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更憶帝鄉千萬樹
贏墨昭緩緩說：“孤知道你不願讓孤和端木琮為敵，可這孤做不到，孤隻能保證，孤和端木琮不會到魚死網破的地步。為了你，孤會跟端木琮會協商，無論最後的結局怎樣，都會留對方的性命和善待王室。”
阿離忽然覺得很緊張，如果真能這樣，至少不會是現在這樣絲毫沒有回旋的餘地，隻是不知道哥哥會不會同意，就愣愣地問：“哥哥怎麽說？”
“孤現在隻是跟他說了大概的意思，詳細的到了安城再談，到時候你一起去吧。”
贏墨昭叫阿離一起去說得很肯定，不容反駁的語氣。阿離點頭，去見見哥哥也好，許久未見，上次看見他難過的樣子，也讓自己不太放心。南淮送來的消息，哥哥比以前更操勞，太後說他話越來越少，若水的孩子沒了，對他來說必然不好受。
“離憂，孤不會為你放棄天下，所以也不要求你為孤不幹涉這天下之爭。無論發生事，無論這天下怎樣，都與我們的愛無關，這樣可好？”
這是萬不得已，他們不能為對方放手天下，他有他的責任，她有她的堅持，可是愛了，也不能裝作不愛，騙不過自己的心。
贏墨昭說完期待地看著阿離，阿離回望他。她看著他，漆黑的眸閃著亮光，像夜裏的北鬥星，照亮了她內心的所有黑暗，這一刻她的心清楚地告訴她，她愛他。所有人都知道她愛他，原來自己才是最後明白的一個。
可阿離低下頭不說話，他們之間是征服與被征服的關係，自己已經動心了，如果這麽陷下去，如果自己相信他，那麽就再也沒有必勝的把握，愛一個人就注定要輸給他。
自己愛蔚哥哥這麽深，結果卻是這樣的局麵，再也沒有力氣去承受一次那樣的傷了。萬一他不是真心的，那她這一生就都要輸了。
贏墨昭看著阿離猶豫的樣子，憂傷地說：“離憂，為什麽你總覺得我就不會愛一個人呢？為什麽我就不會愛你？我也是人，我也想要溫暖，想有一個人會為我高興為我難過，我也想愛一個人，而不是隻有家國天下，隻有責任。”
阿離聽了忽然想哭，那樣高傲的人，卻這樣折下腰來遷就自己，阿離忽然覺得很心疼，咬著牙忍著。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我贏墨昭也不是草木，為什麽我就應該是無情的呢？為什麽獨獨你不明白呢？可是你不明白，就算其他所有的人都明白，又有什麽意義呢？我隻是想要你明白而已。”
聽著贏墨昭的話，阿離覺得她的心好疼，為什麽這個人要是哥哥的敵人呢？
贏墨昭等了許久，見阿離不說話，失望地站起身要走。
阿離聽見響聲抬頭，淚眼朦朧地看著他的背影，她忽然害怕他是不是這一走就代表著他要放棄她了。
阿離毫不猶豫地站起身跑過去從背後抱著贏墨昭，哭著說：“我已經知道自己的心意了，我知道我是愛你的……可我已經堅持了六百年，總不能在這一刻停手，我要完成哥哥的遺願，我不能再眼睜睜地看著哥哥經曆一次失去國家、百姓生靈塗炭的悲劇！你也有你的責任，你要背負起西陵的天下，墨昭，這樣的我們真的可以相愛嗎？”
“可以，相信我！離憂，我會讓一切都變好的！”贏墨昭轉過身抱住阿離，“丫頭，你說的是真的嗎？你也愛我是不是？”
阿離哭得說不出話來，隻能不停地點頭。贏墨昭給阿離擦眼淚，這一刻，他終於知道什麽叫做幸福，這世界帶給他的慌涼，這一刻全部被填平。
贏墨昭手足無措地說：“別哭啊，你這樣我不知道該怎麽辦……”
阿離看著一向無所不能的贏墨昭這樣子失措的樣子，忽然覺得心裏暖暖的，看他著急的樣子，終於破涕為笑。
贏墨昭看著阿離笑了，這才稍稍放心，“記住了，以後不許你想杭青桓，你的心裏隻能有我一個人。還有你要離易昶靜遠點，一看就對你圖謀不軌。”
“雖然昶靜長得像師兄，但是他是他，他沒有喜歡我，你不要胡說。”
贏墨昭把阿離往懷裏一塞，“反正你離他遠點，不然我就再也不讓你見到他。”
所謂見色忘友就是這樣，贏墨昭根本不記得是易昶靜讓阿離誠實麵對自己的心，他們才又現在甜蜜地相處的時刻。
“哼！你管我！”另外， 阿離在心裏小聲鄙視地補充，你能拿他怎麽樣？
贏墨昭看著阿離撒嬌的模樣，想到之前自己喜怒無常，一顆心掛在她身上忽上忽下的，“丫頭，你可是把我折騰個半死，每次你防備地看著我，我都覺得心如刀割，有時候，甚至覺得你可能永遠也不會愛上我了。”
阿離賭氣撒嬌地說：“那你是不是就準備放棄了？”
“放棄？那不是我的作風，越是難得到的我越不會放棄，何況是你！除了我，我可想不到你還可以愛上誰，我是不會讓你愛上別人的。”
“自戀狂！”
贏墨昭抱著阿離，開心地笑說：“孤終於愛一個人原來是這樣美好的事，為你歡喜為你憂，隻有你能牽動我的心。”
阿離靠著贏墨昭，覺得很安心，緊緊抱住他，“這個世界上，隻有你懂我。”
“你越是懂一個人，就越愛她，因為你在她身上看到另一個自己，你終於知道自己在這世上不是孤苦無依一人。原來懂一個人，就會愛上她。”
“墨昭，我決定為愛再勇敢一次，你記住不要辜負我，不然我會死的。”阿離緊緊抓住贏墨昭的手，慎重地說。
“我絕不會辜負你！”
這以後，贏墨昭與阿離總是很開心的樣子，心情格外好，一看就是陷入戀愛中的人。大家都看得出來贏墨昭與阿離之間的眉目傳情，知道兩人是兩心相許。
阿離看見拓跋格茸就有些不好意思，倒是拓跋格茸依舊待阿離如從前，用拓跋格茸的話來說：“我一早就知道你們是相愛的，我才是那個局外人，離憂，你要給他幸福，無論什麽時候你都要相信他。”
大家似乎都竭力促成他們的相愛，這反而讓阿離覺得不安，尤其是連杜夢巒都告訴她贏墨昭對她又多好，阿離猜不透。隻是如今柳暗花明又一村，那番喜悅也是非比尋常，就沒有深究，隻要她跟贏墨昭是真的相愛的，那麽一切都不可怕。
轉眼就要啟程去南淮安城，一路上贏墨昭對阿離嗬護有加，對她寵的無法無天。
到了安城，端木琮已經比他們早一步到了。兩個人都是日理萬機的人，各自從王都趕來，時間都寶貴，故而當天晚上就見麵了。
贏墨昭要跟阿離一起去，阿離想了想，苦笑地說：“哥哥原本就責怪我，如今自然更是不願意見到我。到時候我們先去，我在屏風後麵就好了，免得見到我惹他不高興。”
“為什麽不告訴他呢？”
“不要！你看杭青桓知道了真相，除了讓他徒增煩惱以外又能改變什麽呢？”
“這畢竟不一樣，你們是兄妹。”
“隔了一世，什麽都不一樣了，何況我跟太後把若水送到帝都去了，哥哥最疼愛若水，絲毫不比當年當年寵愛我的少，絕對不會為了前世的情分放下今生對我的責怪。明知道結局是一樣的，又何必多添是非呢？”
贏墨昭也不再勉強阿離，於是兩人早早地到了，等到下人來通報端木琮來了，阿離就在屏風後先站好。
阿離透過縫隙看見哥哥走進來，贏墨昭做了個請的手勢，兩人坐定，哥哥與墨昭，這樣出類拔萃的兩個人，可以傲視整個中州，如今卻坐在一起和談。
贏墨昭開門見山說：“孤就不繞彎了，此番與你相見，為的是西陵與南淮相約出手滅掉大夏，早先我們就已經約定共同對付大夏。這次再見，為的是再增加一個盟約，等到大夏一完，就看西陵與南淮，看你端木琮與我贏墨昭各自的看本事，看誰能得到天下，但無論誰得到天下，都善待對方的子民和王族。”
阿離在心裏大罵，贏墨昭這個死小子，就不知道對哥哥尊敬點啊，長幼有序，她的哥哥就是他哥哥！
端木琮也不客氣，甚至語氣裏有一絲絲的挖苦的意味，一點都不像他的為人，“以孤對你的了解，這可不是你贏墨昭的風格，你不是認定你會贏嗎？”
“孤是這麽覺得，隻是誰叫孤愛上了你妹妹呢，為了她，孤總是願意承受些委屈的。”贏墨昭說完有意無意地看向屏風，阿離恨得牙癢癢的，笑得那麽奸詐，自己怎麽會愛上這個無賴呢？
端木琮順著贏墨昭的目光，也有意無意地往屏風看去。
阿離看見哥哥望過來就慌了，低頭看見自己的一片水藍的裙角鋪展在屏風旁，想來是剛才急忙進來，沒注意，快速地往裏退一步將裙角拉倒了屏風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