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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春淺香寒蝶未遊

  聽著易昶靜篤定的語氣,阿離無力地說:“我沒有!”


  易昶靜又問:“那日你想為蘇穀主逆天改命,你想也沒想就要去遙遠的帝都取夏帝的性命,為什麽西陵王就在你麵前,你卻根本沒想到要殺他呢?你總是清冷的樣子,但你隻有遇到西陵王,才會笑得那麽真實,難過得也那麽真實,你隻有在他麵前,才會做最真實的自己。你難道真的不愛他嗎?”


  阿離眼裏帶著一絲絲驚慌,頑強地抵抗,“我不知道……”


  易昶靜看著阿離,凝視著她,憂思的樣子。


  阿離看著易昶靜一直看著她,他很冷靜篤定,反而讓她很有壓迫感。在他的逼迫下,她隻能去審視自己的心,阿離痛苦地說:“是,我愛他!你為什麽要逼我呢?蔚哥哥為我死了,他那麽愛我,我怎麽可以愛別人呢?哥哥那麽疼我,我怎麽可以愛上他的敵人呢?師兄為我背棄天下蒼生,害死了櫻師姐,等了我六百年,我怎麽可以不愛他卻愛上別人呢?易昶靜!你為什麽要逼我承認呢?為什麽??”


  “讓過去過去吧。”


  “蔚哥哥已經忘記了,如果我也忘了,那麽我們曾經那麽多美好的日子,還有誰會記得?我們那麽相愛的曾經算什麽呢?我們付出那麽多的代價,我為這份愛痛苦地生,他為這份愛絕烈地死,還值得嗎?”


  “要看清楚自己的心,他們這麽做,隻是想讓你幸福,如果你不幸福,那麽他們的犧牲的意義在哪裏呢?”


  阿離含淚搖頭,痛苦地說:“不是這樣的!”


  她沒有辦法原諒自己,她不允許自己愛上贏墨昭,那樣她會有巨大深切的罪惡感,她活著,可他們都死了,她還怎麽問,他們是否會原諒她呢?


  易昶靜扶住阿離的肩,心疼地說:“愛與被愛,從來都不是對等的,他們愛你,你該知道他們舍不得責怪你。”


  阿離顫抖著身子,悲切地看著易昶靜,“他們越是這樣愛我,我越是不能原諒自己!”


  “已經回不去了,就要放過自己。上天既然讓你遇見贏墨昭,既然讓你愛上他,就一定有她的道理。”


  阿離涼涼地笑,“蒼天從來都不垂憐我,她就是要折磨我!她要懲罰我逆天的行為,她要我付出更大的代價,她讓我徹底失去他們,還要我失去自己的心。她要證明我一個平凡的人要追求永恒的愛,那是要遭天譴的。她要讓我相信這個世界並不存在永恒的愛,她要我低頭認輸,她用贏墨昭來誘惑我的心,不!我要堅持到底,我要幫哥哥奪得天下,我不會背叛哥哥,我不服!”


  “離離,你要幸福!不要把自己困在絕望痛苦裏,你讓自己痛苦或許這樣會讓你好過些,但你要清楚,他們的犧牲不是要你的痛苦來陪葬!你幸福了,才是對得起他們。”


  阿離看著易昶靜心疼的樣子,以前師兄也是這樣看著她的,她隻以為他把她當妹妹來寵愛,易昶靜總是讓她想起師兄,那個雲淡風輕的男子蘇子然,就那樣為她身敗名裂地死了……


  阿離越想越悲憤,隻是她忽然意識到易昶靜叫她“離離”,驚醒,阿離戲謔地問:“我幸不幸福,與你何幹?你不過是要阻止我逆天,這樣關切地看著我,莫非你也愛我?”


  易昶靜沒有說話,隻是看著她。


  阿離覺得自己口氣重了,不應該這樣對待人家的好意,歉意地說:“對不起……”


  易昶靜輕輕地搖頭,“你不必放在心上,我明白。我隻是怕你再不看清楚自己的心,會錯過了你真正的幸福。”


  阿離蒼涼地笑了下,“我會好好考慮的。”


  阿離說完往前走了,從易昶靜身邊走過去,易昶靜轉身目送她離開,那樣纖瘦的人,柔弱的背影,卻倔強的堅強地撐著身子。


  等阿離走遠了,易昶靜轉身,回廊下,贏墨昭站在那裏。易昶靜走過去,“你要好好對她,她經曆了太多悲傷,你要對她有耐心,她的不安,你比我更清楚。”


  原來易昶靜逼阿離承認,是想讓贏墨昭親耳聽見阿離承認她愛他。易昶靜想讓他們兩個能夠早點明確地了解彼此的心。


  贏墨昭忽然不確定易昶靜是什麽意思,他原以為易昶靜喜歡這丫頭,可如果他喜歡阿離,那為什麽還如此賣力地促成自己跟阿離呢?若說他不愛,卻又對這丫頭的事這樣上心。


  “孤難得愛一個人,怎麽舍得對她不好?既然我們相愛,就一定會好好地在一起。隻是,你為什麽要這麽做呢?孤記得你給孤包紮的手帕是離憂的,孤以為你喜歡她。”


  “那手帕隻是在林家莊她喝醉落下的,我送她後回去的路上撿到的,忘了還給她而已。”


  “你愛她嗎?”


  易昶靜不回答,隻是遞過來一個小木盒子,看起來很尋常的樣子,“這是冰蕊盒,無論放什麽,那怕仙丹瑤草,都可以保存得很好。”


  贏墨昭聽了,眼神一斂,心裏警惕,卻從容地接了過來,笑道:“孤尋覓多日,一直杳無音信,原來在你這,早知道,孤就找你要了。”


  “聽說你在找裝特別的草藥的容器,我想到昆侖宮的冰蕊盒,就去拿來了,或許對你有用處。”


  “如此多謝了。”贏墨昭看著冰蕊盒出神,苦尋多日,終於找到了,萬事俱備,隻欠東風,現在隻等時間到了。易昶靜到底是什麽心思,時間久了,自然就會知道,贏墨昭也不急於求答案。


  阿離自從與與易昶靜談過之後,總是心事重重的,倒是拓跋格茸在宮裏玩得風生水起,不亦樂乎。


  因為大家都清楚西陵王要拉攏狼桑蒙科庫,故而對拓跋格茸都很客氣。


  隻是拓跋格茸對杜夢巒卻很不和善,經常作弄她。前天聽說杜夢巒的宮婢一掀開被子就看見一條蛇,昨天午膳湯碗蓋子一打開跳出一隻螞蚱。


  杜夢巒那邊的人看見她就繞遠路,什麽東西都不敢讓她碰到。阿離不希望格茸得罪杜夢巒,但也知道格茸是一根筋,怎麽說也沒用。


  有次阿離跟格茸在宮裏走著,看見杜夢巒身邊的女官長禦遠遠看見她們就繞道了,就問格茸:“你這麽不喜歡她是為什麽啊?”


  拓跋格茸蠻不講理地說:“我就是不喜歡她!我一看見她就覺得這個人很討厭!而且,瀟鳶說她嫁禍你,離憂,贏墨昭為什麽要讓她做王後啊?他不是喜歡你嗎?”


  不知道為什麽格茸總是認為贏墨昭喜歡自己,也不知道她是怎麽認定的,格茸一向做事憑感覺,就像對杜夢巒,隻是因為感覺不喜歡她,就一直跟她作對。阿離知道自己勸不了她,好在隻要格茸不殺人放火,贏墨昭必然都會替她兜著,沒人敢拿她怎麽樣。


  格茸揮著小拳頭,憤懣地說:“明明很討厭我,卻裝作大方的樣子,口是心非,一看就是父汗跟哥哥們說的狡猾的中州人。”


  阿離對格茸總是哭笑不得,口口聲聲說中州人狡猾、壞,總是不記得阿離跟贏墨昭也是中州人。


  回去後,阿離把瀟鳶找來,不悅地說:“瀟鳶,你怎麽把王美人的事告訴格茸?這與她又不相幹。””


  “讓拓跋格茸跟我們站在一線對付杜王後不好嗎?”


  “瀟鳶,別把格茸扯進來!這句話,我隻說一次,你好好記住了。”


  “拓跋格茸很信任您,她可以很好地成為我們的棋子,為什麽不用?”


  “這樣單純善良的孩子,你怎麽忍心把她牽扯進來?”


  “長公主未免太感情用事了,成大事者,怎麽能這樣瞻前顧後的呢?”


  “你這是在教訓我嗎?”


  “奴婢不敢!”瀟鳶請罪說,但是臉上倔強的表情說明了她內心的不服。


  阿離不願跟瀟鳶有芥蒂,軟下口氣說:“我自有分寸,你不必擔憂。我隻是覺得已經有那麽多人為這天下犧牲了,能少牽扯一個人就少一個吧。你看她跟若水多麽相似,若水沒能得到的幸福,我希望她都能得到。”


  瀟鳶聽了,才緩下麵色說:“喏……瀟鳶記住了。”


  阿離讓瀟鳶退下,敲著桌子思索,要把格茸送回狼桑蒙科庫,留在中州,總是夜長夢多。


  到了三月底,幾日來,阿離都有些故意避著贏墨昭,贏墨昭也沒在飛羽宮留宿,似乎一直很忙。


  倒是聽說他前些日子找什麽放草藥的盒子什麽的很起勁,也不知道要幹什麽,原本阿離想幫著找,但自從跟易昶靜談過後,一直心事重重,給忘了,聽說他已經找到了。


  這天贏墨昭來飛羽宮用晚膳,一席飯兩人都不說話,很安靜,吃完飯,贏墨昭飲著茶,阿離低頭想事情,各懷心事。


  許久,贏墨昭忽然說:“離憂,孤已經與你哥哥約定,下個月二十一日在南淮的安城見麵,到時候你一起去吧。”


  阿離聽了,霍地抬頭看著贏墨昭,不知道他想做什麽,贏墨昭為什麽要見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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