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2章 被告謀反
那紫衣婦人見這個稚子是一直跟在顏玉清身邊的小子,停下腳步靜靜的注視著他。
子恆趕忙對著一旁的美婢耳語幾句。
那美婦在聽自家侍婢說,他們能給她一塊更大的紫黃晶牌子,而且還送一串同樣紫黃晶的珠鏈配成一套時,一直冷如寒冰的臉慢慢浮現出了笑容。
子恆在一旁還輕聲囑咐,「還需再等上小半個月,到時派人到懿馨珠寶店來取即可。希望夫人盡量不要將它示於人前。」
那紫衣婦人自是知道他們的意思,輕點嗪首,帶著美婢愉快的離開了。
待他再次回到聚寶閣內,顏玉清和柳敬亭已經把東西交換好了。
柳敬亭正對著陽光靜靜的看著那塊紫黃晶,他身邊的章大聽在看到顏玉清時,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
直覺告訴她,剛剛發生的事章大聽可能都知道了。顏玉清戒備的看了他一眼,心中盤桓著是不是過兩天去他府內拜訪一下比較好。
半月後的一日,聚寶閣內,柳敬亭聽著小廝一五一十道:「聽說金鳳祥家的主母今日去普樂寺進香,帶的就是這樣的紫黃晶牌子。比您的還要大上一圈,而且還配著一樣的珠鏈呢!」
柳敬亭氣的臉色紫青,想他在珠寶界也算是棵老薑了,竟被一剛來益州的年輕姑娘給棍騙了,以後還沒怎麼在益州立足!
益州誰人不知道,他用雞血樹化玉換了一塊孤品紫黃晶,現在竟然又冒出來一塊。
真是赤.裸.裸的打臉!
顏玉清一早也聽說了這事,因在忙著二樓的鋪貨準備事項,直到中午休息時,方才想起。
看著靠在搖椅上晃來晃去,淡然自若的顏玉清,子恆忍不住問:「你就不著急?我竟不知,那天的紫衣婦人是這益州石家的主母。」
「何以見得就是他家主母?」顏玉清這麼一反問,子恆就像是被什麼卡住了脖子一般,咳咳的說不出話來。
也是!
誰說戴在她脖子上就是她買的?萬一是有心人送的或者別處得的呢!
就看那金鳳祥父子一而再的栽在顏玉清手上,感覺這麼高明的手段,就不像是出自他家的風格……
「如果不是她,那也只有她本人才知道這東西是怎麼來的了。但她也不會告訴我們等人,她巴不得柳敬亭和我們鬥起來呢!」子恆人小鬼大,他的思維有著超出同齡人的沉穩敏銳,這也是顏玉清為什麼有事會找他商量的原因。
其實倒也不怕柳敬亭知道,等京城那邊風行起來,他早晚知道。
易物這東西,本就是考的眼光,拼的經驗,都是公平自願的事兒,貨物到手便兩訖,憑什麼怨懟她?!
只是不知道,到底是誰這麼大張旗鼓的要害她,這個人找不出來,顏玉清總感覺自己早晚要出大事兒了。
誰知,倒也風平浪靜的過了些天。
還沒等她感念老天的庇佑,顏玉清就聽莊裡的部曲回稟,城郊又發現胡兵了,而且是一大批!
一大批?!
顏玉清心中一顫。
他們不像三皇子胡昊的那些胡兵一個個病歪歪的,毫無戰鬥力。
那些人精神抖擻,軍威雄壯,就近在雲峰山安營扎了。
「發現我們的馬了嗎?」顏玉清第一個就想到了他們還養在雲峰山的一千多匹戰馬。若是丟了也就算了,要是被那些胡兵得了,豈不更加壯大了對方的聲勢。
「給北涼石家的信有消息了嗎?」
子桓一聽顏玉清提到石家,剛準備放進嘴裡的糕點停了下來,端坐著認真聆聽起來。
殷風拱手道:「還是姑娘料事如神,北涼太子年邁,這段時間正有意在幾位皇子中,選出一個繼承大統。」
難怪最近胡人活動這麼頻繁,原來這幾位是在給自己奪嫡增加籌碼。
「這次來的是大皇子胡征還是三皇子胡昊?」顏玉清深眉緊鎖,目前還不知對方是敵是友。要是二皇子胡曦,大家多少還有些交情。
如果是大皇子,那恐怕就有場硬仗要打了。
顏玉清一想到曾派去探查大皇子的人回來說,此人心狠手辣,最初還不以為意。直到說他竟為了博得其父的憐憫,犧牲五歲的幼女去陷害太子胡曦時,她的背脊頓時冷汗涔涔。
就算是不得寵妾室所生的庶女,到底還是血脈至親,那麼小的丫頭,他怎麼狠得下那個心!
馬匹在顏氏部曲發現胡兵的第一時間,已轉移去了一出隱蔽的山谷,雖然沒有雲峰山便利,但勝在安全。
胡昊的舅舅石淵在聽聞有另一批胡兵過來時,便拜託殷風在轉移馬匹的時候帶上他們。
那些胡兵病的病,弱的弱,別說與其抗擊了,就是此刻讓他們走回北涼,怕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的。
為什麼要走回去?
因為馬匹都歸顏玉清所有了!
每天看著食草而壯,日益矯健的戰馬,石淵那叫一個心裡苦啊!
培養戰馬不易,要不是顏玉清那個死丫頭,他們何至於沒了六百匹戰馬。
整整六百匹!
大皇子胡征率領著他親支的八百部曲,開始在雲峰山四處搜尋。得到這個消息的除了顏玉清,還有胡昊的舅舅,石淵太子。
看這陣仗,胡征明顯就是沖著胡昊去的,正當顏玉清打算作壁上觀時,不知是誰,竟一紙狀書告到了章大聽處,說顏玉清勾結胡人,私藏兵器,意圖謀反。
「謀反?」她氣笑了!「章大聽怎麼說?」
「說是要派人前來徹查」,顏景行神色暗了暗,如實的回稟。
他在顏氏經營多年,最擅長和當地官吏富甲維繫好關係,沒想到第一個跟頭居然栽在了益州,一時有些覺得對不住顏玉清。
「來查吧!反正兵器、戰馬都是過了明面兒的,難道太子自己謀反自己?他非要這麼說,我倒是也無所謂!」顏玉清捏著帕子的指節有些泛白,笑顏如花的臉上,一雙眸子卻如冬日的寒冰,冷的讓人顫抖。
他非要往牆上撞,真是想攔也攔不住!
顏玉清心中冷笑,鬧起來吧,鬧得越厲害越好!讓那些個鬼魅魍魎,全都自己跳出來,還省的她一個個挖空心思找了!
「姑娘,我們的鋪子被益州商會的柳會長派人查封了!」行雲步履如飛的穿過廊廡,急急的朝後院走來。
顏玉清緩緩合上眼睛,嘴角輕揚:「這就開始了么?如此的等不及了!告訴他們,這是顏氏和鄔家的鋪子,不是我顏玉清一人的。我若查出確有其事,願一力承擔,但鋪子不能關。」
待她再次睜開眼睛,是前所未有的深邃犀利,「崔氏一族好像和征東將軍呂德友交情不錯。」
「莫逆之交」,顏景行躬身回道:「崔皇后曾經金口之下救過他兒子呂伯夷。可他不在益州,這事找他可能用處不大。」
其實她也知道,如果找軒轅珏或是太子,可能更直接有效。可顏玉清偏偏就是不想。
「他雖用處不大,可他下面的鎮東將軍沈翎羽確是駐守在這益州的大將。」顏玉清一步步費心的提點,希望他能著眼大局,迂迴再迂迴,婉轉再婉轉。
雖然她忘了自己也是個直腸子,只不過芝麻湯圓,有點兒黑。
「姑娘,查封店鋪的人已經堵到門口了,說是」那小廝瞄了瞄神情肅然的顏玉清,吞了口唾液,繼續道:「說是我們擾亂了益州珠寶商的規矩。」
嗬!
益州珠寶商的規矩。
什麼規矩?!
她來了這麼久怎麼也沒見人提醒她?這時跑過來指手畫腳,會不會太遲了些!
顏景行鬱悒難舒,看著那些部曲囂張跋扈,剛踢翻了店門口的黃水晶洞擺設,又揚手打掉了擺在架子上的紫水晶福祿壽擺件。
有店裡的小廝上前勸了兩句,就被那幾個按在地上一頓狂揍,嚇得客人一時間全都逃離店鋪,一個不剩。
柳敬亭和孫子柳勉坐在斜對面的茶館,邊喝茶邊看著剛剛發生的一切。
柳勉英眉微顰,播著花生的手在看到部曲踢東西時,明顯頓了一下。
柳敬亭餘光掃了眼他握著花生的手,語重心長的輕聲道:「永遠都要把可能的敵人扼殺在搖籃里。」
說話間,街上突然躁動起來,很多出城的人轉身往回跑,擠得婦人喊叫小兒啼哭,場面一片混亂。
「這是怎麼了?」顏玉清探出腦袋往外看。
一匹匹黑色的戰馬踏著鐵蹄一路風馳電掣,朝懿馨珠寶店這邊衝來。
街上的人四處逃竄。
「砰」的一聲,殷風關上大門,店內人心惶惶。那幾個被柳敬亭派來的部曲在觸到殷風寒涼的目光時,連連擺手道:「別把我們丟出去。」
這時,
「砰砰」之聲大震!
門被撞得不停顫抖,像風中搖曳的浮萍。
「開門」,外面有人喝道:「再不開門我點火燒了!」
門「吱呀」一聲,打開。
一個身型瘦高,玉冠束髮的年輕郎君,身著褐色鎧甲,立在門前。
他看了眼粉白褶襇裙,頭梳飛仙髻,頸帶血珀牡丹花的顏玉清,眯著眼問道:「胡昊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