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誰見幽人獨往來
阿離一腳踹過去,西陵王被一腳踹醒,還沒弄明白發生什麽事就見自己著了地,西陵王怒目而視,“你……”
“哦!我忘了,我已經是你的人了哈……”阿離一臉什麽事都沒發生、恍然大悟的表情,雙手歡快地絞著衣袖,笑得春風得意。
西陵王正準備跟她大打十八個回合,阿離氣定神閑,慢悠悠地說:“呦!都卯時了,不知道今天這早朝還上不上?這才第二天,不會有人就要做昏君了吧?”
“姒離憂,等著瞧!”西陵王摔下一句話,闊步離開。
阿離頓覺心情大好!早飯都多吃了不少呢。
依禮,冊封的第二日,阿離是要先向太後行跪拜禮,再向西陵王和王後行禮。
這西陵的太後薨亡多年,自然可略去不提。西陵王自然也不敢指望阿離給他下拜,王後更是不可能,阿離連夏國皇帝都不跪,又豈會跪她。
於是西陵王很識趣地傳令:端木夫人長途跋涉,要多多休息,這行禮就免了。同時下詔,西陵與南淮風俗不同,禮節亦有差異,故而端木夫人可不遵從任何禮節,除了西陵王。這話也就意味著阿離身份一如王後,人人皆道端木夫人寵冠後宮。
阿離既然是南淮公主的身份,隻好也跟著南淮王族的姓氏,對外稱端木夫人。
而且西陵王、王後與一眾妃嬪居於東明宮,而阿離卻獨占飛羽宮。這是西陵王經過深思熟慮的,要是住太近,那天阿離心血來潮飛簷走壁還好,萬一瞬間轉移,或是哪天她宮裏突然出現八隻腳的貓,會飛的老鼠,下場桔梗花雨什麽,隻怕要嚇壞他的美人們。
但這事擱在別人眼裏,隻覺得西陵王待端木夫人越發與眾不同。而且西陵王去飛羽宮去的很是勤快,別人當然不知道他是去找阿離打架的。他們約定阿離不得使用法術,西陵王不得找人幫忙,若是西陵王嬴了阿離,就補上洞房花燭夜。
每次打架,西陵王都必輸無疑。後來有一回,西陵王自己發明了一套招式叫郎情妾意十八式,每次出招都以親她臉蛋、摸她下巴、抱她等為目的,擺明了的調戲。
阿離身手雖然遠遠在他之上,卻自幼長於深宮,身份尊貴,從不曾遇見過流氓。繼而方寸大亂,讓西陵王討了不少便宜。
比如西陵王右手拆阿離的招,左手就比劃著要捏她下巴。阿離惱羞成怒,就恨不得把他的左手剁掉,就沒顧到他往上湊的臉,就讓他一親芳澤了。
最惱人的是每次得逞後,他非要再好好氣氣她!比如那次他摸到了她的下巴,他看著自己的手,無限感慨地說:“美人香,繞梁三日好風流,孤覺得孤可以三天不洗手了!”
阿離害羞臉漲得通紅,真想把那隻手給剁了煮了喂狗!
可見對付文化人,最有效的就是耍流氓。
最後阿離一怒,把西陵王的手給打脫臼了。
西陵王還心情大好,一向威儀赫赫、不拘言笑的西陵王,一連三天見到誰都笑得跟朵花似的。嚇得一幹宮女太監、王公大臣、後宮嬪妃氣都不敢出,能避則避,避不了的,隻好也跟著笑得跟朵花似的。要是笑得跟朵花似的也有花香,整個長陽都芳香四溢了。
西陵王第四天心情不好的原因,在於他又去了飛羽宮。
第四天,西陵王剛一進門,阿離出其不意一招就把他製服了。點了他的穴的時候,西陵王正擺了個金雞獨立的姿式。
阿離笑吟吟地說:“你猜,什麽時候才會有人來救你?”
阿離說完樂嗬嗬地回榻上躺著,拿著《詩經》看得津津有味,還不時地讚歎:“嗯!好詩,好詩!”
所謂既來之則安之,西陵王隻得鎮定地等人來,至於讓阿離良心發現主動給他解穴,他是不指望了。半個時辰後,門外傳來腳步聲,想來是到要傳膳的時間了,西陵王大喜。
阿離一手托著腮,一手握書,麵無表情,連手指頭都沒動一下。可西陵王忽然有種很不好的預感,隻見阿離嬌滴滴地喊:“王上,你好壞!不要脫人家衣服啦!”
她一臉從容淡然的表情,竟會是那樣嬌弱甜膩的聲音!那樣清冷的女子,原來也會有這樣嬌滴滴的聲音,聽得人毛骨悚然,隻聽見門外腳步聲齊齊整整地撤得幹幹淨淨。
又過了半個時辰,阿離用書蓋著臉,想來是睡著了。
西陵王剛聽見門外有人喊了聲“王上”,就見阿離醒來拿下書,依舊麵無表情,卻驚叫:“哎呀!大王你怎麽又把人家的衣服撕碎了啊!”
阿離說完,然後看著西陵王囅然而笑。刹那間門外的人腳步慌亂逃命似地跑掉了,氣得西陵王差點鼻子都要冒青煙了。
可見,對付流氓,最有效的就是比他更流氓。
蒙梓守在飛羽宮外,見用膳時間早過了,西陵王卻未出來,往常都是用過膳就出來的,見事有蹊蹺,便進去瞧瞧。看見安公公與侍女都遠遠地守在門外,便問安公公:“王上呢?”
安公公支支吾吾地說:“王上與娘娘……在裏麵呢……”
蒙梓一聽,心驚肉跳,就要闖進去。
安公公趕緊攔著,“別!”
蒙梓卻腳一蹬,直接翻牆進去。隻見西陵王雙腳是金雞獨立的姿勢,右手出拳懸於空中。
阿離正對著西陵王作畫,畫的正是西陵王,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皺眉的神韻都極為細致到位,連他背後的桔梗花葉子的片數都不差一片。見他進來,笑吟吟地說:“蒙大人,你怎麽才來,王上可想你的緊!”
阿離說的時候,故意尾音拖長,說得別有深意。
蒙梓趕緊上前給西陵王解穴。西陵王站都站不穩,隻能靠著蒙梓,氣道:“姒離憂!你卑鄙無恥,膽大包天!”
阿離頭都不抬一下,繼續畫,角落裏的一株桔梗花的一片枯葉還沒畫完呢,不屑一顧地說:“總比有些人下流無恥,色膽包天好!”
“你……你……”
蒙梓跟著西陵王這麽多年,是他的心腹。西陵王一直都是高高在上,萬事皆由他操控,這是他第一次看見他被別人整,想笑又不敢笑,可把他給憋壞了。
西陵王瞪了他一眼,蒙梓立馬恢複成一張冰塊臉,“王上,微臣送您回宮。”
把西陵王送回東明宮後,蒙梓在回來的路上,笑到嘴角抽筋。手下的人看著兩個主子連著不正常,個個嚇得膽戰心驚,伺候得越加小心。
西陵王走後,瀟鳶來給阿離報告若水長公主的消息。瀟鳶是阿離從南淮帶來的,表麵上由她伺候阿離的日常起居,更重要的其實是負責聯絡南淮和帝都的消息。
瀟鳶是莫鳶的妹妹,莫鳶是若水長公主的貼身女官,兩人相依為命,姐妹情深。都是李太後一手調教出來的人,從小就被灌輸著為南淮而戰的信念,隨時準備為南淮豁出性命。莫鳶足智多謀,能言善辯,跟在單純的若水身邊,瀟鳶就跟阿離來了西陵。說白點,阿離拿瀟鳶威脅莫鳶,是她把瀟鳶帶在身邊的重要原因之一。
阿離靠在榻上,懶懶地問:“若水那邊可有什麽新進展?”
瀟鳶立在一邊,沉穩地回答道:“景寒殊護送若水長公主北上,據姐姐觀察,她認為景寒殊對若水長公主應該多少是有些憐惜之情的。”
阿離詢問地說:“哦?”
於是瀟鳶將景寒殊與若水長公主的一樁事,詳細地說給阿離聽。
卻說,若水長公主在景寒殊的護送下繼續北上,守衛格外小心謹慎,由景寒殊或是他的親信寸步不離地保護著若水長公主。雖然若水長公主一直都很端莊大方、儀態高貴的樣子,可相處久了,難免會露出本性。
話說這天,景寒殊巡視經過院外,隻聽得牆內有女子的笑聲如銀鈴般悅耳動聽,“推高點,再高點!嗬嗬……”
景寒殊抬頭,看著越過牆頭的秋千架,便知這是在蕩秋千了。這樣的歡聲笑語,隻怕到了皇宮就再也不會有了。景寒殊不想去打擾,剛要繞過去,卻忽然聽見一聲驚呼:“哎呀!”
於是景寒殊跟侍衛都趕緊往裏衝。隻見清朗的月光下,院子裏的花開得正好,有風吹過,花瓣飛揚。而那花下的若水長公主黛眉緊蹙,貝齒咬著下嘴唇,在像個小孩子般驚慌地原地打轉,兩隻手的纖指不停地纏繞,顯示出內心的不安。穿的是常服,裙角飄揚,環佩叮當,清脆悅耳。美不勝收,像個一不小心誤入凡塵的調皮的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