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畫舫
吳王的船隻離了碼頭，眼見時辰不早了，蕭辭同宋清歡也跟著上船。
船隻離岸，走了好遠，宋清歡站在夾板上還能瞧見前來送行的宋家人同雲家人。
蕭靖童許是年紀小還是別的，沒得半點不舍，一會上一會下的，隻覺好玩得緊。
蕭靖川卻是臨窗端了本書冊，有一下沒一下的翻一翻，既不見多大的熱情，可也瞧得進去。
此一去睿州光是走水路便要十來天，待下了船，也還要走兩天陸路才能到。
正值流火般的七月，日頭曬得很，等到正午的時候，船艙裏便被烤得跟火爐似得，便是開了窗，吹進來的河風不僅帶著股腥味，也還熱辣辣的。
宋清歡往年再熱也沒受過這樣的罪，關了窗穿得薄薄的一層，還直滴汗，手上的團扇都要搖斷了，也沒覺得好點。
蕭辭瞧她那樣，還道：“心靜自然涼。”
卻叫宋清歡啐得一口：“你倒是涼一個給我看看。”
不僅是宋清歡受不住這熱氣，就是蕭靖川跟蕭靖童兩個也熬不住，不得已，蕭辭便索性讓船隻靠岸邊，尋個陰涼的地兒歇著，隻等太陽落山這才重新出發。
船隻一靠岸，便隱在一眾楊柳樹下陰著，一行人這才覺得好受些。
等到太陽落山後，船隻再行，便也沒得那麽熱了，越是到得夜裏反而越是涼快。
總歸也不著急，蕭辭便讓船夫白日裏歇著，到得日落之時再開船，也不要求行得快，隻要靠岸的時候能尋個陰涼地停著便是。
非得如此般，怕熱的宋清歡才準他近身，否者別說挨著了，就是行得近些，都要叫她嫌棄。
船隻天天都要靠岸，婆子小廝便也要下船補水，補些新鮮的瓜果蔬菜。
若是起得早，遇到天兒涼快的時候，蕭辭也帶宋清歡和蕭靖川，蕭靖童上岸瞧瞧，瞧見什麽新鮮的，好玩的，或者是地方小吃，也都買點。
如此一連走了多日，一向貪玩的蕭靖童也沒吵鬧。
待過得五六日，便下了一場大雨，頓時給船隻都降了溫。
又是打雷又是下雨的，船隻也不好行，便還是靠岸不動，宋清歡開了窗柩，手裏搖著團扇，有一下沒一下的，瞧見那些大雨還在遊在河中，時不時傳來吹拉彈唱之聲的畫舫。
便問蕭辭：“那是幹什麽的，這麽大雨都還好興致。”
蕭辭就穿了件單衣，正無聊的同蕭靖川下棋，頭也不抬就道：“喝花酒的地兒。”
原來在京裏的時候，他也帶宋清歡去秦樓楚館裏玩過，這會子見她問起來，也半點不避諱。
宋清歡也見怪不怪，應得一聲，便又百無聊賴的趴在窗柩邊往那頭看。
蕭靖童一會撐著傘去夾板上踩水，一會又要同小丫鬟翻花繩，來來去去的總不得閑。
這會子什麽都玩過了，也沒得了興致，帶著一身水氣從甲板上回來，便靠在宋清歡身上有氣無力的。
順著她的目光往外頭瞧得一回，頓時眼珠子一亮，便同蕭辭道：“爹，我們能不能也去那兒玩會。”
蕭辭一連吃了蕭靖川一片棋子，聞言就道：“行啊，讓人去打聽打聽，看看那家畫舫是空的，爹帶你去玩玩。”
宋清歡給蕭靖童扇著風，聞言就道：“胡鬧，童姐兒才多大，哪裏去那些地兒玩。”
蕭辭也不同蕭靖川周旋了，連著下兩個子，直接就把蕭靖川逼得沒得路，這才將手中的棋子往棋盒裏一扔。
道：“這有什麽的，她往後又不嫁京裏，多張張見識，將來夫家誰敢小瞧了她。”
說著還當真喚了初寒進來：“你去打聽打聽，看看哪家畫舫今兒空的。”
初寒應聲，正要走，他便又叮囑一句：“記得，要尋幹淨點的。”
宋清歡原還覺得蕭辭這當爹的太不正經了，可想一想，一家子都去，自然也不會叫小姑娘瞧些不該瞧的，便也由得他。
隻叫小丫鬟進來，尋身衣裳給蕭靖童換了。
蕭靖川還對著那盤殘局直蹙眉頭，眼見他親爹衣裳都換好了，這才又為難的道：“爹，我也要去嗎？”
他十幾歲了，好些事兒也都明了，那畫舫是幹什麽用的，便是說得不細，也是知道的，人還沒去，麵頰便先紅起來了。
蕭辭見他那沒出息的模樣，就笑：“去，幹嘛不去，爹帶你去見識見識。”
宋清歡在旁就笑：“人家都說上陣父子兵，你倒好，當老子的還帶兒子上風月之地去消遣。”
蕭辭被揶揄了，也不惱，反倒哈哈一笑：“帶兒子去算什麽，爺還帶了夫人去……”
又催促道：“趕緊去換衣衫，難得今兒帶你們去消遣消遣。”
宋清歡也不是什麽按著大家閨秀教出來的性子，既是要去玩，她也不潑冷水，也順著蕭辭的意思換了衣裳出來。
那頭初寒都已經安排好了，尋好的畫舫就停在河央，睿王府的船隻放下小周來，一家四口便當真往畫舫那兒玩去了。
畫舫的主人是個二十上下的姑娘，名喚扶柳，生得眉清目秀的，雖長得不算驚豔，可卻十分耐看，又有著江南女子特有的溫柔，說起話來細聲細氣的。
初寒一早便交代有兩個孩子一道，扶柳便也叫丫鬟撤了那些花裏胡哨的東西，隻擺了茶水糕點上來。
自個又換了正兒八經的衣裳。
宋清歡跟著蕭辭一上畫舫，瞧得一眼，見沒什麽見不得人的，便也沒出聲。
蕭靖川正是懂事的年紀，一雙眼兒隻盯著鞋麵瞧。
蕭靖童倒是新奇得不得了，她又不怕生，上了畫舫裏裏外外的瞧得一回，便問扶柳：“姐姐，你在這畫舫上住的嗎？”
扶柳也算是經過事的了，什麽樣的人沒見過，可卻叫蕭靖童這一問，問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點點頭，溫聲溫氣的道：“是呢。”
她手裏抱著琵琶，又生怕這小姑娘童言無忌，一會問出什麽更叫人難堪的話來，便道：“姑娘想聽什麽曲？我彈給姑娘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