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2章 口信
唐斌跟歐陽雲蘇離婚的消息除了自己家裡人和少數幾個高層領導之外,並沒有在社會上公開,實際上唐斌已經離開領導崗位多年,也沒有多少人會關心他的私事。
至於他住進老幹部療養院也沒什麼可奇怪的,畢竟療養院又不是專門為單身漢開的。
實際上住在這裡的好多老幹部都有配偶,他們住在這裡只不過是享受一種待遇,同時為家裡人減少麻煩。
畢竟,住在這裡有吃有喝有人伺候,還有專門的醫生保障他們的健康,何必再給家裡人添麻煩呢。
當然,住進療養院並不等於安心養老,只要有能量,照樣能夠發揮影響力,實際上每當過年過節,家裡人都會來療養院探望。
可老幹部們真正盼望的是以前的老部下在百忙之中能來療養院看看,這才是顯示他們影響力的標誌。
如果一個人住在療養院里無人問津,那他的政治生活基本上就算是壽終正寢了,目前,唐斌似乎就正處在這種狀態中。
因為自從他住進療養院之後,不僅沒有老部下前來看望,就連家裡人都沒來一個,這在以前可是難以想象的事情。
不過,唐斌好像並不在意,他在這裡的生活很有規律,早晨早早起來去附近一個水庫散步。
回來之後就在房間里看看書,中午午睡起來之後就在院子里跟人下象棋,吃過晚飯之後溜達一圈,然後上床睡覺,看那樣子確實有點「壽終正寢」的趨勢。
實際上住在療養院里的老幹部們信息也很靈通,唐斌住進來沒多久就已經開始偷偷議論了,因為他們似乎預感到風向有點不對,好在唐斌的鎮定自如讓他們有點摸不著頭腦。
終於,有人來看唐斌了。
這是個星期天,從早晨就開始下雨,一直到下午都沒有停的跡象,既然出不了門唐斌就去了一個老幹部的房間里下棋,兩個人正自四殺的難解難分,一個年輕姑娘進來說道:「唐書記,有人來看你了。」
「哦,誰啊?」唐斌顯然有點急促地問道。
「他說是您的親戚,姓戴。」姑娘回答道。
那個跟唐斌下棋的老幹部笑道:「你這救兵來的真及時啊,眼看你就要輸了。」
唐斌一聽就明白這個姓戴的是什麼人,心裡哼了一聲,嘟囔道:「還真是親戚。」頓了一下,沖老幹部說道:「你要是不服氣的話先別動,等一會兒看我怎麼扭轉敗局。」
來看唐斌的確實是戴家郎,本來他是要跟唐婉一起來的,可唐婉心裡對父母的離異還沒有消氣,再加上工作上的事情,乾脆讓戴家郎一個人來了。
唐斌走進房間的時候,戴家郎正背著手看牆上的一副字,並且好像看的很認真,以至於都沒有察覺有人進來。
「認識這幾個字嗎?」唐斌站在門口問道。
戴家郎急忙轉過身來,盯著唐斌打量了幾眼,笑道:「龍飛鳳舞的,一個都沒認出來。」
唐斌站在那裡抑揚頓挫地念道:「夫君子之行,靜以修身,儉以養德。非淡泊無以明志,非寧靜無以致遠。
夫學須靜也,才須學也,非學無以廣才,非志無以成學。淫慢則不能勵精,險躁則不能冶性。年與時馳,意與日去,遂成枯落,多不接世,輩受窮廬,將復何及。」
戴家郎沒想到唐斌竟然有這個雅興,心想,看來老東西確實已經賦閑了,否則男友功夫跟自己窮酸。
「唐叔,我沒上過幾天學,這哪裡聽得懂啊。」戴家郎聽完了唐斌的朗誦,一臉尷尬地笑道。
沒想到唐斌居然很有耐心,解釋道:「這段話是諸葛亮告說的,諸葛亮你應該知道是誰吧?」
戴家郎點點頭說道:「這個知道,不就是三國裡面唱空城計的那個嗎?對了,還有火燒連營。」
唐斌點點頭說道:「其實諸葛亮的才能不僅僅是在軍事謀略上,更多的還是要學習他的修養。
剛才這段話的意思是說,有道德修養的人,他們以靜思反省來使自己盡善盡美,以儉樸節約財物來培養自己高尚的品德。
不清心寡欲就不能使自己的志向明確堅定,不安定清靜就不能長期刻苦努力而實現遠大理想。
如果想得到真正的知識就必須使身心在寧靜中研究探討,人們的才能是從不斷學習中積累起來的,不學習就難以增長才幹,不立志就難以學有所成。
縱慾放蕩,消極怠慢就不能勉勵心志使精神振作,冒險草率,急躁不安就不能陶冶性情使節操高尚。
年華隨著時間流失,意志隨著時間消磨,最終就會像枯枝敗葉般一天天衰老下去。這樣的人不會有益於社會而為社會所用,只有悲哀地困守在自己的窮家破舍里,到那時再反悔也來不及了。」
說實話,戴家郎雖然聽得一知半解,可大概的意思還是明白的,心想,唐斌這老東西倒也挺有學問,只是他要求別人淡泊明志,可他自己卻貪得無厭。
他倒是不消極怠慢,但年輕的時候肯定縱慾放蕩,他也不會冒險草率,但也不見得陶冶過什麼性情。
有一點倒是真的,隨著年華的流逝,意志消磨,他基本上已經成了枯枝敗葉,只是不清楚事到如今他會不會有一點悔意。
「唐叔真有學問,今天真是受教了。」戴家郎諂笑道。
說完,伸手指指桌子上的一大包東西,繼續說道:「本來婉兒也要來的,只是剛生過孩子身體還有點虛弱,所以,我只要一個人來了,對了,這是她特意給你買的營養品。」
唐斌擺擺手說道:「你就別給她找借口了,我知道,這死丫頭心裡對我有氣。」
戴家郎急忙掏出幾張照片遞過去,說道:「你看,這是你的外孫女。」
唐斌拿起桌子上的一副老花鏡戴上,然後把幾張照片仔仔細細看了一遍,摘下老花鏡說道:「倒是跟婉兒挺像。」
戴家郎乾笑道:「女兒像媽是好事啊,如果像我可就慘了,將來可能都嫁不出去呢。」
說完,見唐斌伸手去拿桌子上的煙,急忙掏出自己的煙遞了過去,又幫他點上,這才在唐斌的對面坐下來。
唐斌一遍吸煙,一遍把戴家郎打量了幾眼,問道:「周繼堯最近都在忙些什麼?」
戴家郎謹慎道:「你應該也聽說了吧,政府已經下文件了,周家鎮升格為市,眼下董事長几乎就是這座城市的總設計師,每天都忙著呢。」
唐斌沉默了一會兒說道:「這對他來說又是一個難得的好機會啊。」
戴家郎笑道:「是啊,公司拿到了不少項目,起碼有幾年好忙活。」
唐斌遲疑了一下,問道:「投入有多大?」
戴家郎猶豫了一會兒說道:「前期投入有幾百個億吧,後期開發可能還需要更多的錢。」
頓了一下,又說道:「不過,也不只有我們一家,實際上不少大公司都入駐周家鎮了,這裡面還包括鄧家和歐陽家的資金。」
唐斌楞了一下,疑惑道:「歐陽家?難道阿東也有項目?」
戴家郎遲疑道:「歐陽東倒是沒有直接投資周家鎮,不過,眼下他好像跟鄧家有合作,鄧家在那邊有幾個項目。」
唐斌眯著眼睛吸了幾口煙,瞥了一眼戴家郎,問道:「婉兒現在都在幹什麼,我聽說她不在酒店了。」
戴家郎沒想到唐斌待在療養院消息還這麼靈通,懷疑唐婉可能給他打過電話,於是說道:「不錯,目前酒店還是周玉冰在打理,婉兒眼下是我公司的副總經理,主要負責行政和人事這一塊。」
唐斌遲疑道:「這麼說你跟周繼堯各干各的?」
戴家郎猶豫道:「我們只是互相合作,實際上董事長的公司並沒有參與周家鎮的項目。」
唐斌瞥了戴家郎一眼,點點頭說道:「明白了。」說完,坐在那裡只顧眯著眼睛抽煙,也不清楚在想些什麼。
戴家郎知道,像唐斌這樣的人是不可能會跟自己聊比較敏感的問題,雖然自己現在已經成了周繼堯的繼承人,但在他的眼裡,自己還是缺乏分量,只有周繼堯才有資格做他的對手,所以,他也不指望能從唐斌這裡得到什麼敏感的信息。
「唐叔,如果你沒有什麼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這是我的電話,如果有什麼需要可以直接找我。」戴家郎把一張名片放在桌子上,站起身來說道。
唐斌果然沒有挽留,也站起身來說道:「那好吧,我那邊正好有一盤棋還沒有下完呢。」
等戴家郎走到門口的時候,唐斌好像又忽然想起了什麼,說道:「對了,你幫我給周繼堯帶個口信。」
戴家郎急忙轉身問道:「什麼口信?」
唐斌遲疑了一會兒,說道:「倒也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等他這陣忙完之後,看看有沒有時間一起敘敘舊,畢竟我們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見面了。」
戴家郎笑道:「好的,我一定告訴他。」說完,轉身出了門。
唐斌站在窗口看著戴家郎在雨中消失的背影,嘴裡喃喃自語道:「難道這小子還真能成氣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