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暗下決心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戶，照在房間內。滴在桌子上的蠟燭油已經凝固，旁邊則是黑色的魔典，一切看起來平靜安詳。
隻有謝爾特知道，普通的夜晚，發生了不普通的事情。他感覺頭昏腦脹，身體有些沉重。這是沒有休息好的緣故。謝爾特起身後，轉了轉脖子，又活動了下身體的其他關節，一陣哢吧的聲響。
敲門聲。
“謝爾特少爺，您起床了嗎？”
伍爾夫在門外問道。
“剛醒。伍爾夫，不要叫我少爺，這樣的稱呼讓我覺得很奇怪。”
連打了幾個哈欠，謝爾特打開了房門。
“好的，謝爾特少爺，您沒有休息好嗎？”
伍爾夫發現對方的氣色不是很好，雙眼浮腫，關切的問道。
“你，唉……何止是沒有休息好，簡直是受到了驚嚇。也就是我年輕，身體好，換了伍爾夫你這樣的，搞不好會弄出個三長兩短。”
“驚嚇？難道有什麽東西闖入您房間嗎？”
東西？對方不是什麽東西。怎麽有點像罵人。
沒有理會伍爾夫的慌亂，謝爾特請他準備兩人份的早餐，送到房間內。謝爾特表示要和伍爾夫共進早餐，還有些事情要商量。伍爾夫以為是關於繼承領地的手續問題，應聲後便離開了。
過了一會，早餐被侍女端進房間，餐桌布置好後，謝爾特坐在主位，伍爾夫坐在左手邊。
謝爾特嚐了一口酥皮濃湯，用餐布擦了擦嘴邊的湯漬，對伍爾夫說：
“這是老喬伊斯做的吧。人生真是奇妙，前幾天我還同他一起在廚房忙碌，給，給老領主準備餐品。今天，我卻坐在領主的房間內，品嚐著同事做的早餐。”
看著正把玩銀質湯勺的代理領主，伍爾夫也有些感歎。自從這個年輕人跟隨老喬伊斯學習料理，之後為老領主服務，伍爾夫就一直在暗地裏關心著對方的成長。作為執事，不宜插手領主的私生活。可出於憐憫，他還是對這孩子多有照顧。世事難料，老領主最喜歡的兒子早早死在戰爭中，被厭惡嫌棄的私生子卻在關鍵時刻，繼承領主之位，擔負起領地的未來。
伍爾夫將桌上的一個托盤，推到離謝爾特較近的地方。
“少爺，這是領主的印鑒，還有任命文書。其他文件是土地、礦產和采收權的證書。剩下的是些關於領地的報告。請您收好。領主的正式任命，需要國王的最終確認，您也知道目前的狀況。隻有等新國王就任後，確認了手續的合法性，您才會正式成為斯洛福德的領主。在那之前，您的身份始終是代理領主。”
謝爾特看都沒看托盤裏的印鑒和文件，隻是喝著自己的湯，又吃了一塊糕點。
“你不是執事嗎，這些東西你收著就好。伍爾夫，接下來我要先告訴你一件事情。請你務必保持冷靜，不要驚慌。”
“什麽事情？”
被謝爾特一臉正經的看著，伍爾夫不由得認真起來。
…………
“真，真的？竟，竟然會有這種事！”
“幹嘛跳這麽高？虧你還是見過世麵的執事。成何體統。”
“抱，抱歉。隻是太匪夷所思了。”
謝爾特非常淡定的看著伍爾夫，全然忘記自己昨晚的狼狽樣子。伍爾夫在書桌前反複檢查著黑色的魔典，嘴裏發出一連串驚歎的聲音。
咦？呀！哦？唔……
真是大驚小怪，除了首頁全是空白的書，至於看成這樣？
“請不要發出奇怪的聲音，我還在吃飯，你這樣會打擾到我。事情已經擺在眼前，伍爾夫執事，請你介紹下咱們領地的情況吧。也請教教我，要成為一個合格的領主，應該先從哪個方麵入手。”
臉上寫滿“不可思議”的伍爾夫重新落座，從托盤裏找出了幾張報告。
“少爺，您可以先看一下這些報告……”
“不看不看，太，吧唧吧唧，長不看。你說我聽。”
謝爾特嚼著酥皮，讓伍爾特把報告念給他聽。
這位少爺，真是閑散慣了。
熟悉謝爾特性格的伍爾夫倒也不介意，慢條斯理的講起了領地的現狀：
“領地大約有五百多人。這是最近一象的統計。城裏的人口是三百零五人，還有大約二百一十人，是分布在城外的村子或者聚落。城外的人口沒有辦法精確統計，除去固定居住的佃農和獵人，還有零散的居民獨自生活在野外。生老病死，和意外喪命的情況，沒有辦法及時納入人口報告。”
“才五百多人。走在街上的時候，我總感覺有上千人一樣。”
特別是趕上雙月節，大路上熙熙攘攘，人們湧進酒館，盡情的狂歡慶祝。熱鬧的場麵至今還鮮活的印在謝爾特的腦海中。
“城裏人口較多，店鋪和攤點都在主路的兩邊，人流量很大，所以感覺上會有更多人。如果遇到特殊節日，城外的人口也進入城內，感覺就更強烈了。”
原來是這樣啊，自己果然隻是個廚子，連領地有多少人口都沒有清楚的概念。謝爾特隻聽完人口數量的情況後，就已經覺得自己需要補的東西還很多。他已經用完了早餐，擦幹淨嘴後，將麵前的餐具推到一旁，雙手托著下巴，示意伍爾夫繼續說下去。
“城外的人口基本都是佃農，獵人不多。咱們斯洛福德可耕種的土地不少，大部分人不會擔著受傷甚至送命的危險，去野外討生活。遠一點的山腳下，有一個小型的煉石礦洞，開采權屬於領主。每個月都有商會的隊伍來收出產的礦石，順便帶來香料、布匹和其他的生活用品。城裏的商業水平比較低，因此咱們這裏沒有商會的分部，也沒有商會的成員。攤點的小商人都是普通的居民，自產自銷家裏的農產品，也有些手工製作的物件，比如衣服和飾品。”
謝爾特神情專注的聽著，伍爾夫知道他這是用心了，很滿意的點點頭，接著說道：
“因為地處偏僻，往來的旅客不多，也很少出現冒險家這種人，所以斯洛福德沒有一間真正的旅館。尤拉經營的‘獨角獸酒館’在二樓有三間空房，勉強算半個旅館吧……”
尤拉這丫頭還真不得了，十七歲的年紀居然身兼酒館和旅店老板的雙重身份。謝爾特第一次感到，尤拉不僅僅隻是身體發育的好，做生意的頭腦也不差。
“除了酒館，稱得上店鋪的還有喬治的木工店，盧的鐵匠鋪，還有佩蒂那個什麽都敢賣的雜貨鋪子。”
聽到這裏謝爾特明白了，領地主要的稅收還是來自農民上繳的糧食，以及煉石礦的貿易所得。
“領地的治安和守備情況怎麽樣？”
整個王國的局勢動蕩，想要領地安穩，還要有所發展，必須有能夠自保的軍事力量作為前提。
伍爾夫微皺著眉頭說：
“不太樂觀。在過去，斯洛福德的地理位置決定了它不會遭遇什麽嚴重的威脅。閉塞的環境和不怎麽活躍的經濟，帶來的是還不錯的治安。整個領地的正式警備部隊隻有五個人，其中三個平時都在城裏。”
稍微停頓了一下，伍爾夫的語氣變得擔憂起來，他接著說道：
“十天前，礦洞的工人被野獸攻擊，傷了好幾個人。更早一點的時候，有人報告說自己被三個強盜搶了，地點在領地邊緣，警備隊判斷對方是鄰近領地流竄過來的。就在昨天，下葬老領主之後，還有獵人聲稱自己在林地看見體形較大的怪物。”
“這還不是我最擔心的。與斯洛福德接壤的庫爾沙領地，一直是與王室相左的立場。國王遇刺後，他們的領主更是花了不少錢擴充自己的私兵。謝爾特少爺，剩下的就不用我多說了吧。”
聽到這裏，謝爾特多少理解了眼前這位執事的良苦用心。
人真是種奇怪的生物，為什麽自己明明很討厭被領主的身份束縛，可一旦接受了這個身份後，一種責任感打心底生出。
“伍爾夫先生，稍後請陪我去趟警備室吧。”
謝爾特從這一刻起，拿定了主意，決心成為一名合格的領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