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猝死
「小子,你是從哪個號子轉過來的?」戴家郎正自坐在那裡想心事,老吳突然問道。
戴家郎說道:「20號轉過來的。」
「你在周繼堯公司做什麼的?」旁邊床上的男人問道。
「我是他的助理。」戴家郎說道。
老吳說道:「看不出來啊,年紀輕輕的就已經是華豐投資公司的高管了。」
戴家郎謙虛道:「也不算高管,只不過是替董事長跑跑腿罷了。」
「你覺得你們老闆會管你嗎?」老吳問道。
戴家郎猶豫了一下說道:「應該會吧。」
老吳笑道:「那你就可以安心睡大覺了,只要你們老闆還用得著你,很快你就會從這裡出去。」
戴家郎瞥了一眼旁邊四十來歲的男人,問道:「這位大哥怎麼稱呼?」
男人說道:「我叫孫浩。」
戴家郎猶豫了一下,沖一直沒有出聲的徐瑞軍問道:「那位大哥呢?」
徐瑞軍好像沒有聽見,老吳說道:「你叫他徐哥就行了。」
在5號待了一天,戴家郎就覺得這裡比20號更無聊,雖然這裡自由自在沒人管,吃得好睡得好,可在20號畢竟還有人說個話,這裡卻死氣沉沉的。
老吳和孫浩簡單和戴家郎交談了幾句之後就開始躺在床上睡覺,不過,戴家郎注意到他們並沒有睡著,只不過是睜著眼睛躺在那裡想心事。
而徐瑞軍更是沒有說過一句話,直到晚上開飯,老吳百無聊賴地趴在鐵柵欄門上朝著外面看,正好陳管教從門口路過,老吳順便問道:「陳管教,晚上什麼菜?」
陳管教說道:「紅燒肉。」
只聽徐旭軍抱怨道:「怎麼又是紅燒肉?」
戴家郎趁機一臉驚訝道:「哎呀,徐哥,有紅燒肉吃還不好?20號每天只有菜湯呢。」
徐瑞軍瞥了一眼戴家郎,沒出聲,眼神中似乎有一絲警覺。
孫浩沒好氣地說道:「怎麼?難道你以為是白吃的嗎?每天三百塊錢的伙食標準呢。」
雖然王奎已經說過住進VIP的條件了,可還是嚇了一跳,吃驚道:「三百塊?那一個月豈不是光吃飯就要九千塊?」
老吳插嘴道:「你家裡人給你打了多少錢?」
「兩萬。」戴家郎說道。
孫浩說道:「足夠了,不等你花完這筆錢就已經出去了。」
老吳說道:「你以為這三百塊錢一天只是伙食費嗎?這三百塊錢買來的東西可多了。
比方,你不用每天坐班,有煙抽,可以在放風圈自由地曬太陽,還有每人一張床,這些難道是三百塊錢可以買到的嗎?這可都是奢侈品」
戴家郎笑道:「倒也是,這裡畢竟是號子里,不過,時間段了可以,時間長的話也吃不消啊。」
孫浩笑道:「這裡可不是什麼人都能住進來的,否則也不叫VIP了。」
頓了一下說道:「老吳在這裡待的時間最長,已經快一年了,老徐也三四個月了,我來的最晚,差不多也快兩個月了。
你算算,我們三個人加起來花了多少錢?起碼十幾萬了,這還不算煙錢和日常消耗品的錢,要是全部加起來的話,差不多三十多萬了。」
戴家郎感嘆道:「一般人還真住不起啊。」
正說著,只見上午找戴家郎簽字的女警走了過來,手裡拿著一支像是鋼筆一樣的玩意,大聲道:「徐瑞軍,打胰島素了。」
徐瑞軍從床上爬起來,走到門口,從小窗口接過女警手裡的筆,然後取下套子,掀起自己的衣服,在肚皮上扎了一針。
孫浩見戴家郎一臉驚訝的盯著徐瑞軍,說道:「怎麼?沒見過?老徐有糖尿病,每天吃飯之前必須打胰島素。」
老吳沖徐瑞軍說道:「老徐,早知道要坐牢的話,就應該去醫院做個泵,聽說那玩意埋在皮膚下面,只要鐘點一到就會自動注射胰島素,也省的你家裡人每個星期送了。」
徐瑞軍勉強笑了一下,嘆口氣道:「誰能想到會進來呢。」
說完,把那支筆還給女警,猶豫了一下,說道:「張醫生,麻煩你轉告一下,我想找李所長說點事。」
女警說道:「李所長剛才出去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
徐瑞軍好像有點不安,說道:「那能不能幫我叫一下陳管教。」
女警好像有點不耐煩,說道:「什麼事這麼著急?」
徐瑞軍回頭瞥了戴家郎一眼,然後像是下了決心似地說道:「我想調個號子,我想去8號。」
女警奇怪道:「好好的調什麼號子?」
徐瑞軍猶豫道:「就是想換個環境。」
女警板著臉說道:「怎麼,你以為這裡是你家、想去哪裡就去哪裡?我看你們是太舒服了。」
徐瑞軍猶豫了一下,說道:「那我要跟陳管教談談案子上的事情。」
女警遲疑了一下說道:「馬上就要開飯了,等吃晚飯再說吧。」說完,自顧走掉了。
戴家郎也聽到了徐瑞軍要求調號子的話,心裡吃了一驚,心想,怎麼自己剛進來他就要調號子,難道他已經猜到了自己的來意?
說不定他害怕了,一聽自己是周繼堯的馬仔,並且還被特意安排在了他所在的號子,心裡肯定有想法。
畢竟,周繼堯有錢,並不代表他的馬仔有錢,做為一個打工仔,怎麼會住進VIP呢。
不用說,他肯定知道這筆錢應該是周繼堯出的,所以他害怕了,這麼看來,他可能真的跟綁架小虎的案子有牽連。
忽然,只聽外面傳來轟隆隆的雷聲,老吳馬上爬起來,興奮道:「這可是春雷啊,要下雨了。」
說完,急忙點上一支煙進了放風圈,戴家郎也急忙跟了出去,過了一會兒,孫浩也出來了。
又是一陣沉悶的雷聲從天際滾過,整個天空都陰暗下來,不到幾分鐘,細密的雨點就開始落下來。
老吳可能是被關的太久了,興奮的像個孩子似的,說道:「要不是還有點涼的話,我真想脫光了衣服沐浴一下春天的玉露。」
老吳剛說完,只聽隔壁有人壓低聲音叫道:「吳大爺,吳大爺。」
孫浩笑道:「你孫子又想你了。」
老吳哼了一聲道:「肯定煙癮又犯了。」說著,沖隔壁罵道:「叫什麼叫,等一會兒被管教聽見有你小子受的。」
只聽隔壁的人壓低聲音說道:「吳大爺,你行行好,給個煙把子也行啊。」
老吳笑罵了一句,然後把抽了一半的煙把子從頭頂的鐵網扔到了隔壁的防風圈,正好外面傳來餐車轟隆隆的聲音,急忙說道:「都進去吧,開飯了。」
戴家郎從放風圈裡進來的時候還瞥了一眼徐瑞軍,只見他側身面對牆躺著一動不動。
心想,既然徐瑞軍已經猜到自己是周繼堯派來的,那也就沒必要浪費時間了,吃過飯之後乾脆找個機會跟他攤牌,先把周繼堯的幾句話告訴他,然後再看看他有什麼反應。
晚飯果然是紅燒肉,戴家郎畢竟已經在20號過了幾天清湯寡水的日子,肚子里已經沒有什麼油水了,看見紅燒肉,差點口水流出來,急忙拿著自己的兩個飯盆過去打飯。
沒想到三個人都打完飯之後,徐瑞軍還是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老吳叫道:「老徐,怎麼睡了,趕緊打飯啊。」
徐瑞軍還是一動不動,外面打飯的人有點急了,用勺子敲打著鐵柵欄門大聲道:「到底還吃不吃了?不出就算了。」
孫浩急忙走過去要要徐瑞軍的肩膀,一邊說道:「哎呀,老徐,等一會兒再睡,快點起來打飯了。」
孫浩這麼一搖晃,徐瑞軍的身子就倒了過來,只見孫浩怔怔地楞了一會兒,隨即手裡的碗哐當一聲掉在地上,一臉驚懼地大聲道:「哎呀,不好了,老徐好像,好像……」
戴家郎急忙走過去看了一眼,頓時一顆心差點跳到嗓子眼裡,只見孫浩仰躺在床上,嘴角流出大量的白沫子,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盯著天花板,就像是天花板上有什麼令人恐怖的東西。
老吳只是瞥了一眼,然後急忙衝到門口大聲道:「快叫管教,快叫管教,出事了,出事了。」
戴家郎站在那裡怔怔地盯著徐瑞軍,憑他的經驗,徐瑞軍已經咽氣了,只是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沒法集中精力思考,根本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本能地以為徐瑞軍是犯了什麼病,因為剛才還看見他在自己身上扎針呢。
不一會兒,只見一名管教跑了過來,沖老吳說道:「嚷嚷什麼?出什麼事了?」
老吳急忙說道:「老徐好像不行了。」
那名管教探頭朝著裡面看了一眼,然後二話不說就往回跑,一邊大聲道:「愛玲,愛玲,快拿鑰匙,5號的犯人好像不行了。」
不一會兒,愛玲和陳管教以及兩名管教都跑了過來,號子的門打開了,愛玲走到徐瑞軍床前看了一眼,臉上也是一副震驚的神情,然後伸手在徐瑞軍的脖子上試探了一下,回頭說道:「已經沒有脈搏了。」
「怎麼回事,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還有救嗎?」陳管教說道。
愛玲一根手指頭伸到徐瑞軍的鼻子底下試探了一下,又拿起他的胳膊試探了一陣脈搏,搖搖頭,說道:「已經沒氣了。」
陳管教慢慢轉過頭來盯著老吳,老吳一臉吃驚地說道:「怎麼可能呢?十幾分鐘之前還好好的,張醫生親眼看見的……」
「你怎麼不早點報告?」陳管教質問道
老吳一臉驚懼道:「我們也是剛才發現。」
陳管教大聲道:「難道他發病前就沒有什麼癥狀?」
老吳說道:「剛才外面下雨,我們三個人在放風圈裡待了一陣,不過,出去的時候也沒有發病的癥狀,等我們進來打飯的時候見他躺在床上,也沒有太在意,還以為他睡著了,於是我就讓孫浩叫他,這才發現不對勁,我第一時間就向管教彙報了。」
陳管教驚疑不定地楞了一會兒,大聲道:「趕緊給李所長打電話,關上所有號子的門,關閉放風圈的門,所有做勞務的在押犯全部回自己的號子。」
一時間整個看守所亂成了一鍋粥,只見走廊上的管教跑來跑去,一邊大聲下達指令,一邊響起一陣陣哐當哐當的關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