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亦正亦邪
小雲氏一見白氏是這等神情，便也曉得必然是有蹊蹺，心頭猛然一跳，便道：“怎麽了？當真有事？”
白氏心中盤算一回，要不要同小雲氏說，猶豫半響，這才開口道：“不是我們想回，是聖上下的旨意讓我們回的。”
“旨意？”小雲氏驚道：“我在京中為何沒聽見半點消息？”
白氏道：“是密旨，到了西北便讓我們闔家立時啟程。”
又道：“旨意上說得團花錦簇的，可你大哥跟我說，這其中必然是有貓膩，讓我們回了京一個個都老實著些。”
白氏是武人出身，性子大大咧咧的，不拘小節，也沒那麽多心眼彎彎繞繞的，念著小雲氏好歹也姓雲，這才同她的。
小雲氏娘家雖也是一門將人，可在京都混跡這麽多年，心思要細膩得多，聽得白氏這麽一說，頓時麵上就煞白得難看。
再要往細裏問，卻是問不出多的來了。
一來白氏不願多說，二來更深的她也不曉得。
白氏回京幾乎沒驚動什麽人，除了往齊北候府去得一趟，便一直閉門不出，鎮西將軍府也日日大門緊閉，不管何人皆謝客不見。
宋清歡一早便關注著雲氏的事，著人往雲家去送了一回東西，可小廝連門都沒進去，不過在外頭著當差的丫鬟婆子將東西取進去了。
越是這般，宋清歡便越是覺得奇怪。
私下便問得蕭辭一回。
蕭辭卻笑：“你多年不見這位大舅母，見她如此行事自然覺得奇怪，可你卻不知她素來性子粗條，不善人情來往，又在西北之地無拘無束多年，唯一能避免自個犯錯的，便隻有閉門不見了。”
蕭辭這話，還真沒說錯，鎮西將軍雲成業讓白氏先行回京打理宅子，也是怕她性子一下子收斂不回來，叫人下了套都不曉得。
便一再叮囑她，少出門，少同外人接觸，最好是能閉門謝客。
白氏倒也曉得自個的性子，對雲成業的話無有不聽的，所以便是宋清歡著人送東西去，她都不見。
聽得蕭辭這麽一說，宋清歡細想一回，倒是忍不住笑起來，心道她這位大舅母，也是個可愛之人。
雲家一行人要到五月末才能進京。
過得端午，京中便也一日比一日熱起來。
周南絮的口疾好了，餘音公主怕在出什麽差池，倒是老早就相看起來，準備將周南絮的親事定下來。
雖說如今年紀還不大，可定下來了，還要籌備兩三年的嫁妝，那會子再出門就剛好。
周南絮的親事還沒定下來，蕭辭倒是犯了病，說是想著蕭靖童將來也要嫁人，這心裏就不是滋味。
更是讓踏雪將宋清歡的嫁妝單子尋出來，叫他閑來無事琢磨琢磨，打算如今便開始給蕭靖童準備嫁妝。
如今餘音公主不在後頭下黑手，五城兵馬司的人個個都閑得發毛。
現下天時又熱，蕭辭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日日窩在家裏，等閑也不愛出門。
宋清歡見他當真是閑得沒事幹了，便也真叫踏雪去將嫁妝單子尋來，讓他去琢磨的。
手裏拽著宋清歡的嫁妝單子，蕭辭也算給自個尋了點事兒做，照著那嫁妝單子將嫁女兒的嫁妝都緊著寫下來，瞧見宋清歡那嫁妝單子上稀奇的東西，又問是什麽，若是說得不清楚，便還要親自往庫房去尋一回，非得瞧清楚了才是。
宋清歡見他這般沒事給自個找事幹，也由得他去。
這日子一晃，便到了五月尾，雲家的車隊還在後頭，便先行派人回來送信，說大概哪日能進京。
小雲氏一收到信，便準備著到那日要去城外迎雲家眾人的事由。
娘家人往西北一去，便是十幾年，如今歸來，人還未見到，心情便先雀躍起來了。
宋清顏見她高興得跟個孩子似得，又是讓人將禮兒準備好，又是挑衣裳挑收拾的，便忍不住笑。
“我從小到大，都沒見過娘這麽開心的呢。”
“胡說。”小雲氏嗔她一回，便道：“娘生你的時候，比這還要開心的呢。”
心裏頭高興著，從妝匣裏挑出兩支清雅的珠釵給宋清顏，還沒說話，便覺得嘴裏一股苦味，難受不行。
宋清顏一見小雲氏這臉色，便道：“娘，你又難受啦？”
說著便將手上的珠釵一擱，忙轉身給她倒盞茶，嘴裏便道：“娘不是說你，你也年歲不小了，有些個不舒服的當是看太夫才對，怎麽能就這麽幹熬著。”
小雲氏從宋清顏手裏拿過茶盞，盡數喝下去，這才將口中那股苦味壓下去。
揮揮手道：“沒事，就是如今天熱得厲害，有些苦夏罷了。”
又道：“回頭讓廚下整治些清涼的湯水多潤一潤就好了。”
小雲氏這苦夏的毛病都好些日子了，宋清顏勸過她好幾回，讓她看看大夫，偏生小雲氏就是不聽。
宋清顏說得多了，小雲氏也煩，便是這會子也不以為意，隻見女兒一副要吃人的臉色，這才哄道：“好啦，娘知道了，等過兩天你外祖母還是有幾位舅舅都回來那天，就正好讓你清歡瞧瞧好不好？”
嘴裏這般說著，心裏卻是不在意的，曉得宋清歡會點兒岐黃之術，卻還是當她玩鬧的，不成器，便也是說來哄宋清顏的。
可宋清顏還是妥協了，應得一聲：“那娘可要記得才是。”
五月二十八那日，雲家眾人進京，小雲氏天還沒亮便起身收拾，同宋文德，宋清顏一道出城相迎。
宋清歡早就得了信兒，這日便也給蕭靖川蕭靖童請了假，一大早的同蕭辭一道帶著兩個孩子也往城外相迎。
到得城外五裏亭，宋清歡才見到那位閉門不見的大舅母。
白氏乃年近五十的人了，生得倒也大氣，一看便知是那等性子爽朗的，身形修長健壯，穿著一身棗紅色的騎馬裝，頭發盤起來，未施粉黛，可往那兒一站，便滿身氣勢。
很是英姿颯爽。
宋清歡同秦子衡帶著兩個孩子過去見禮，白氏便將目光往蕭辭身上一落，隨即便收回來，心直口快的評論道：“眸光雖亮，卻眸色深不見底，是個亦正亦邪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