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秘訣
外府的練武場上一派熱火朝天。
高士奇依然坐大廳台階下的太師椅中，懶洋洋的眯著眼睛，好像在打盹。
眾人練拳練刀練劍，虎虎生風，不敢偷懶，否則高士奇馬上就會怒吼，甚至動手。
冷非張天鵬穿過練武場來到高士奇跟前。
高士奇目光從練武場收回，瞥他一眼：「有什麼事？」
冷非抱拳道：「總管，屬下有一事請教。」
「說。」高士奇輕輕吐出一個字。
冷非道：「如何才能渾然如一，圓融無礙？」
「哦——？」高士奇目光再次轉回，落到他身上，上下打量他。
冷非平靜的對視。
他也不能斷定，高士奇到底會不會說，登雲樓與武林宗門幫派不同，並沒有傳授武功這一說法。
這裡每一個護衛都各有傳承，高士奇也一樣。
而自己屬於游衛，所謂游衛不過是編外人員，內院護衛外院護衛之外的閑雜人員。
無論怎麼想，高士奇都不會傳這個秘訣。
但冷非總覺得這個高士奇與眾不同，行事出人意表。
況且總要一試。
「渾然如一，圓融無礙……」高士奇哼一聲道：「你倒是膽子不小，敢來問我。」
冷非道：「屬下別無傳承，得奇遇獲一份內勁心法，卻不得其門而入。」
高士奇露出玩味神色。
冷非看向張天鵬。
張天鵬從懷裡取出青牛圖，小心翼翼的遞上。
高士奇沒接，擺擺手，淡淡說道：「你們有奇遇，是好事，不必給我！」
張天鵬瞪大眼睛。
他沒想到高士奇竟然不要青牛圖！
冷非誠懇的道：「咱們既然得了奇遇，也不能消受，沒有高手指點，根本無法領悟其妙，還望總管點撥，免得暴殄天物，浪費了這番奇遇！」
高士奇笑了笑：「你倒是乖巧，倒是可造之才。」
冷非道：「還望總管點撥一二。」
他給了張天鵬一個眼色。
張天鵬打開青牛圖雙手呈到高士奇眼前，由不得他不看。
高士奇漫不經心的掃一眼，然後轉過目光，抬頭看向天空，似乎陷入回憶之中。
張天鵬看向冷非，冷非輕輕點頭。
在這世間，除了親人與至交，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對你好，也不會幫你。
想獲得什麼，便要付出什麼，這是最基本的道理。
高士奇看起來對青牛圖毫無興趣，甚至懶得多看一眼。
冷非目光敏銳，看出高士奇的異樣。
高士奇雙瞳縮了一下又迅速恢復如常，表情甚至都沒變，這顯然是在掩飾自己的激動。
越是掩飾，越說明心動，顯然這青牛圖對他異常重要。
「唉……」高士奇忽然嘆息一聲。
張天鵬看了看他又看向冷非。
冷非輕輕搖頭，只是靜靜看著高士奇。
練武場上的眾人看到這邊的動靜，可高士奇積威之下，他們不敢亂動，只能掃視過來，還要維持虎虎生風的動作。
望著天空出神半晌，高士奇終於收回神，嘆息道：「沒想到你們碰上了它！」
冷非道：「高總管與這青牛圖有什麼淵源？」
高士奇淡淡道：「我乃青牛觀弟子。」
冷非想了想，看向張天鵬。
張天鵬搖搖頭。
他們都沒聽過這青牛觀的名號，不過天下間武林宗派千萬萬，數不勝數，他們沒聽過也尋常。
只是這青牛觀想必不是什麼名門大宗，實力有限。
高士奇道：「青牛觀只有三個人，算不得武林宗門。」
「原來如此。」張天鵬恍然，嘿嘿笑道：「還以為咱們孤陋寡聞吶。」
高士奇道：「這幅青牛圖對你們來說，尋常得很，但對我來說卻至關重要！」
冷非道：「恭喜總管。」
這高士奇脾氣暴躁，待人粗暴無禮，一堆的缺點，但確實是光明磊落。
換一個人，看不出高士奇的心路歷程。
他看得清清楚楚，思維如電，轉瞬之間已然分析出來。
高士奇乍看到青牛圖是震驚的，下意識的掩飾自己異樣，不讓別人看出來。
這是自我保護意識強大，是經過磨礪而形成的本能，後來卻沒有順勢隱瞞兩人。
高士奇不知自己的本事，所以看起來能輕易瞞過去，白得青牛圖，他偏偏挑明，當真是心胸坦蕩光明，殊為難得。
「是啊……」高士奇伸手取過青牛圖，捲起來放進懷裡：「你們兩個運氣確實不錯。」
先是銀釵，又是青牛圖，短短几日兩個小傢伙已經展現出過人的氣運，可謂自己的福星。
冷非也在暗嘆。
難道否極泰來，自己十八年來的霉運要得到補償？先是幸運的得到了青牛圖，竟然還是高士奇師門之物。
雖說有自己謀算之功，可人算不如天算，這十八年來他深刻領悟這一點。
十八年來他一直苦心計劃，想要扭轉命運，踏上至尊之路。
可算盤再精，再周密嚴謀，到頭來還是一場空，只差了那麼一點兒運氣，偏偏這一點兒運氣決定了成敗。
張天鵬嘿嘿笑，覺得真是太巧了。
「渾然如一，圓融無礙，這是練勁的第一關，是基礎，達不到這一步，再好的內勁心法也沒用，與人交手便破綻處處。」高士奇起身緩步往外走。
兩人知機的跟在後面，一步一步出了練武場，穿過旁邊的月亮門來到幽靜小院內。
「而達到這一關的心法是不傳之秘，不錄於紙上。」高士奇淡淡說道：「口口相傳。」
冷非與張天鵬越發殷切。
高士奇道：「今日且傳與你，也算青牛觀對你們的酬謝！」
「多謝總管！」冷非抱拳。
高士奇擺擺手，站在小院正中央，負手說道：「其實秘法只是一句話，內三合，外三合。」
兩人將這句話記住，卻不太明白。
高士奇道：「內三合是心與意合、意與氣合、氣與力合，外三合是手與足合、肘與膝合、肩與胯合，就這一句話，你們回去好好揣摩吧。」
冷非一動不動，彷彿雕像般定住，唯有雙眼明亮。
半晌過後，他長長嘆息一聲。
若無指點，自己何時能領悟這一句話？內三合，外三合！好一個三合！
他終於徹底明白了自己缺陷，青牛圖在眼前閃現，原本的晦澀不通一下消失。
彷彿醍醐灌頂，眼前又彷彿打開了一個新的世界，有了這句話，自己才算真正踏入了武學的大門！
他有過目不忘之能，看到別人的招式，一眼便能烙印在腦海，回去慢慢演練。
所以他的武學招式繁複，而且都能施展出來，這些招式不乏精妙的，用來對付尋常人足夠了。
可他一直覺得不妥當，總有花拳繡腿之感，好像一直沒摸到訣竅。
原本以為是沒有內勁心法，可悟得青牛圖后，發現處處不順暢，晦澀不通。
現在他終於明白，一下貫通，從前種種疑惑渙然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