一會兒便領了夕若煙進殿。
進入殿內,一見北冥祁也在,忽而想起昨夜送葯一事,夕若煙竟一時間不知該如何面對。
收了心思,夕若煙垂了頭,款款步至殿中,剛要俯身行禮,一隻手卻已然伸了過來將她扶起。
「夕御醫身子未愈,這些個繁文縟節,今日就免了吧。」
北冥風溫潤如風的嗓音在頭頂響起,他的話,有時候會莫名帶給人一些親切感,猶如三月春風一般,從而讓人忘記君臣之間的禮數,親近得又仿若相識多年的好友。
不過,也正是因為北冥風這種平易近人的作風,才會讓大臣們更加的信服於他,對他才更會死心塌地地追隨。
身為皇帝,不濫用職權,一心一意只為天下百姓著想,在人前更加是沒有任何高高在上的帝王架子。
在朝謀政,也可隨著眾將士上前線打仗,沒有架子,一心只為百姓謀福祉,這樣的帝王,當真是算得上是一代明君。
站直了身,故意不去看一旁的北冥祁,夕若煙垂首恭敬道:「不知皇上今日召微臣入殿,有何吩咐?」
「也沒什麼,只是今早起來,朕突覺嗓子有些不舒服,原想召你入殿給朕診脈瞧瞧,不過方才喝了一杯清茶,現下已經好了不少,就不用瞧了。」
夕若煙抬頭,看著面前說話雲淡風輕的男子,對他的話,竟抱了幾分懷疑。
是真的想要讓她來診脈看病?還是因為……北冥祁在這兒?
「皇上既然沒事,那微臣就不打擾皇上與王爺對弈的雅興了。」
是非之地,還是趕緊離開為妙。
這是夕若煙久居宮中五年所積累下來的經驗,照理說北冥祁與她無瓜無葛,即便是救了她,那也該是她感恩涕零才是,卻反倒是北冥祁送了五靈脂這樣好的靈藥給她。
所謂拿人手短,吃人嘴軟,越貴重的東西,才越會讓人覺得事有蹊蹺。
何況,他們兩人皆是狡猾如狐狸之人,與其成為他們權利鬥爭之下的犧牲品,倒還不如早早地抽身而退,也好過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微臣告退。」
「等等。」
還不待夕若煙離開,北冥風卻是已然開口喚住了她。
回頭,疑惑的目光落在面前一身明黃龍袍的男子身上,不語,靜等著他開口繼續說下去。
一旁的北冥祁也是饒有興趣的看著眼前這副畫面,他總覺得北冥風待這位夕御醫並不一般,此刻一見,似乎也的確如此。
他倒是想要看一看,這夕若煙,究竟在北冥風的身邊,扮演著一個什麼樣的地位。
「來人。」
北冥風一喚,玄公公便立即上前,準備聽候差遣,只聽得北冥風下一句吩咐。
「去將西域進貢的五靈脂取來,朕今日要賞賜給夕御醫。」
「是。」
玄公公領命,應了一聲便急急退了下去。
聞言,夕若煙卻是一怔,倏然抬頭看向北冥風,滿眼的皆是不可置信,心中卻是反覆思量著這件事情。
五靈脂?
又是五靈脂?
不知為何,聽北冥風提起這「五靈脂」三個字來,她竟是沒來由地一陣心悸。
也不知是因為昨晚才收了一瓶五靈脂,還是因為,這兩兄弟的做事手法竟如此的同出一轍,不禁讓她心中頓覺蹊蹺。
莫不是,北冥風已經知道了北冥祁送她五靈脂的事情,所以今日才會上演了這麼一出?
可是為什麼呢?
她不過只是一個小小的御醫,身份不高,手中也沒有兵權,也沒有任何可以值得人利用的地方,北冥風待她好還算正常,可是北冥祁又是圖的什麼呢?
權利?
以他王爺的身份,權利可是比她不知要高上多少,這應該不是。
美貌?
可他們是第一次見啊,而且單憑他自己的樣貌,京中多少名門淑女等著下嫁,這應該更不可能了。
可是,還來不及讓她將此事問個清楚明白,玄公公卻已經將五靈脂給雙手奉了上來,成功打破了眼下的寂靜。
那是一個金色的瓶子,瓶身金龍纏繞,金龍活靈活現,盡顯其天子尊貴。
從玄公公的手中取過五靈脂,北冥風伸手遞至夕若煙面前。
「這……」未有伸手去接,夕若煙當下竟是猶豫了。
「這什麼?朕賞的東西,難道夕御醫還不要?」明知夕若煙不會抗旨,北冥風卻是偏要如此一問,仿似硬要如此,也才好強迫著夕若煙收下一般。
「不是。」夕若煙搖頭解釋,「只是這五靈脂太過貴重,皇上平白賞給微臣,不禁叫微臣有些受寵若驚。」
「哈哈,夕御醫今日倒是客氣!」
不顧周邊還有外人在場,哪怕夕若煙已經盡量與他保持著一種君臣之禮,可北冥風卻似乎還是當此刻猶如平常往日一般,與夕若煙說起話來,竟也全然沒有一個君王的威嚴,獨剩兩人的熟悉。
這,不禁叫北冥祁更是覺得奇怪。
「皇上說笑了,只是這五靈脂乃是外邦進貢,據微臣所知,整個北朝都找不出幾瓶來。如此貴重的東西,微臣實在不敢接受,也不能接受。」
夕若煙垂了頭,卻在低頭的那一剎那,側頭看向了一旁的北冥祁。
那眼神似在暗示,這話不但是她說給北冥風聽的,亦是在說給他聽的。
從夕若煙進殿起,便一直將目光停留在她身上的北冥祁,自然而然是看見了夕若煙這一暗示,卻不多言,只莫名的覺得有些好笑。
然而精明細心如北冥風,縱然夕若煙這一動作很是細微,而且只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若不仔細觀察,還真是讓人瞧不出來。
只是一旦讓他給看見了,心中,竟是莫名地起了一股無名怒火。
錦袖下的雙手不覺握成了拳,北冥風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復下心中的怒火,微微鬆了拳,這才展顏一笑。
「這五靈脂雖是個寶貝,可一直放著也顯不出它什麼靈丹妙用來。」北冥風負手而立,側頭笑看夕若煙,「朕瞧夕御醫生得如花似玉的,只可惜了頸項上的那一道痕迹。自古女子又有哪個是不愛美的?夕御醫留在朕身邊做事也有五年了吧,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五靈脂想來朕也是用不上了,倒不如給了需要它的人,讓它物盡其用。」
一轉身,北冥風瀟洒落座,端起面前的茶水放至唇邊輕泯了一口。
聞言,夕若煙抬手撫上頸項上的那道傷痕,臉色,竟是在剎那間暗沉了下來。
就如北冥風所言,自古女子又有哪一個是不愛美的?
頸項上莫名其妙地多了一條疤痕,她用過其他辦法,凡是能夠不傷肌理便能夠治癒傷痕的法子並不少,只是這最好的藥材不是別的,卻還是唯五靈脂最佳。
昨夜北冥祁送來的五靈脂她並沒有用,甚至連動也沒有動過。
雖然她也很想去了這條疤痕,只是這外人的東西,在不知其真正心思的情況之下,她是斷然不會用的。
何況那個人還不是一個普通的外人,而是一個可怕的人。
她還正愁找個什麼理由給退回去,這下,眼前不就有了一個絕佳的理由了嗎?
垂了手,夕若煙莞爾一笑,抬頭應道:「即是如此,那微臣可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北冥風一笑,倒也沒有多說,將五靈脂交給了夕若煙,見她沒有多餘的事情,便讓其先行離開了。
坐於凳上,北冥風悠然自得的品著香茗,心情,竟是比之方才好了不少。
將目光由殿外收了回來,北冥祁輕扯唇角,突然問:「不知這夕御醫究竟是何許人也,竟能得到皇兄你如此器重賞識?」
「朕賞識所有有本事,且對朕忠心之人。」簡單一句話,便已然回答了北冥祁的問題,且毫無漏洞。
「是嗎?」北冥祁搖頭,顯然不信,「那如果……如果有一天,這位夕御醫背叛了皇兄,皇兄你當如何?」
會殺了她嗎?
「不可能。」
一句斬釘截鐵的話語自口中說出,沒有半分猶豫,倒是著實叫北冥祁十分意外。
沉了眼色,北冥風抬眸直視殿外,「朕相信,她絕不會背叛朕。」
「如果呢?」
「沒有如果。」
「皇兄就如此自信?」
「所謂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這個道理,想必八皇弟你也應當不甚明白吧。」
他相信,就算整個世界都不再值得他信任了,她也絕不會背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