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1章 膽大包天
廖明亮按照陸濤的安排選擇了一個周日的晚上來到了老乾所看望唐斌,不過,他事先並沒有提前給唐斌打電話。
唐斌在老乾所的作息時間比較規律,廖明亮來的時候他已經散步回來,正坐在沙發上點上一支煙準備看重播的新聞聯播,很顯然,廖明亮的到來有點出乎他的預料。
「這不是老廖嗎?你怎麼來了?」唐斌見工作人員帶著廖明亮走進來一臉驚訝地問道。
廖明亮急忙迎上前去跟唐斌握握手,笑道:「早該來看看老領導了,只是最近案子太多,忙的焦頭爛額,所以拖到今天才來,還希望老領導不要怪罪啊。」
唐斌擺擺手說道:「工作為重嘛,怎麼,就你一個人?」
廖明亮笑道:「是啊,就我一個。」
唐斌楞了一下,說道:「坐下說話。」說完,走過去親自給廖明亮泡了一杯茶。
廖明亮在一張沙發里坐下,把帶來的一個牛皮紙文件袋隨手放在了茶几上。
唐斌把茶杯放在廖明亮面前,也在他對面坐下來,問道:「這麼說今天有空?」
廖明亮摸出一支煙遞給唐斌一支,然後幫他點上,自己也點上一支,這才說道:「本來老陸也想來看你的,可他突然臨時有急事,所以就讓我做個代表。」
唐斌眯著眼睛深深吸了一口煙,盯著廖明亮問道:「你這到底是代表陸濤來看我,還是代表你自己啊。」
廖明亮一愣,隨即笑道:「什麼都瞞不過老領導,說實話,我確實是自己想來看望一下老領導,陸局最近確實太忙了。」
唐斌沉默了一會兒,哼了一聲道:「我知道他忙,忙著整我的黑材料呢。」
廖明亮沒想到唐斌竟然把話說的這麼直白,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應對,乾笑了幾聲道:「老領導是不是有點誤會了?」
唐斌哼了一聲道:「難道我說的不是事實嗎?」頓了一下,盯著廖明亮繼續說道:「眼下很多人見到我老唐避之唯恐不及啊,你這個時候還敢來看我,證明我當初沒有看錯人。」
廖明亮笑道:「我可不信那些閑言碎語,老領導就是老領導,老乾所又不是看守所,我為什麼不敢來?」
唐斌點點頭說道:「我知道,你就是個直脾氣。」頓了一下,又說道:「可你不信有人信啊,陸濤肯定就信了吧?起碼他現在不敢來見我,避嫌呢。」
廖明亮尷尬地笑笑,急忙轉移了話題,問道:「老領導身體還好吧?」
唐斌嘆口氣道:「哎,老了,不中用了,有人盼著我早點死呢,不過,一時半會兒還是能扛得住。」
廖明亮沉吟了一會兒,小聲道:「老領導,你也知道我是個直性子人,肚子里也憋不住話,其實你也沒必要生老陸的氣,他這人原則性強,為人謹慎,處在他那個位置也不得不有所顧忌,畢竟人言可畏啊。」
唐斌擺擺手說道:「你也不用替他辯解了,實際上我巴不得他秉公辦事、鐵面無私,更希望他把一切都查個水落石出,這也不枉我多年對他的培養。」
廖明亮笑道:「那是那是,我就知道老領導肯定能體諒陸局的難處,要不怎麼說宰相肚裡能撐船呢。」
唐斌板著臉說道:「你也少拍馬屁,最近發生了這麼多的大案,你們都查的怎麼樣啊?」
廖明亮遲疑了一下,問道:「不清楚老領導具體問的是哪個案子?」
唐斌哼了一聲道:「還能是哪個案子?齊波不是被人謀殺了嗎?三分局的李大麻子不是也被抓了嗎?陸濤不是一直在調查周繼堯嗎?」
廖明亮看上去一臉為難的樣子,唐斌氣哼哼地擺擺手說道:「算了,我怎麼忘記眼下我在陸濤那裡也是嫌疑人呢,倒是為難你了。」
廖明亮苦著臉小聲說道:「老領導,我確實有點為難,不過,並不是因為你,而是眼下陸局對我也是疑神疑鬼的,案子上的好多事情都不讓我知道,目前我只是一直在負責李大麻子的案子。」
唐斌一愣,狐疑道:「你跟老陸不是黃金搭檔嗎?他怎麼會對你疑神疑鬼呢?」
廖明亮一臉沮喪道:「過去我們兩個確實無話不談,可前不久我家裡出了點事,陸局知道之後好像對我改變了看法。」
唐斌疑惑道:「你家裡出了什麼事?」
廖明亮沉默了一會兒,只好把自己老婆跟徐文成的交易說了一遍,最後說道:「本來我是想找個機會跟陸局解釋一下,可他好像已經通過其他渠道知道了這件事,然後就對我產生了看法。」
唐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說道:「既然徐文成把貸款都還上了,並沒有給銀行造成什麼損失,這也算不了什麼大事,他憑什麼對你疑神疑鬼呢?」
廖明亮好一陣沒出聲,最後嘟囔道:「陸局這人心裡的曲曲彎彎誰能猜透?我估摸著他可能把這件事跟徐副廳長扯一塊了,所以對我有所忌諱。」
唐斌皺皺眉頭問道:「這事難道跟徐副廳長有關嗎?」
廖明亮急忙擺擺手說道:「沒有沒有,跟徐副廳長有什麼關係?事實上他都不知道,我當時也是一時糊塗,以為只是幫我老婆拉一個優質客戶呢。」
唐斌眯著眼睛沉思了一會兒,問道:「他怎麼對你疑神疑鬼了?現在公安局的日常工作不是你在主持嗎?」
廖明亮點點頭,一臉冤屈地說道:「表面上確實是這樣,可最近一段時間陸局好像總是防著我。
只要牽扯到周繼堯的案子基本上都是直接聽取段一峰、紀文瀾、祁菲他們的彙報,我也只是負責一些普通的案子。
說實話,就連剛才你提到的齊波的案子我也只知道個大概,具體細節並不是太清楚,這個案子陸局直接交給了二道河公安局辦理,而齊真從來都沒有向我彙報過案情的進展。」
唐斌若有所思地說道:「這陸濤也有點不像話,自己的搭檔都信不過他還信得過誰?我看他的毛病就是狐性多疑,也不清楚是不是職業病,就算你有什麼問題,也可以公開談談嘛。」
廖明亮抱怨道:「是啊,我還一直想找個機會私下把事情跟他說清楚,可他總是以忙為借口百般推脫。
我這人也是個眼睛揉不得沙子的人,既然這樣,我也就管不了這麼多了,反正,我也沒想接他的班。」
唐斌瞥了一眼廖明亮,說道:「好歹也是公安局的副局長,怎麼就鬧情緒了?團結最重要嘛,我看,你還是抽個時間找他談談,該承擔什麼責任就承擔什麼責任,也沒必要逃避。」
廖明亮擺擺手說道:「這事老領導就別操心了,說實話,我還能幹幾年?眼下只求安安穩穩混到退休,再別無他求。」
唐斌嚴肅地說道:「你這就思想有問題了,只要在位一天就要負起責任,怎麼能破罐子破摔呢,公安局又不是陸濤一個人的私家偵探所,你怎麼說也是個副局長,黨組成員,怎麼連混日子的話也說出來了?」
廖明亮笑道:「老領導批評的是,你放心,我這人也就是嘴上說說,至於工作上的事情絕對不會馬虎。」
唐斌點點頭,沉默了一會兒,好像忽然想起了什麼,問道:「齊波通知的追悼會你跟老陸都去參加了嗎?」
廖明亮急忙說道:「都去了,畢竟是老同志了,連省廳都派人去了。」
唐斌又點點頭,隨即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道:「簡直是膽大包天。」
廖明亮也不清楚唐斌在說誰膽大包天,還以為他是在說刺殺齊波的兇手,急忙說道:「據說兇手還是二道河一個派出所的民警,屬於受雇殺人,眼下也不清楚齊真是否已經追查到了幕後主使者。」
唐斌點點頭說道:「我在二道河工作多年,雖然黑社會分子遭受了沉重的打擊,可那個地方情況仍然複雜,這麼大的案子光靠齊真也不死個辦法,難道市局就不能介入嗎?」
廖明亮說道:「正因為案情重大,所以陸局親自指揮偵破,前幾天倒是發現了一個嫌疑人,可後來又人間蒸發了,目前案子似乎又走入死胡同了。」
唐斌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忽然又問道:「聽說周繼堯在周家鎮遭遇了一次暗殺?」
廖明亮點點頭說道:「不錯,也是一起重大的涉槍案,並且已經證實其中兩名被擊斃的槍手也是我們派出所的民警,眼下我們正對整個系統的內部人員進行逐一排查,只是還沒有發現嫌疑人。」
唐斌哼了一聲道:「陸濤這個局長是怎麼當的?他手下的人竟然都成了為錢賣命的殺手了,我看,他也該自己好好反省反省了。」
廖明亮一臉沉重地說道:「發生這種事情,我這個副局長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事實上,市委市政府的主要領導都非常重視這幾個案子,責成我們限期破案。」
唐斌站起身來說道:「那你就不必在我這裡多浪費時間了,工作最重要。」
廖明亮也站起身來,伸手跟唐斌握了一下,說道:「老領導,如果有什麼事情需要我辦的儘管吩咐。」
唐斌擺擺手說道:「我現在是閑雲野鶴,整天一杯茶几盤棋,也沒有什麼事情需要打攪你的,不過,還是謝謝你想著來看我。」
廖明亮猶豫了一會兒說道:「時間也不早了,老領導早點休息。」
唐斌伸手拍拍廖明亮的肩膀說道:「好好乾,你距離退休應該還早吧,等到了我這個年紀再打退堂鼓吧。」
廖明亮離開之後,唐斌盯著茶几上那個牛皮紙文件袋看了一會兒,然後又走到窗前看看外面,正好看見廖明亮的車開出老乾所的大門。
於是走回來坐在沙發上,一邊抽煙,一邊盯著那個文件袋,後來似乎實在無法抗拒誘惑,把煙頭在煙灰缸里掐滅,然後拿起那個文件袋走進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