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034

  此為防盜章


  原本黑洞洞的客廳, 因為電暖風機發光發熱而襯得火紅,賀綻蹙額觀察著晏行玉的狀況,他叫喚了好幾聲晏行玉的名字都沒能把他叫醒, 這會兒牢牢撫握住他的雙手, 心裡只想著, 讓晏行玉的雙手暖和起來, 至少不要這麼痛苦地顫抖了。


  在賀綻眼裡已經是極為嚴重的事兒了,其實對於半睡半醒的晏行玉來說,今晚寒冰五毒發作得倒是沒有前幾天晚上發作得厲害了, 畢竟前幾日他可是被硬生生地給冰冷痛醒了。


  晏行玉迷糊之間,感覺到有人很溫柔地將自己攥緊的拳頭包裹住, 輕輕地在他耳邊呢喃。雖然眼下他是修為盡廢,但是,從這人身上源源不斷像潺潺小溪流般湧進自己體內的柔光絕不是他的錯覺。


  他一個人時總是很能忍耐,什麼樣的痛苦只要他面不改色、咬緊牙關就能忍過去, 任憑是誰都看不出來,而這也不過是他在魔教多年被打磨出來的功夫。


  然而此刻,晏行玉卻是情不自禁地有些貪戀這讓他倍感舒適的暖光。


  沒等他努力睜開眼看, 賀綻見他沒有繼續顫抖了, 用被子把晏行玉裹緊了, 再次伸手撫摸了下他的額頭。


  終於在慢慢恢復常溫了。


  賀綻稍稍鬆一口氣,他手掌心都沾上了黏膩的冷汗, 晏行玉的臉色也不大好看, 在旁側火紅的光亮照耀下, 原本清冷凌厲的眉眼都顯得有些難受可憐,這麼一看,倒像是在噩夢中掙扎的可憐人。


  賀綻又去打了盆熱水過來,擰了毛巾給晏行玉擦了臉。


  他已經完全看不出晏行玉是哪兒出了問題了,但賀綻可以確定的是,晏行玉絕對不是一切正常的表現。


  回想起剛把他帶回別墅那時的情況,賀綻猜測,晏行玉他該不會每晚都會像這樣顫抖難受吧?

  這一折騰,賀綻的睡意全無,他乾脆坐在沙發旁邊的搖椅上,要是等會兒晏行玉再發作,他也能及時發現。賀綻想了想,決定這幾日找個時機與他問清楚。


  他是對別人的隱私不大感興趣,但是這事關晏行玉的性命安全。這樣下去,總有一日會完全爆發出來的。……所以,問問晏行玉的意見,是否願意去醫院看看。


  這會兒是凌晨兩點多了,賀綻坐在一旁一動不動,目光望向晏行玉的方向,而沙發上的晏行玉呼吸平緩,暫時沒有別的情況發生。


  賀綻以往都是早睡早起的,他看了好一會兒,見無事發生,腦袋就開始一點、一點的,眼皮也變得越來越沉重。他險些要睡熟之時,搖椅晃蕩了一下,人立馬又醒了過來。


  他揉揉眼睛,乾脆從搖椅站起身來,走近去看睡得安穩的晏行玉。晏行玉身上蓋著的被子被他拉得很高,這人幾乎就露出了個腦袋,賀綻伸手輕輕覆壓上他的額頭,又摸摸晏行玉的兩頰,比他的手掌的溫度還要溫暖了些。


  好好睡吧,希望晏行玉別再受冷了。


  在睡夢邊緣掙扎的賀綻眼睛都快睜不開了,他平日里都看不出什麼特別表情的臉上,隱約露出了些柔軟疲憊的神色。


  客廳的沙發是L字形的,又長又寬,晏行玉睡了長的那一半,他打著哈欠,乾脆在另一邊也躺下,腦袋剛好和晏行玉的湊在L字連接處。這時候的天氣已經開始轉熱,賀綻身旁還有電暖風機,賀綻困極了,也不管熱得冒汗,很快就睡過去了。


  他是一沾枕頭就睡著的,沉睡之後感覺自己似乎做了個夢,一個人在蒸桑拿,熱啊,一直冒汗……


  *

  晏行玉這一晚可以說是睡了個好覺。


  他猜得沒錯,晚飯吃的那鮮美熱乎的牛肉麵是賀綻親手做的,經了他的手做出來的東西多少帶了點賀綻身上的靈氣,晏行玉就是靠著這稀薄的治癒靈氣,讓自己好受了些。昨晚雖然寒冰五毒也發作了,但總歸沒有那麼厲害了。


  而後來,賀綻下樓了,之後的事情晏行玉也回想得起來。


  翌日,賀綻的生物鐘準時把他喚醒。他醒來時,晏行玉也隨之醒過來。兩人都是平躺著的,睜開眼,先迷茫地望著天花板發獃,而後賀綻輕輕的一個哈欠,讓晏行玉屏住呼吸,抱著被子起身,側頭看向自己腦袋後面的沙發上。


  「賀綻?」


  賀綻一身藍白呆熊的睡衣,看得晏行玉愣了下,賀綻慢慢地雙手后撐坐起來,朝他看一眼:「早啊。」


  賀綻在這兒睡了一晚上彷彿蒸桑拿一整宿,這會兒只覺得渾身黏膩,他看看晏行玉,這人醒過來竟是完全看不出昨天晚上痛苦難受、可憐兮兮的樣子了。


  這到底是裝出來的,還是恢復過來了。賀綻不動聲色,從沙發上起身站好。


  「你先刷牙洗臉吧,等會兒吃完早飯,我有事想問問你。」賀綻說道。


  晏行玉聽了,也是不動聲色地點點頭。


  「好的。」終於該來的還是來了。


  他這兩天瀏覽了眾多網頁,知道了很多東西,也明白了自己當初從那邊的世界到了這兒,在他們口中是叫做「穿越」,一般只出現在小說、影視作品之中。常人是不信這些的。


  而賀綻遇見昏迷不醒的自己時,他穿著古怪,還留了一頭長發,怎麼看都是與這裡的人格格不入的。


  想到這裡,晏行玉沉默地看了眼轉身去洗漱的賀綻,該怎麼說呢,這人是防備心思太少,還是心機藏得深呢?


  他只知道,賀綻不壞。


  昨天晚上是他在給自己蓋被子、開暖風機,期間還握住了自己的拳頭、輕輕拍打安撫著自己。在他人生二十七載,還未曾有人待他這麼好。而且賀綻身上是有靈力的,但是看賀綻的樣子,他自己似乎是不知道的,晏行玉也想弄清楚。


  *

  賀綻洗漱完,換了身白T和休閑褲就去廚房準備早飯。晏行玉知道這兒的人每天都要洗澡,所以他今天也沖洗了一遍,還把自己穿過了的衣衫給洗了、晾曬好。


  昨晚賀綻給他帶回來好多新衣服,晏行玉有小心地打開包裝盒一一看過,他現在還不太懂這兒的審美,但也能感受得到如此精緻包裝下的衣物是何等昂貴。


  許朵買了各種款式各種顏色的衣裳,看得晏行玉陷入選擇的困境,最後他拿了其中的一套看起來最樸素的軟綿舒適的純白衣衫,搭配的是一條淺灰色的九分休閑褲。


  他從浴室走出來的時候,賀綻剛好把早飯擺上桌,看到晏行玉一時沒收回目光 。晏行玉長得是真的好,一米九五左右的高個子。因為他洗完澡也穿了件白T,精壯結實的胸腹上,流暢明顯的肌肉線條透過白T顯現出來,一雙腿也很是修長,渾身濃厚的男性氣息簡直要爆炸了。他濕漉漉的一頭黑髮撥到一處,濡濕了衣衫,想起他初次醒來時眼裡露出的警惕和狠厲,這會兒賀綻只在他眼裡看到了平和、迷濛。


  「那邊掛著有毛巾,你頭髮先擦一擦。」賀綻朝著他說,他頭髮又濃又長,濕漉漉地貼在身上會很不舒服的。


  「好。」晏行玉走過去,一邊用毛巾擦著頭髮,一邊心想著,他或許得把長發剪得像賀綻他們一樣,在這兒男子留有長發似乎不是主流。


  兩人食不言,安靜地吃完了早餐,賀綻示意晏行玉跟著自己到客廳說話。


  賀綻沒有坐在沙發上,而是帶著晏行玉一塊到窗邊的榻榻米上,面對面相對著坐下。


  「你知道,自己的身體出什麼問題了嗎?」賀綻沒有拐彎抹角,直截了當地就問道。


  「……我知道。」晏行玉老實答道。


  他沒法瞞得住自己身中寒冰五毒一事,每每入夜他就會發作,若自己久住在賀綻身邊,他遲早都會發現的。


  賀綻繼續問:「我問過傅醫生,他說你很健康,機器設備也沒檢查出你有什麼問題。」


  晏行玉面上無甚表情,甚至看起來冷冰冰,但內心裡其實掙扎得要命。不如,乾脆直接把自己的真實身份告訴賀綻好了,所有的一切都不好胡亂編造,晏行玉沒這個本事,也不想用謊言去圓另一個謊言。


  他還沒掙扎出結果,只能先沉悶著聲音說道:「……實不相瞞,我是遭『好友』背叛,被他暗中下毒,傷了全身的筋骨。」這樣的蠢事,晏行玉完全不想再次提起,只怪自己識人不清,也多少有自己的原因在其中。他本就不適合當那魔教尊主的,只不過是阮易所定下的事,誰也沒法改——更何況當時也無人能打得過晏行玉,敢和他叫板。


  但在賀綻看來,就不一樣了。他每說一句,賀綻的臉色就黑一分,到了最後,連眉頭都皺起來了。


  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惡毒的人?這樣的「好友」算什麼好朋友?而且,他還從來沒有聽到過,還有如此狠厲的□□,能讓人生不如死!


  難怪,難怪……


  晏行玉偷偷注意著賀綻的臉色,繼續說:「賀綻,你還記得剛遇到我的情形嗎?」賀綻聽著,從自己腦內的嘀咕聲中抽離出來,看著晏行玉。


  「我穿的是古式長袍,還留有長發,我什麼都沒有,我什麼都不懂……」晏行玉說道,「因為……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你明白嗎?」


  整個屋子裡一片寂靜。


  賀綻好像聽到了什麼爆炸性的話,他那雙好看的桃花眼也一時睜得很大,發覺到自己的失態,賀綻收住表情,張了張嘴,很快鎮定下來。


  他望著臉色凝重的晏行玉,沉思了一會兒才說:「……我知道你的苦衷了。如果你要躲避什麼人,這段時間可以跟著我。要再找另一個身份,也不是很難的。」賀綻鄭重地對著他說完,還用眼神鼓勵似的認真看他。


  晏行玉:「……」


  他們果然是不會相信什麼穿越的!


  賀綻望著對方,他先前果然沒有猜錯,這人睜開了眼睛看起來就很是冷漠深邃的樣子,烏黑的眸子完全看不出有什麼情緒。


  兩人對視了幾十秒,賀綻覺得自己再不開口,兩人可能會長久得沉默下去。


  他慢慢開了口說:「你醒來了?」賀綻和陌生人說話總會有點不自在。


  男人已經坐起來,在沙發上僵硬地坐著,一動不動,他的目光起先是像鷹眼一般銳利地警惕著看著賀綻,大概是看到賀綻的樣子沒有攻擊性,才粗略地看了看四周。


  賀綻不知道他的心裡在想著什麼,但見他看了看自己、又向四周掃視了一眼后,露出了滿臉震驚的神色——這樣的表情出現在男人的面孔上說不出的違和。


  他在驚訝什麼呢?賀綻心裡納悶,卻是沒有問出來,等男人左右來回看了幾眼,兩人的目光再次接觸時,都變得有些不同。


  賀綻遲遲不見他開口說話,又見他這副表情,心裡開始擔心:該不會是被那些人打得狠了,腦袋出了問題?

  素來平靜如水、無喜無悲的晏行玉,這會兒也止不住內心大駭:他這是在發夢嗎?這兒是何處?他竟是誤入了另一方天地嗎?


  他當時使了畢生的絕學,寧願散盡功力,與張宿新同歸於盡,也不願意忍受寒冰五毒的折磨,苟延殘喘活在張宿新身邊。他和張宿新是絕無生還可能的,萬萬沒想到的是,自己竟然到了另一個天地。難道,是當時鬧出的動靜太大,撕裂了虛空,跌落到別的地方了嗎?


  晏行玉完全沒有頭緒,隱隱猜到了些原因,既然自己誤入了此處,那他的「好兄弟」張宿新也極有可能與他一般,到了這個世界。


  他收回了思緒,望向離自己不遠處站著的男子,他身材修長,頭髮竟然被剪得極短,有些蓬鬆軟塌塌的,在這屋中暖橘色的光亮中泛著金棕的星芒。再看他的著裝扮相,竟是與自己全然不同。晏行玉終於是不得不接受了自己到了另一個世界的真相。


  晏行玉忽然想到,自己在昏沉之中時,似乎有人背起了他,還給他傳輸了不少柔和溫暖的光,那光芒順著他的血脈湧向全身,讓昏睡中疼痛欲裂、寒冷刺骨的他好受了許多。


  這男子竟然有醫治之術嗎?他雖然那時候完全陷入了昏迷狀態,但迷糊之間感覺到了有人在輕輕碰了自己一下,被撫摸而過的地方好似被注入了一股清靈的暖光,讓他粉身碎骨一般的絞痛減緩了許多。


  晏行玉認真地看向賀綻,賀綻見他想要說話,默默地走上前去,這一靠近又讓晏行玉警惕起來。不是他性情多變,初來乍到,他什麼都不懂,先前又遭最親近的兄弟、心腹背叛,這會兒還怨恨著,很難一時就平靜面對賀綻。


  賀綻看出了他在抗拒,當即停住了腳步,對著他說:「你先前昏倒在林子里,身上都是血,是我把你帶回來的。」


  「你無需擔心,那些人不會再傷害你了。」賀綻隱約猜到男人在抗拒什麼,雖然他個子比自己壯實高大,這會兒也不由得放低聲音安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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