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3章 尷尬了誰
殷風橫了他一眼,擋在顏玉清身前反問:「你是誰?」
「胡征」,顏玉清在他後面輕聲提點。
門口那人見她認出自己,上前幾步,撥開殷風,想重新打量一下顏玉清。
怎料,殷風側身一躲,手虛晃了一下,沒等眾人看清,又反手攔住了胡昊。
一群顏氏部曲從後院一擁而上,烏壓壓一大片,密密麻麻的擠滿了整個店鋪。
部曲中,有人鄙夷的看著眼柳敬亭派來的那幾人,微微一哂,譏諷道:「還不快走?小心一會嚇哭了!」
諸人嗤笑不已。
那幾人憤恨難當,卻也無可奈何,只得灰溜溜的奪門而出。
酒館中。
柳勉震驚的看著懿馨珠寶店內塞的滿滿當當的部曲,又看了看緊握著手,臉上綳的發白的柳敬亭,暗暗嘆了口氣。
他這個爺爺,原本是想狠狠教訓一下人家的,哪知人家原來一直都沒當回事兒,明著讓他們欺負一通,實則根本就沒擺出真正的實力。
眼前這些部曲,個個英姿颯爽,手提鋼刀。刀刃薄且鋒利,在陽光下散發著點點寒光。
他們要是早些出來,這麼多的人,那還能有那幾個呆瓜叫囂的份。
柳勉一直擔著商會會長嫡孫的名頭,高姿態慣了。現在這爺孫倆,心中都憋屈極了,臉上火辣辣的像是在灼燒。
兩軍對壘,人家壓根就沒上過心,一直冷眼看著他們在那蹦噠,跟看戲似得。偏偏他們自己還自我感覺好的不得了。待事後發覺,那才叫一個尷尬。
「胡昊到底在哪?!」胡征顯然已沒了耐心,盯著顏玉清狠厲道:「再不說,我就血洗益州城,看看那漫天的血腥味,能不能把他給熏出來。」
「你是不是瘋了?!」顏玉清憤怒的瞪著胡昊,血從緊攥著的手中「嘀嗒」而下,落在地上,濺成一朵朵血紅的小花,看的人觸目驚心。
胡征見顏玉清沒有將胡昊交出來的意思,鐵腕一抬:「殺!」聲音冰冷刺骨,不帶半分情感。
那些士兵躍出店門口,開始在街上肆意妄為。街上行人四處逃竄,還有抱著小孩的婦人,哭喊聲打鬥聲一片,聲聲凄厲。
殷風看著顏玉清因為驚懼憤怒而已經變得有些渙散的眼睛,焦急的喊了聲:「姑娘!」
顏玉清這才緩過神了,示意了一下殷風。一排排身著銀色鋼衣盔甲的部曲,宛如從天而降,把懿馨珠寶店圍了個水泄不通。一起圍起來的,還有胡征的那些剛剛在街上行兇的士兵。
銀色的鎧甲和鋼刀同樣材質,堅硬無比,見之生寒。在兩邊打起來的時候,顏玉清的部曲因為鋼衣筩袖鎧的保護,幾乎沒受什麼傷。
再看看胡征的士兵,銅鎧甲已被銀色的鋼刀砍變了型,有些已出現破損。還有士兵手中的劍已被鋼刀劈斷,沒了武器的士兵,就如那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胡征看著顏玉清這群驍勇善戰的部曲,不禁想到,益州一個小小的姑娘,都有這等實力。他派去京城的眼線,都回稟說太子軒轅珏無功無德,兵力虛弱,這其中到底幾分真幾分假?
難道這些都是劉昊事先設計好的計謀,就是為了引他深入益州,暴露自己。一方面和這邊的太子結仇,另一方面引得父顏怪罪他手足相殘?這可真是一箭雙鵰的好計策。
胡征眯了眯狹長的眼睛,率先翻身上馬,大喝一聲:「撤!」
說著,快馬加鞭揚長而去。一路上,還回過頭看了眼被眾部曲簇擁在中間的千嬌百媚的顏玉清,那白皙如畫的容顏,在不經意間深深的印到了他的心上。
在經過城門時,胡征背對著顏玉清朗聲言道:「姑娘的部曲極好!」
說罷,帶著浩浩蕩蕩的士兵,漸漸消失在了益州百姓的眼中。
大家看到顏玉清一個姑娘,竟比很多郎君都多了三分血性,趕走胡人,保了益州百姓平安,都熱淚盈眶,感激之情難以言表。
那個天天在店門口擺攤賣水果的老婆婆,扶著水果攤顫顫巍巍的朝顏玉清跪下來。她平日常常受顏玉清的恩惠,每每日落西山,若是她的水果還沒賣完,都會有店裡的小廝將剩餘的水果全部買下,以便讓她能更早的回家,吃口晚膳。
她今日又見姑娘不顧自身安危,救大家於危難,更加確定了心中所想:她就是觀音娘娘派來保佑他們的!
故口中感念著:「定是觀音娘娘顯靈了,派姑娘來救我們。」說著,匍匐在地上久不肯起。
顏玉清見狀,趕緊上前扶起老婆婆,心中五味雜陳。她不過做了她應該做的,卻能得到大家的感激,覺得一顆心像是得到了陽光的沐浴,暖暖的,柔柔的。
一個抱著孩童的婦人,抹著眼淚,一邊哄著懷裡受了驚嚇的小兒,一邊抽啼著也跪下來道:「多謝姑娘的救命之恩。」
「多謝姑娘的救命之恩。」街上的百姓像是受到了感染,紛紛跪下來向顏玉清道謝,場面一時無法控制。
顏玉清楞楞的看著跪了一地的人,無措的不知該先扶起誰好。姜女史見狀,上前一步柔聲道:「我們都是劉氏子民,共浴皇恩,是一家人,彼此相幫是應該的。還請大家快快起身,千萬別折煞了我家姑娘。」
說著,從一個綉福綴寶的錦袋裡,拿出一些打造成各種吉祥圖案的銀裸子,分散給了在場諸人。邊發散口裡還邊念叨著:「我們姑娘初來益州,人生地不熟,都說遠親不如近鄰,以後還少不得要麻煩諸位。我這個老嫗在此先謝過大家了。」
這漂亮話說的,在場的人都喜笑顏開,既拉攏了大家和顏玉清的距離,又樹立了顏玉清在益州百姓心中的地位。
柳敬亭咬牙切齒的問向身邊的小廝:「這人是誰?」
一個老嫗,竟隱隱有著皇家女吏的風姿,這個顏家女,身邊怎麼有這麼多厲害的角色?!這讓他以後要尋她不是,都要費上許多心思!
而此時,顏玉清正如火如荼的準備著懿馨珠寶店二樓的開放事宜,完全不知道自己已被人顧忌上了。
旁邊擺攤賣水果的老婆婆步履蹣跚的走進店內,看到她時,眼中泛著點點星光。
她手中提著一串葡萄,又抱了幾個桃子,對著顏玉清不要意思的笑了笑:「知道姑娘也不在乎這些,權當我老嫗的一點心意吧。」
說著,就把手裡的東西往顏玉清手上一放。青竹看著渾身絨毛的桃子,和有些落了灰的葡萄正準備接過來時,就見顏玉清滿心歡喜的抱了過來,一張清麗的容顏,像四月紛飛的櫻花,美的淋漓盡致,讓人窒息。
老婆婆看到顏玉清接過水果后,滿是皺紋的臉色也變得神采奕奕,她用手攏了攏有些斑白的頭髮,不好意思的問道「不知道姑娘這裡有沒有小孩子帶的便宜的牌子?」
「長命鎖嗎?」
「他剛出生時就帶著長命鎖,一直帶到現在。還有一個月他就滿九歲了,屬兔,不知這裡有沒有兔子賣?」老婆婆四處打量店鋪,笑著說道:「這個地方太華麗了,要不是知道姑娘好心腸,我都不敢進來。」
顏玉清這才發覺,所有的珠寶鋪好像都是裝飾的特別華麗,來的不是高官就是貴胄,一般百姓很少踏足,可是就算再困難,能有一件稱心的珠寶,也是每個姑娘的心愿。
「旁邊有攤子上賣珠寶的,老婆婆怎麼不過去看看?」有個相貌嬌俏,約莫十一二歲的姑娘在旁邊挑貝殼雛菊耳環時不禁問道。
老婆婆見她年幼,一看就是富貴人家不知疾苦的,只柔聲說道:「以前也買過,但是因為偷工省料,經常會壞,久而久之也就不買了。我孫子的那個長命鎖,當年是在金鳳祥買的,貴是貴了些,可快九年了,已然完好如初。店鋪里的東西,還是不一樣的,聽說那些鑲嵌的師傅,都是不得了的。」
店裡的一些客人聽了,認同的輕輕點頭。那個年紀較小的姑娘看著她手上的貝殼耳環發獃,估計可能還要再過幾年,才能懂得這個老婆婆口中所說的的酸甜苦辣。
「我幫您用紫黃晶做一塊兔子環佩可好?」顏玉清讓行雲拿出一塊紫黃晶的原石,在強烈的陽光下,散發著紫色和黃色的光芒。
老婆婆摸了摸手中紫黃晶玉,雖然不懂珠寶,但也知道雙色的寶石很稀有。她沉吟良久,才開口道:「會不會太貴了?」
顏玉清擺了擺手,笑言:「紫黃晶確實稀有,但我們收了大量的原石,因此不會賣貴的。」她神秘一笑:「我準備賣一塊紫黃晶環佩十兩,京城那邊的首飾鋪同步。」
「才十兩?」老婆婆不敢置信的重複了一遍。十兩,也就是買幾頓肉的事,他們這些普通老百姓,還是可以買的起的。
一直站在不遠處的停雲聽聞,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姑娘這搶佔市場的意圖也太明顯了,就不怕惹怒了那三家群起而攻之嗎?!
五日後,懿馨珠寶店就上了十二生肖紫黃晶環佩作為本月的特價商品,十兩一塊!僅限本月,下個月後恢復原價二十兩,且每人只能購買一塊。
這樣避免了的賣珊瑚發簪時發生的,買斷後哄抬價格之事。
因為這批紫黃晶不像之前的珊瑚首飾,僅僅為了賺錢。她想借紫黃晶之勢打出口碑,拼下市場,一鼓作氣的讓益州百姓都能知道懿馨珠寶店有很便宜的雙色寶石正在火熱售賣中。
子恆坐在後院,看著前廳絡繹不絕的客人湧入店內,直言不諱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搶客吧?」
就見顏玉清一臉的樂不可支,粉嫩的臉上洋溢著攝人心魄的傲嬌。
真是個特別的姑娘,雖然子恆一直都知道,但仍忍不住暗暗讚歎。
就在懿馨珠寶店財源滾滾而來的時候,開始有小廝接二連三的辭工不做了。這些都是停雲在益州招的人,好不容易花了大力氣培養起來,結果在店鋪最需要人手時,有的竟連工錢都沒要就莫名的走了。
忙的顏玉清、鄔惜鳳和停雲三人腳不沾地也招呼不過來如潮水般不斷湧來的客人。
夜半更深,顏玉清沐浴后,披散著如緞的烏髮,穿了件素白的折襇裙,躺在搖椅上望著滿天的繁星回想著這幾天發生的事。
也不知是誰下的黑手,效果確實確實顯著,那幾個接連離開的小廝讓店鋪陷入了被動的局面。眼下還是招人要緊。
市場上的人牙子扯著一排衣衫都算不上齊整的男女,站在檯子上喊價。
顏玉清看著停雲簡單的問了他們姓名和人氏,就選了五個相貌清俊、口齒清晰的小子回了店裡。
雖然人手是不缺了,可一切都要重新開始。這幾天忙壞了顏玉清幾人,還沒等坐下來好好地喘口氣,就看見石錦雲帶著幾個侍婢,怒氣沖沖的闖了進來。
她怒目環視了店鋪一圈,在看到新來的小廝端墨時,眼神停了下來。
「就是他!」石錦雲芊芊細手一指,橫眼晲向堪堪停下招呼客人的顏玉清,脆生生道:「我的血絲菩提就是他搶的。那可是普樂寺的凈竹大師在我及笄的時贈予我的。」
旁邊有個端看掐絲點翠金步搖的姑娘側目小聲驚呼:「可是那個雲遊歸來,煉製一手固元丹的凈竹大師?」
「正是!」石錦雲驕橫得意的下巴輕揚,一臉狡黠的看著顏玉清。
顏玉清平靜的轉過頭看向端墨問道:「你搶了她東西?」
「不是姑娘說這東西稀奇,讓我想辦法弄過來的嗎?」斷墨一臉的無辜,看著顏玉清有些無所適從。
顏玉清隨即恍然大悟,不光要阻止她店鋪的正常經營,原來還有后招在這等著她呢。
「凈竹大師很厲害嗎?」青竹看了看石錦雲,又望了望顏玉清,一臉懵。
「他的丹藥在我們益州那是一丹難求,據說垂死之人吃了,都能容光煥發,再撐上幾個月都沒問題。」有知情的客人答道。
石錦雲瞥了一眼顏玉清,不屑的道:「該不會是想以此和凈竹大師攀交情吧。大師可是方外之人,莫要被你誆騙了。」
顏玉清才來益州多久,光是店鋪都忙不過來,哪有時間管什麼大師。她自知眼下講也講不清楚,就怕越描越黑,看著周圍人的眼神慢慢變得有些猜忌,她知道,石錦雲的目的達到了。
她的口碑從前幾天的益州恩人,變成了益州騙子。多尷尬的人設!
就在顏玉清扶額自己陰溝翻船的時候,一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凈竹的名氣竟大到如此了?」
「那是自然!」石錦雲雖還沒見到說話的人,但從那人無知的程度來看,她扯了扯嘴角瞟了一眼顏玉清,暗道,應該和她差不多。
葛洪鶴髮童顏,滿面紅光的踏入了懿馨珠寶店,對著僅有一面之緣的顏玉清躬身道:「姑娘,珏公子在排查水患抽不開身,他聽聞今日有胡人在益州出沒,讓我前來照看一二。」
說著,讓了一步露出一位身著道袍,眉清目秀,頭戴烏木簪的小和尚,道:「這位是我的關門弟子,你們口中的凈竹大師。凈竹,還不快來見過顏玉清,顏姑娘。」
一句話說完,在場諸人呆若木雞……
這是什麼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