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有難同當
昨兒夜裏那麽多黑衣人,此番又尋不著蕭辭的人影,宋清歡是真的怕,比在天陰村見到的那些白骨還要叫她害怕。
至於到底是怎麽樣的害怕她自個也說不上來,可就是怕蕭辭真的死了,雖然平日裏總是口無遮攔,左一句替他收屍,右一句替他收屍,卻也不是真心的。
哭得一陣,眼兒都腫了起來,便又沿著那些血腥氣去尋人。
幸得昨兒沒有再下雨,不然那些個血腥氣被雨水衝散,她便連想順著血腥氣尋人都不大可能的了。
宋清歡自個沒得方向感,這密林裏頭的樹也都長得差不多,順著那血腥氣走得一大圈,直到瞧見昨兒蹲了一晚上的那棵樹她這才反應過來自個竟然繞回來了。
林中靜謐無聲,此時連那莫名的鳥叫聲都無了,宋清歡隻覺頭皮發麻,腦子裏沒得由來的想起天陰村那些森森白骨來。
忽而起了風,吹得樹枝發出嘩啦啦的聲響,倒把她自個唬得一跳。
宋清歡雙手捏緊匕首,微微往後退了兩步,想了想複又往前行去,嘴裏卻嘀咕道:“大白天的,不會是鬼打牆吧。”
這般說著,便又念起蕭辭在身旁的好處來,嘴巴一扯哭道:“蕭辭你個王八蛋,你到底在哪兒啊……”
話音一落,麵前卻突然從樹上倒掛個人來,身上麵上都還帶著血血跡,披頭散發的,可怖至極。
宋清歡被嚇得屁滾尿流,一下子跌坐在地,連哭都不知道哭了。
“慫貨。”倒掛在樹上那人開口一笑,抹了把臉朝宋清歡挑了挑眉頭:“方才不是還哭著問為夫去哪兒了嗎,怎的這會又認不出來了。”
宋清歡沒認出人來,卻是認出這把聲音來,心頭那股子害怕瞬間就散了去,取而代之的卻是滿腔的怒火:“蕭辭,你要死就死幹淨點。”
天知道她沒等來蕭辭的時候有多害怕,有多擔心難過,她生怕這一輩子都等不到他了。
蕭辭被她這一怒吼也嚇得不輕,腳下一軟,愣是從樹上摔了下來,麵頰蹭在那些爛樹葉裏,傷倒是沒傷著,就是臭得厲害。
宋清歡被他這模樣逗笑了,忙從地上爬起來,抬腳便往他身上不痛不癢的踹上一腳:“活該,沒摔死你都算客氣的了。”
她腳上分明都沒力道,蕭辭卻痛得哇哇大叫起來,翻了個身,捂著胸膛直嚷嚷:“疼死了疼死了,你還真打算謀殺親夫去追隨魏玉堂啊,為夫可告訴你,想得美。”
說著又眼兒一翻,將手遞給宋清歡:“夫人,快,快搭把手,你再不救救為夫,你就真的要改嫁了。”
密林之中光線不如外頭,可蕭辭的臉色宋清歡還是瞧得真切的,一張臉煞白得難看,嘴唇都脫了皮,身上那身衣裳好幾處都破破爛爛的,隱隱的還能瞧見暗色。
當下眉頭一蹙,伸手將他扶起來,嘴裏便問道:“怎麽樣?身上有多少傷?”
指腹搭在他脈搏上,眉頭卻是越蹙越緊。
蕭辭隻覺頭暈腦脹得厲害,望著宋清歡便道:“夫人,我好暈啊,又好想吐。”
話音將落,整個人便往宋清歡懷裏滾了過去,瞬間便沒了意識。
宋清歡本就蹲在地上,他猛的滾過來,導致重心不穩,兩人一塊摔了下去。
幸得地上都是爛泥爛樹葉,倒也不痛。
隻宋清歡到底是女人家,蕭辭一個大男人倒在她身上,廢了她好半天的力氣才爬起來。
一個昏迷不醒,一個又腿腳受傷,一時半會的也走不動。
宋清歡便將蕭辭挪到一個有太陽光曬到的地兒,又將早先在天陰村準備好的那些藥都尋了出來,扯了蕭辭的衣裳看得一回,隻見身上十幾二十道新添的傷口,或深或淺,縱橫交錯著,著實駭人得很。
在天陰村的時候,這些傷還沒有的,顯然都是昨兒夜裏同那些黑衣人交手留下的,淺顯的傷口倒也止了血,上橫深的,此刻還在不住的往外冒血。
宋清歡瞧著這些傷也忍不住倒吸一口氣,怪不得他說暈,失了這麽多血,不暈才怪。
嘴裏罵得一句:“也不曉得避著些,這麽傷,要真死了都有可能。”
嘴裏雖罵著,手上卻利索的將那些藥粉一一撒在傷口上,複又褪了外衣,絞成布條往他身上纏了。
將蕭辭那些外裳都處理好了,又一瘸一拐的往周邊去尋尋有無水源,可又不敢走遠了,尋得一圈沒瞧見,便索性用葉子折起來,收集了露水。
有了露水才將那些補氣血的藥粉倒進蕭辭嘴裏。
一通忙下來,宋清歡自個也累得夠嗆,給蕭辭從新把了脈,這才鬆口氣。
到得此時,腿腳上的疼痛也一陣陣的襲來,瞧見那腫得老高的腳踝,宋清歡又是眉頭蹙得緊緊的。
密林裏頭的太陽光不多,宋清歡也辨不出時辰來,也不知守著蕭辭有多久,可見他總算在黃昏之前醒了來,麵上也露出幾分歡喜之色來。
蕭辭揉了揉泛酸的眼眸,一睜眼就見宋清歡滿臉的憔悴,忍不住唇角一勾,嘴裏卻道:“我睡得冷死了,你也不知道尋件衣裳同我蓋一蓋。”
宋清歡見他一醒來就不三不四的,當下瞪得一眼,指著他身上那些纏了三四圈的布條道:“這不都蓋著嗎?”
蕭辭順勢低眸一瞧,這才又忍不住哈哈一笑,牽動了傷口,又疼得嘴角直扯:“還是夫人體貼為夫。”
宋清歡卻是不同他囉嗦的,扶著樹杆起身,問他:“能不能走?我們在這兒待了好久了,那些黑衣人也不知道還不會再次出現,得早些離開這兒才行。”
蕭辭自也曉得,應得一聲,叫宋清歡扶著起身:“你說得對,是該早點離開。”
雖說這兒夜裏那些黑衣人都叫他解決了,可這些人既然來了一撥,指不定還有第二波第三波,得早些入了睿州才行。
他還記得宋清歡昨兒逃跑的時候撇了腳,眼眸一垂,便又問她:“你的腳怎麽樣了?”
宋清歡抬起蕭辭的胳膊架在肩頭,聞言就道:“死不了,就是受點罪,不是什麽大事。”
說得一句,兩人便相互攙扶著,一瘸一拐的離開。
行出沒多遠,便聽得宋清歡問道:“走哪邊啊?我不識路?”
隨即又是蕭辭爽朗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