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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可堪逢處更難留

  贏墨昭不多做解釋,靜靜地說:“我相信你。”


  就這簡單的四個字,讓阿離的淚水奪眶而出,蔚哥哥總是覺得自己傷害蘇晴寧,哥哥也總覺得自己跟若水過不去,可是贏墨昭卻相信自己。


  贏墨昭自顧自地說:“平時走路,你總是盡量不踩花草,你連花草都憐惜,怎會殺害無辜性命?若不是逼不得已,你也不願意摻和到這天下紛爭裏……”


  阿離含著淚,默默地聽著。


  “丫頭,原本你應該與世無爭,與你愛的人雙宿雙飛,隻是可惜孤給不了你這樣的生活。很多時候總是事與願違,既然孤是西陵王,孤有孤的責任。”


  贏墨昭說完轉身,看到阿離一臉淚水,嚇一跳!女人的心思你別猜,你永遠想不通她們在想些什麽。


  贏墨昭拉過阿離的手,阿離不好意思地擦淚水,贏墨昭也伸手幫她擦眼淚,“讓人看見了肯定以為孤欺負你!丫頭,你要記著,孤會一直相信你,你也要相信孤。”


  阿離點頭,擦完眼淚,贏墨昭拉著阿離的手往裏走。他的手很暖和,而她的總是這樣冰冷。瀟鳶很快迎出來,阿離跟她對視一眼,看到瀟鳶沒事,她也就放心了。然後瀟鳶就伺候他們兩個人更衣洗漱。


  兩個人臥在床上的時候,阿離枕著贏墨昭的手,贏墨昭閉著眼,可阿離知道他沒睡著。這樣安靜,讓人覺得空蕩不安。贏墨昭今天心情不好,他的孩子沒了,怎麽會心情好呢?

  “你在想什麽呢?”阿離問,贏墨昭沒反應,依舊閉著眼。


  阿離不禁心情有點低落,“你是不是很難過啊?孩子總是可以再有的。”


  “阿離,孤又一個孩子沒了。這王宮這樣冰冷,多少人容不得孤的孩子。”


  “都說最是無情帝王家,這些事總是難免的。”


  “這些事孤也經曆了,也明白是避不過的。隻是正是因為自己經曆過,所以才希望孤的孩子能夠不再重蹈覆轍。”


  “你知道誰是主謀嗎?”


  “睡吧。”贏墨昭不願說這個。


  贏墨昭還是不願意動杜夢巒,無論怎樣,他總是要容忍她的。因為她的哥哥宜敬侯手握兵權,他需要她哥哥的效忠,所以就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第二日一早,安公公親自來送贏墨昭取消對阿離禁足的命令。昨日診斷王美人流產的太醫自認誤診,說是王美人這胎不穩才流產的。那錦緞上的香味是衣櫃的熏香,隻是香味與麝香相似而已,於是被貶職。杜夢巒將王美人提升為容華。


  這事也就這樣不了了之了,如此一來,到讓人覺得欲蓋彌彰。


  而帝都項太子的叛亂,迅速被平定。夏帝回帝都的路上,就傳來消息項太子與廢後自盡了。


  在這場動亂裏,太子的勢力被連根拔除。夏帝回帝都後,太子太傅與車騎將軍等參與謀事的大臣皆株連九族。凡是跟隨太子發兵的,一律按謀反罪滅族,連太子的門客一律處死。殺的殺,流放的流放,來了一場徹底的清洗。


  衛將軍徐秉堯被封為忠勇侯。他一生曆經無數戰爭,數不清的刀光劍影與生死邊緣,卻在這場毫無懸念的平亂中,因為追捕殺戮他的帝君的親生骨肉太子,被封為了侯爺,終於有了可以和景寒殊平起平坐的資格。


  忠勇侯?他殺敵無數,立功無數,也隻是個衛將軍,可他逼得自家太子自殺,卻被封為忠勇侯,可真是諷刺啊。


  阿離聽到消息後,不禁失笑。這事看起來是贏墨昭與自己在操縱,卻沒想到原來夏帝早有此打算,他們不過是推波助瀾,正中夏帝下懷,頂多算幫了個小忙,一切都在夏帝謀算中。隻怕就算沒有若水一事,夏帝也容不下項太子,這是早晚的事。


  夏帝雖然喜好美色,剛愎自用,但是並不是一無是處,否則當年也就不會被立為太子,並且順利地登基了。


  大夏先帝曾誇他資辨捷疾,聞見甚敏,少有才學,成而聰明。隻是皇帝當久了,自以為天下唯我獨尊,容不得任何人威脅到他,也以為天下無敵,不把西陵與南淮放在眼裏。


  此事讓天下人都寒心,隻是皇權嚴威,沒有人敢說什麽。諫言官莫大人站出來為項太子說了句話,就被定罪為項太子同黨,被判了腰斬。


  得了空,阿離把贏墨昭送她的塤找出來,那深棕色塤,是個獸麵紋骨塤。塤的表麵刻了兩麵獸麵紋,頂端為吹口,一麵兩孔在獸麵紋口角下,一麵三孔在獸麵紋的二眼珠與鼻尖。


  阿離嚐試著吹了下,音色很好,隻是這左手終究不如從前靈活了。


  阿離正感慨著,忽然聽見拓跋格茸的聲音,“離憂!”


  轉身就看見拓跋格茸笑得一臉燦爛地站在她麵前,後麵跟著瀟鳶,一臉的無奈的樣子。想來是格茸央求瀟鳶不要稟報,特地想給她個驚喜。


  格茸她終究還是來了,有些事也許逃不過。既然注定,那就既來之則安之吧。阿離示意瀟鳶下去,笑吟吟地問她:“長陽可漂亮?”


  “這兒的房子好高,人好多啊!好熱鬧啊!” 格茸興奮地手舞足蹈,又沮喪地說:“不過哥哥不許我出去玩,說免得我闖禍,我哪裏就會那麽容易闖禍啊?”


  看著格茸不甘心氣憤的樣子,阿離想也想到,要是橫衝直撞的格茸到了摩肩接踵的街上,又都是些新奇沒見過的東西,指不定要怎麽樣呢。阿離當然不能這樣說實話,就隨意問:“你們來了,都安頓好了嗎?你住哪啊?”


  聽到阿離這麽問,格茸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低著頭,“離憂,我答應你不來長陽的,我還是來了,我沒有守信用……”


  原來是為這個,她到還真放在心上了,“你來了,我很開心,平日我一個人也無趣。這趟來了,準備住多久啊?”


  格茸見阿離不計較,才放心了,直率地說:“兩個月,我們來學習你們中州人的營造、工技和醫術。父汗說雖然中州人都很奸詐,但是必須得承認你們的工藝還是比我們要卓越些。我偷偷跟著哥哥來……”


  格茸說完吐了吐舌頭,阿離笑問:“怎麽跟著來的啊?他們沒把你攆回去?”


  格茸得意地說:“為了趕時間,我們是走捷徑的,中間要經過一片沙漠。到了沙漠,我才讓他們發現我,哥哥自然不放心把我一個人扔在沙漠裏。”


  把一個小姑娘丟在沙漠裏,還是狼桑蒙科庫酋長的心肝寶貝女兒,自然是不可能的。


  “離憂,我們明天一起出去玩好不好啊?”


  “你哥哥那邊怎麽辦啊?應該不會讓你出去吧?”


  “哥哥不讓我出去,我自然有辦法,我剛剛見過贏墨昭了,他說了明天帶我出去玩。”格茸霞光滿麵,說到贏墨昭,帶著幾分羞澀。


  “你跟他單獨出去不就好了嗎?難得可以孤男寡女相處,這麽好的機會,何必拉上我啊?”阿離打趣地說。


  “他是你丈夫,又不是我丈夫!父汗也不會同意我嫁給他,我隻是很想他,所以想來看看他。”


  “我們中州人有句話叫做,生米煮成熟飯,你可以試試啊?”


  “生米煮成熟飯?什麽意思啊??”格茸睜著大眼睛好奇地問。


  “你說呢?把生的米煮熟了,都成飯了,還能怎麽樣啊?”


  “哎呀!你倒是說啊!”


  “哈哈……先把孩子懷上了,你父汗能拿你怎麽樣啊?隻能讓你嫁給贏墨昭啊?”


  格茸到底是姑娘家,羞得滿麵紅暈,跺著腳嬌嗔地說:“離憂!”


  “好了,我不逗你玩了,明天我就不去了,你們也有機會可以好好說說話。”


  “不!你一定要來,我不敢跟他單獨相處。”


  看格茸可憐兮兮的樣子,阿離也就隻好笑著答應了。格茸臨走還不忘抱怨:“我說要跟你一起住,贏墨昭竟然說不方便!硬是讓我住到什麽翠雲殿。”


  贏墨昭這麽做也不是沒道理,自己的飛羽宮是後妃的宮殿,而翠雲殿那邊是公主們的住處,把格茸放到那自然好說些,不然估計人家就以為贏墨昭要娶格茸了。


  第二天,因為是陪格茸出去,所以就選擇了騎馬。贏墨昭帶她們去狩獵,到了林子裏,因為格茸沒見過這樣茂盛的叢林,格外興奮。


  “贏墨昭,離憂,我們比賽看誰打到的獵物多,獵物最少輸的人要學羊叫!”


  “好!”


  阿離看著贏墨昭跟格茸一同騎馬飛馳在林間,一個帝王霸氣,一個巾幗英姿。格茸像一團火,能讓任何一個男人燃燒起來。年輕貌美,熱情似火,魅力四射。跟她在一起,讓人充滿了精力,這就是年輕的力量。


  阿離在溪邊下馬,對著溪水扶著自己的臉,膚如凝脂,依舊細嫩光滑,脫了稚氣,變得婉約清揚,容貌絕佳,氣質脫塵,美貌更勝從前。但是她在自己的眼裏看見了枯萎,那是歲月裏的滄海桑田累積的傷痕,她看到自己在一點一點老去,她的心在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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