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章 高深莫測
被抓之人猶豫許久,點點頭。
「他經常拐賣良女?」
那人又不做聲了。
顏玉清輕扣桌子,半響才開口:「我認得你們太子胡曦,曾和長鬍子大叔坐著福運的商船來過京城。也熟悉你們的語言,知道這六百多匹馬是軍隊的戰馬,只是將士呢?為什麼只有馬卻不見人?」
賣馬那人盯著顏玉清,眼睛緊縮,像是動物面對捕獵者的防備。
這個姑娘到底是誰,怎麼會把他們現在的困境了解的這麼清晰,難道軍隊里出姦細了?
不可能啊,要是真知道在哪,她哪還用和他廢這麼多話。
賣馬那人心思轉了幾圈,終於落定。
顏玉清看出那人比之前淡定了很多,引誘道:「迷路了?還是病了?」
「是來偷襲益州的吧!」
「不是!」賣馬那人剛落下的心,又被她給提了起來。
顏玉清看他忽然變得凌厲的眼睛,冷哼一聲,嚴詞道:「不是偷襲益州,那就是想繞路攻打隴郡吧!」
那人的血液都要凝固了,這個姑娘到底是誰,怎麼比他們身在京城的太子,都思維敏銳。
他聽著顏玉清妙語連珠的說著足以引起兩國動蕩的話,卻能那麼平靜的坐在上首位悠哉品茗。這定力,這遠見,狠狠地敲擊著他的心!
顏玉清見他急急的否定,也不與他爭辯,合上鳳眼,緩緩道:「聽說北涼有一勇將,於萬軍之中取項上首級,他是三皇子胡昊的舅舅,石淵。您可認得?」
那人猛的抬頭,雙目如潭的盯著眼前的姑娘,放聲大笑:「沒想我石淵一生驅敵無數,到今日居然會遇到如此聰穎的姑娘。雖死猶榮啊!
「若是能嫁於胡昊,定能助他一飛衝天。只不過我現在也不知道他在哪,抓我亦是無用。」
顏玉清輕輕扶額:「我不抓他,也可以放了你。但你要告訴我,我想知道的。比如,你們的將士呢?」
顏玉清看著沉靜如水的石淵,耐心的等著他的回答。
石淵眼中變幻莫測,許久後方開口:「好!不過,我們的將士水土不服,全身沒力,現在急需鹽來補充體力。」
顏玉清暗道,看來北涼已經盯上隴郡了,京城勢力盤根錯綜,軍隊牽一髮而動全身。
看來,組建私兵是刻不容緩了!
「這六百匹戰馬歸我,還有多少,我要全部買下。」她看了眼不做回應的石淵,繼續蠱惑道:「我可以幫你,比如鹽,比如醫生。」
這些事對她而言都是舉手之勞,她現在最需要的是錢糧,是兵強馬壯。遂,又轉頭問石淵:「樂家姐弟,可是你的人?那個交易的山洞,是你們胡人的聚集地?」
石淵默默的點點頭,躬身施禮:「姑娘救我們全軍上下,石淵欠了您天大的恩情,日後定會償還。」
樂羨魚聽了,身子晃了晃,有些站不穩。
石淵,顏玉清許諾放了。那她和弟弟呢,樂羨魚擔憂的看了眼顏玉清。
顏玉清察覺到樂羨魚的目光,微微一哂:「我妹妹的命,想好怎麼償了嗎?」
樂羨魚見他們奉之為神的石將軍,都在顏玉清面前吃了虧,立刻收起之前的傲慢無狀,謹小慎微的跪地,恭敬道:「還望姑娘開恩。」
「要不給鋪子,要不給命,隨便選一個吧。」顏玉清笑盈盈,語氣平淡的彷彿只是在說著今天的天氣。
那可是人命!還有,比命更重要的鋪子!她怎麼能說的如此輕描淡寫?!樂羨魚心中滿是憤恨,卻只得噙淚跪下道:「這個鋪子是我們姐弟半輩子的心血,還請姑娘寬宥。」
「那就償命吧」,顏玉清靠了靠椅子,踮踮腳,她開始懷念自家花園裡的那把搖椅了。
樂羨魚沒有接話,她轉頭朝石淵望去,企圖能得到一兩句幫襯的話。
然而,她失望了。
石淵目不斜視的看著腳前那小片空地,什麼都沒說。
樂羨魚艱難的張了張嘴,吞下心中的苦澀,給顏玉清磕了個頭,沙啞道:「願將鋪子贈予姑娘。」
顏玉清看著樂羨魚那憤到及至,不甘不舍,卻又不得不忍耐的樣子,頓覺無趣,不再逗她,擺擺手「鋪子就算了,丁點的地方還是留給你們自個兒住吧。
「你和你弟弟熟悉北涼,若跟我簽下賣身契,之前的事就一筆勾銷。」
樂羨魚戒備的看著她。:「想讓我們幫你做什麼?」
「把我的珠寶賣到北涼去,再幫我購入優質的馬匹,利潤二八分。如果你願意,也可以順便把那邊的狐裘運過來自己賣。」
「就這樣?」樂羨魚不敢置信的問。
顏玉清點點頭:「就這樣。這些你若都做好了,以後我還可以助你把店鋪開到京城去。」
樂羨魚聽的眼睛滴流滴流的轉,從剛剛的不甘,變成深深的感激。
她伏地長長一拜:「謝謝姑娘。」
話說,章大聽在聽夫人呂依講完那日在緞雲軒的所見所聞后,嘖嘖稱奇。不禁感嘆:「連敲代打后,還能讓人感恩戴德,最後收為己用。
這手腕,就是朝廷權臣,也不過如此了。還好是個姑娘,不然京城恐怕要更熱鬧了。」
金鳳祥內,有小廝對石達和石涵父子二人稟著剛剛的所見所聞。因部曲圍欄,閑雜人等都不能靠近,那小廝也就在外面看了個大概。
石氏父子在聽到有那麼多部曲和馬匹時,震驚不已。這麼多騎著馬的部曲,別說益州,就是京城也尋常見不到。
顏家姑娘到底結交的是什麼權貴?!
自從那日後,顏玉清便把部曲和馬安排在了城郊顏映雪母親陪嫁的莊子上。那邊有座雲峰山,水清草綠,特別適合養馬。
益州三大首飾鋪,見到那些部曲只出現過一日,便再也沒來,以為就是個點頭的情分。隨著日子一天天的過去,一顆高懸的心,終於慢慢放了下來。
顏玉清剛清凈兩天,畢簡的馬車就橫在了懿馨珠寶店的門口。
馬車開了半個時辰,停在了一棟鋪滿綠色藤蔓的閣樓外,彩色的琉璃門鮮艷奪目。
顏玉清和子恆跟在畢簡身後,遞了拜帖,引進樓內。
「這個劉會長財力雄厚啊」,顏玉清環顧四周,對子恆感嘆:「這裡都能和朱船媲美了。」
子恆一臉挑剔的四處打量,嘴角抽了抽,這能和朱船比嗎?你那天上船看的就是冰山一角。
雖然這麼想,但也沒說出來。他盡量讓自己也和顏玉清一樣,表現的雀躍一些。
寬敞的大廳內,石涵正同謝家在聊天。看到顏玉清過來,一臉不屑的故意問道:「令妹找到了嗎?姑娘不同於郎君,外出還是要有大人陪同方可。畢竟還未成親,名聲可是頂頂重要的。」
這是在說她妹妹的名聲沒了?
顏玉清黛眉微挑,神色如常,笑語盈盈道:「吾妹不過是去朋友家玩了一遭,怎麼就變成丟了!那天成百上千的部曲送她回來,你們沒看到?」
看什麼看?那麼多部曲策馬而來,嚇都嚇死了,誰敢出來看裡面有沒有鄔惜鳳。石涵變色微變,忍著沒有發作。
顏玉清看到他那張青中有些泛紫的臉,暗暗想笑,丫的憋死你!
不過就是正常的生意競爭關係,也沒什麼私仇可言,何必鬧的這麼苦大仇深,各憑本事不就好了。再說你之前又不是沒有對手,益州三大首飾鋪呢,多她一個不多。
在場諸人聽說那些部曲是來送鄔惜鳳的,皆面色微變。
什麼朋友?送個人動用那麼多部曲!
站在樓上把剛剛一切盡收眼底的柳敬亭,捻了捻鬍鬚,側臉看向身旁的章大聽:「她是什麼來頭?」
章大聽抬手理了理湖藍綉銀絲浪花長袍:「聽說是京城顏氏一旁氏的姑娘。」
「獨自來益州經商的旁支姑娘?」他望了望下面那個身著緋紅折襇裙,眉目如畫,鎖骨處吊著一顆寶石的姑娘道:「有點意思。」
「咦?這是傳說中的變色藍寶石嗎?聽說曾在北涼的皇室出現過一次。」柳敬亭上前兩步靠著圍欄,遠遠地端詳起來。
從二樓下來幾個小廝,貓著腰,費力的端著個半人高的石頭朝這邊走來。
形狀奇秀,色如雞血,晶瑩剔透,觀之賞心悅目。
似雞血石又像紅瑪瑙,但和二者又均有不同。顏玉清依稀記得,好像在哪本古書上曾掃過那麼一眼,但時隔太久,已經有些記不得了。
畢簡一臉看好戲的信步而來,揚聲問道:「顏玉清可識得這是什麼?」
石涵站在旁邊,立刻側目,豎耳傾聽。
原來在這兒等著她呢!
顏玉清抬手摸了摸脖頸處的變色藍寶石,斜了一眼畢簡,反問:「你知道?」
畢簡翻了個白眼,他又不是做珠寶的,怎麼會知道。要是知道,早就名震益州了!
「是不是雞血石?」周家年輕一輩的周卿安抬首問向二樓的柳敬亭。
柳會長搖搖頭:「我收藏了塊雞血石,形狀圓潤,顏色光鮮艷麗。這塊石頭通透溫潤,和雞血石的質地好像不太一樣的。」
在場的人都心照不宣,要是雞血石,柳會長估計也不會這樣大張旗鼓的把益州名人都請過來了。
顏玉清的眼睛在掃向那塊石頭時,突然發現了幾個半透明的乳白色條狀小石頭,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子恆在看到顏玉清的表情時,輕聲問道:「你知道是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