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舌燦蓮花
喬藴曦並不知道古代的大理寺是如何審案的,一上堂她就發現今兒居然是公開審問。
這讓她頗有些意外。
這種形式分明就是對她有利啊。
簡明扼要的幾句話,大理寺少卿就把案件的始末交代清楚了。
就是喬寧黛借錢不還,喬藴曦把她告到了公堂上,借款的金額連本帶利將近八萬兩。
堂外圍觀的百姓竊竊私語。
這麼大筆數目,他們只在傳說中聽過,八萬兩?
八萬銀子可以做多少事啊?
最讓他們憤恨不平的是,喬寧黛仗著自己是二殿下侍妾的身份借錢,還公然賴賬!
喬藴曦這邊,代她回答問題的是錢莊管事。
管事條理清楚地說道,借給喬寧黛的銀子是要用來籌備軍資的,只不過那個時候南疆那邊的軍需物資單還沒有送過來,所以筆暫時閑置。
喬寧黛急匆匆地向東家借錢,東家看在兩人世姐妹的情分上,第一次,不對,是前幾次借錢的時候並沒有要對方任何資產抵押。只不過說得很清楚,這筆銀子不能常借,而對方也信誓旦旦地保證,最多在兩個月之內就會還清。
前幾次對方還錢很及時,不到十日就把銀子還上了,但是過個兩三日又會再次借款,反覆了兩三次,也算是頗有信譽。
可是現在,南疆戰事吃緊,朝堂雖然送了大批軍需過去,可東家作為顧將軍的嫡妻,自然是傾力而出。
喬寧黛這邊賴賬,讓東家一籌莫展。
因為關係到南疆,關係到皇朝,所以他們才會走官府的途徑,要回這筆銀子。
「胡說八道?」喬寧黛面色猙獰地反駁道:「當初給我銀子的時候,你們可沒說這是用來購買軍需物品的。而且我有借有還,這次不過是稍微晚上幾日,何必做得這麼絕情決義,為了冤枉我,不惜用南疆戰事為借口,分明是要我萬劫不復!」
不怪她如此激動,沈家軍在皇朝地位超然,她拖欠軍餉不還,必然會引起皇朝百姓的口誅筆伐。
別說她了,就是二殿下也承受不起。
更何況現在南疆戰事吃緊,這筆軍餉十分重要。
「喬藴曦,你明知道這是軍餉,卻擅自挪用。說,你是不是故意陷害我?枉我把你當好姐妹,你卻為了陷害我,陷害二殿下置南疆數萬將士於不顧,耽誤軍情,危及皇朝安社稷,危及皇朝百姓,你居心何在?」
喬寧黛反應很快,在危急之中居然想到了如此犀利的反駁之話。
而她的分析似乎有幾分道理,畢竟大家都知道喬家幾房的矛盾,如果喬藴曦真要對她,這不失是一個好法子,而且還是將她置於死地的法子,作為二皇子的侍妾,二皇子也不可避免地牽連其中。
二皇子代表的是皇上,而喬藴曦代表的是鎮遠侯,兩人立場分明。
還沒蠢到無可救藥。
一直坐在側位冷眼看著堂下眾人的二皇子目光愈加冷峻。
而另一側陪審的端木清,嘴角始終帶著親民的微笑,餘光一直掛在喬藴曦身上。
一直沒有說話的喬藴曦終於開口了, 「黛姨娘,我們兩個人確實有矛盾,卻還沒有大到需要我用整個皇朝社稷和百姓的安危做墊背。我不過是一介婦人,我沒有大的本事,可是大是大非我還是分得清楚的。我們之間的矛盾,是我們兩人之間的事,不該,也不會牽扯到無辜的旁人。南疆戰事關係到皇朝社稷,皇朝百姓,我也是皇朝的一份子,說句大不敬的話,皇朝若是沒了,我們之間的矛盾和腌臢還有那麼重要嗎?再者,我是顧瑾臻的妻子,是鎮遠侯的外孫媳婦,為人妻為人子,我明白肩上的責任是什麼。我的男人在前線不顧自己生死,維護皇朝,我要給他一個沒有後顧之憂的家宅安寧以及力所能及的支援。在這些大是大非錢,我們兩房之間的矛盾和腌臢算什麼?我就是要對付你,只會單純地針對你。所以挑撥離間、煽風點火的話還是少說為妙,不要污衊鎮遠侯和顧將軍在百姓心目中的位置!」
「大義凜然的話,誰都會說,事實如何,只有你自己才知道!」喬寧黛還在掙扎。
喬藴曦微微一笑,「黛姨娘,我們現在說的是你欠錢不還的事,我們的私事有得是時間慢慢說。」
喬藴曦把話題轉到了正事上。
說來也挺有意思的。
在喬寧黛控訴反駁的時候,下面眾人時不時地還會竊竊私語。可當喬藴曦開口的時候,堂下鴉雀無聲。
如此明顯的差別,彰顯著兩人所代表的不同勢力在百姓心中的位置。
這讓一直陪審的二皇子岌岌可危。
「大人,」管事接過話茬,對大理寺少卿說道,「這是黛姨娘最後一次借款的時候,立下的合約。上面清楚得寫著,黛姨娘用『蜀綉樓』和二房的宅子做資產抵押,現在黛姨娘沒有如期還上欠款,所以我們要求黛姨娘按照合約,交出『蜀綉樓』和二房的宅子。」
管事話音一落,堂上堂下一片嘩然。
這是怎麼回事?
不過是兩萬兩銀子,居然用「蜀綉樓」和喬家二房的宅子做抵押,這擺明了是在坑黛姨娘啊。
大理寺少卿也提出了這樣的疑問。
管事這才解釋道:「大人是這樣的,黛姨娘之前在我們錢莊借了五萬兩銀子,我家東家看在姐妹的情分上,沒有要黛姨娘任何資產抵押,給她算的也是最低的利息。原本黛姨娘應該在上個月歸還,可黛姨娘拿不出這麼多銀子,所以找上東家要求再寬限一個月,要求這個月不算利息或者利息再降低幾分。我家東家很為難,因為最初借銀子給黛姨娘的時候,東家沒有要黛姨娘用資產抵押,下面的管事頗有怨言。所以對黛姨娘得寸進尺的要求,我家東家當時就說得很清楚,要求黛姨娘完善所有手續。而黛姨娘這邊就是用『蜀綉樓』和喬家二房做抵押。我們重新核算了兩處產業的市值,除去之前借給黛姨娘的五萬兩本金,我們又拿了兩萬兩銀子給黛姨娘,兩筆借款的利息也是分開核算的。前後加起來,連本帶利將近八萬兩銀子,大人請過目。」
管事奉上錢莊的賬本,「大人,我們按照官方規定的利息放貸,完全合乎皇朝的律法。我們最先借給黛姨娘的五萬兩銀子,算得是最低的利息,到現在,前後總共四個月,最後這兩萬銀子,放貸時間一個月,兩筆加起來將近八萬兩銀子。」
管事有條不紊,喬寧黛根本插不上話,更別說反駁了。
「所以你們要求,黛姨娘交出『蜀綉樓』和喬家二房?」大理寺少卿問道。
「大人,我們之前與黛姨娘協商過,小的還親自去了二殿下的府上,當時二殿下也在。可黛姨娘拒不履行合約,無奈之下,我們才將黛姨娘告上公堂。」
「把放貸合約和兩處的房契拿來,本官看看。」
喬寧黛臉色一白。
管事把證據呈上。
大理寺少卿皺眉。
「『蜀綉樓』的房契上,並不是黛姨娘的名字。」大理寺少卿給二皇子留了臉面,沒有爆出上面的名字。
「大人,是黛姨娘信誓旦旦地保證,說『蜀綉樓』是二殿下名下的產業,只是為了掩人耳目,所以才掛在陶夫人的名下,作為陪嫁。但『蜀綉樓』里管事的是喬二爺,喬二爺是二皇子的人,幫二皇子籌募資金。這次她前後借的七萬兩銀子,也是為了入不敷出的『蜀綉樓』。她能拿出『蜀綉樓』的房契,就是最好的證明。」
「你胡說八道!」喬寧黛情緒激動,「『蜀綉樓』每個月光是盈利就近萬兩,我需要你們的銀子周轉?你們還是想個好點的借口吧?」
管事不卑不亢,「大人,小的核實過房契的真偽,正是因為房契沒有問題,所以才有了這份借貸合約。」
言下之意,那「蜀綉樓」的戶主確實是陶雪,雖然不知道房契為何會在喬寧黛的手裡,但這並不影響他們收鋪子。可是,中間牽扯到二皇子,他們怕二皇子用身份壓制他們,所以才走官方渠道,尋求政府的幫助。
大理寺少卿左右為難,向二皇子尋求幫助,「殿下,黛姨娘所言,是否屬實?」
「真是好笑,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蜀綉樓』是本殿下姨母的陪嫁,什麼時候和本殿下有關係了?喬二爺是『蜀綉樓』的管事沒錯,可這與本殿下有什麼關係?本殿下的姨母要做什麼生意,和誰做生意,怎麼做生意,都是姨母的事。至於幫本殿下籌募資金?那更是無稽之談,本殿下要做什麼事,需要籌募資金?」
這個時候,二殿下必須把自己撇開,而且還是越乾淨越好。
「殿下……」
「還有,」二皇子打斷喬寧黛的求助,冷冰冰地說道,「這個管事之前是到過本殿下府上,也確實說了還錢的事,可借錢的是黛姨娘,簽下合約的也是黛姨娘,和本殿下有什麼直接關係?當時,黛姨娘當著管事的面,說了會還銀子,事後,本殿下問過,黛姨娘只說自己的陪嫁鋪子出了問題,找顧大奶奶的錢莊借了銀子。雖說黛姨娘是本殿下的人,可本殿下不會包庇,大人公事公辦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