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第十二章

  小可愛, 此為防盜章哦,訂閱比例不夠  第十九章

  第二天, 楚宴醒來得很早。


  因為名義上是為蕭國祈福,而非祭奠亡母,宮人們為他穿上華麗而繁複的衣衫。


  蕭國以黑為尊,故此祭禮的時候都是著玄色。


  楚宴被隆重的打扮了一番, 頗把周圍的人都驚艷到了。玄色的衣衫領口用貴重的金絲綉著繁複的古紋,墨黑的髮絲肆意垂下,外面籠罩著雲紋的曲裾深衣。衣衫的下擺迤邐而下, 頗有幾分行雲流水之感。


  楚宴的面色冷漠, 並不帶半點笑容, 氣質凌冽而高雅。


  他原本就生得好, 仔細一打扮起來, 就更加吸引眼球了。


  驚艷。


  除了用這個詞以外,再也找不出此刻的心情。


  直到韓錚咳嗽了一聲, 眾宮人才迅速低下了頭, 害怕方才看呆陛下的行為會引火上身。


  「走吧。」


  「御駕起——」


  太監們一聲聲的喊著,雖然此次楚宴帶的人不多,可光看這陣仗也算嚇人了。


  楚宴坐在御攆之中, 周圍搖搖晃晃。


  皇帝出行,全城百姓跪地讓出了一條道路。


  而人群里, 林瑾之深深的伏拜在地, 看著楚宴身邊騎馬保護的韓錚, 內心快要被嫉妒和黑暗所填滿。


  為何……為何你只信他。


  此刻, 林瑾之懊悔極了,自己當初為什麼非要選韓錚,讓他有機會來宮中見到了陛下。


  巨大的懊悔之情湧入心頭,林瑾之在地上逐漸捏緊了手。


  他這是自己給自己送上了情敵,悔之晚矣。


  —


  等出城以後,郊外的百姓就少了許多。


  寒山寺位於皇都之南,行程大約兩天。


  楚宴在御攆里昏昏欲睡。


  夜色漸晚,早有人去行宮通知,讓他們備好綿軟的錦被,殿中再熏上香。因為行程就兩日,而楚宴又是每年來寒山寺,所以行宮便在第二年的時候動工了,直到最近才修好。


  「陛下,行宮簡陋,但好歹比紮營好。」


  「嗯。」楚宴淡淡的應了一聲。


  他這次帶的服侍的人少,楚宴身上的衣衫又繁複。他覺得麻煩,所幸指了一個人進來:「你,找個婢女幫朕更衣。」


  這士兵是韓錚的人,一看楚宴點了他一下,立馬漲紅了臉:「諾!」


  士兵一溜煙的就離開了,沒過多久,從楚宴背後走過來一人。


  楚宴心想那士兵動作真是麻利,竟然這麼快就找到了婢女了。


  他微微闔眼,而身後那人似乎環住了他的腰,然後從背後解著他的腰帶。


  楚宴瞬間便睜開了眼睛,朝後面的位置望去:「大膽。」


  林瑾之的黑眸里透著一層寒霜:「陛下不是想讓人給你更衣嗎?臣願意親手來做。」


  「你怎麼混進來的?」


  「臣一直都在。」


  楚宴的腰帶已經被林瑾之給拿下,衣衫頓時散落開來。這衣服繁複,做工線條卻行雲流水,襯得美人如玉。燈下看美人兒,楚宴的容貌也柔和了好幾分。


  林瑾之的目光更加痴狂,痛苦萬分的喊出:「為何我愛上你,你又對我防備至深,只信別人……」


  楚宴低垂著眼眸,嘴唇發白:「還用再問?」


  林瑾之的話戛然而止。


  他自是知道的,楚宴害怕再相信他了。


  上一次,他給了他溫暖,又推他入地獄。


  如今給地獄里的楚宴伸出手,在楚宴看來卻猶如細細的蜘蛛絲一樣,那只是引誘人上鉤的東西,看著的確是有希望,可實質稍微捏在手心裡都會一拉即斷的。


  林瑾之的身體微顫,再也說不出話來。


  只是他不甘……極其的不甘啊。


  「為何是韓錚?為何偏偏是韓錚?」


  「除了他,朕還有誰可以信任?」


  正當此時,外面傳來一陣騷動。楚宴臉色一凜,彷彿忽然聽到有誰喊刺客。


  殿內的燭火忽然被風給吹滅,林瑾之下意識的朝楚宴的方向望去,月光照得他的臉又清冷了一分,可楚宴的身體卻很單薄。


  楚宴拔出了懸於床頭的長劍,終究道了一句:「你不會武功,倘若真有刺客,便站在朕的身後。」


  林瑾之愣在原地,他這是要護著他?


  他,竟要護著他!

  林瑾之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心彷彿泡在溫水裡。


  這段時間,他太受楚宴的影響了。楚宴的一舉一動,甚至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能讓他的心情起伏不定,時而悲,時而喜。


  刺客終於破門而入,楚宴的武藝不算太好,怎能抵擋住對方的攻擊。


  刺客身手敏捷,用的是短匕,而他的長劍反而拖累。


  「小心!」


  刺客狠狠的朝著他的眉心刺來,楚宴避無可避,狠狠的閉緊了眼。


  只聽『碰』的一聲,再次睜開眼的時候,他被韓錚擋在身後。


  楚宴臉色微變,眼見著韓錚朝對方纏鬥起來:「走!」


  楚宴忽然想到什麼,不由臉色煞白:「……為何現在還沒人來救駕。」


  林瑾之也想到了,他連忙拉著楚宴想離開此處:「先離開!」


  那邊韓錚到底受著傷,開始還在上風,逐漸的又因為體力不支的緣故而落了下風。楚宴被林瑾之拉著離開,刺客卻不想讓他離開。


  與此同時,又有另一人破門而入,竟然乘韓錚不備從後面偷襲,一劍刺入了韓錚的身體里。


  月色之下,屋內的光線很是昏暗。


  楚宴睜大了眼,看到韓錚的鮮血流出來的時候,他耳朵發鳴。


  「韓……」


  韓錚的身體徑直的倒了下去,他若不是受著傷,怎會被兩名刺客得逞?

  楚宴還沒來得及喊出來,他便已經倒在了血泊里。


  兩個刺客喘著大氣:「韓將軍雖然受傷,卻如傳聞一般驍勇,若你不來增援,今日的任務得完不成了。」


  他們一步步朝著楚宴走來,林瑾之卻一個反身擋在了楚宴的面前。


  楚宴心緒震動,沒想到林瑾之會捨命護在他面前。


  「你讓開!」


  林瑾之笑了起來,眉目之中溫和極了:「我知陛下恨我,本來應該去死。可臣答應過陛下,絕不比陛下先死一天。」


  楚宴睜大了眼,原來林瑾之一直記得這個?

  刺客的動作略微遲疑,卻還是刺了過去,直到燕峰進來的時候,楚宴才喊了一聲:「抓住他們!」


  當屋內重新被誰點燃燭火,那把劍被刺偏了位置,林瑾之流了許多血。


  他不比習武之人,直接昏迷了過去。


  「燕峰,快去找隨行的太醫過來!」


  「諾。」


  楚宴又看向了那邊,臉色煞白的爬到了韓錚那邊。


  「韓錚……」


  「我總以為義兄章文……是陛下之過,才令他五馬分屍,連屍骨也找不全。咳咳……可嘆我直到最後才發現。」韓錚的胸腔里有血腥氣,看到楚宴微紅的眼眶,忽然笑了起來,「陛下,我是不是很愚蠢?」


  「不。」楚宴的聲音哽咽著。


  韓錚已經沒有力氣再說話,體力和鮮血飛快的流失,身體越來越冷。


  「陛下,你能湊近一些嗎?」


  楚宴依言湊得更近了些,韓錚的手染上了鮮血,顫抖的摸向了楚宴的臉。


  頓時,那個地方就染了血色的花朵。


  「臣,想再為陛下唱一曲。」


  「別說話,你流了很多血。」楚宴的語氣裡帶著顫音。


  因為失血過多,韓錚似乎聽不太清了。他自顧自的唱了起來:「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這是楚宴教他唱的曲子,原本是想說與林瑾之聽。此刻聽在楚宴的耳朵里,直讓他痛得呼吸都輕了。


  「小舅舅,別唱了……」


  黑夜裡,韓錚的聲音越來越小,眼睛也看不見。只感受得到臉上有溫熱的液體低落,他問:「陛下,你是哭了嗎?」


  他的聲音快要消散,融化在這黑夜裡。


  「臣、臣大約知道這首詞的意思了。」


  直到最後,沒了聲響,那隻撫摸著他臉的手,也徹底的滑落了下去。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我心悅你。


  楚宴痛苦得說不出話,世上會真心待他的人,都會死於非命嗎?

  楚宴覺得很冷,冷到牙齒髮顫,冷到他想去擁抱誰。


  可身邊無一個他可以信賴的,楚宴便抱住了韓錚的屍體,想要取暖似的。


  「韓錚……」


  楚宴一聲聲的喊著他的名字,眼淚不由落下。


  燕峰帶著太醫從外面走了進來:「陛下,太醫帶到了。」


  「先給林瑾之醫治。」


  「諾。」


  那邊的太醫在為林瑾之做緊急處理,楚宴一直抱著韓錚的屍身,冰冷的問:「刺客呢?」


  「服毒自殺,看來是死士。」


  楚宴問:「查清楚哪裡來的死士。」


  燕峰叩拜在地,遲遲沒有行動。


  楚宴看了過去:「為何不動?」


  燕峰的語氣很平靜:「臣已經知道了是哪家的死士。」


  「……誰?」


  林瑾之的心頭忽然有極不好的預感,特別是燕峰剛剛進來的那一眼。當燕峰那兩個字說出來的時候,林瑾之的心沉入了谷底。


  「是林家。」


  林瑾之呼吸也紊亂了:「陛下,非臣……」


  楚宴放下了韓錚的屍身,失魂落魄的走到了林瑾之身邊:「林瑾之,你到底要欺騙到朕到何時?這次的出行,分明沒有你!你又是怎麼混在裡面來的!」


  那兩個死士看見他的時候動作略一遲緩,甚至沒有殺楚宴的時候,林瑾之便猜到了。


  聽到楚宴的質問,林瑾之一個字也回答不出來。


  是他父親。


  林瑾之一直低著頭,等待楚宴降罪。可對方遲遲沒有動靜,等他抬起頭的時候,才看見淚流滿面的楚宴。


  他從未在他面前哭過,尤其哭得這麼凄慘。


  林瑾之的心臟被狠狠捏緊,心痛到無法說話。


  楚宴的身體搖晃,竟然吐出一口血來。


  林瑾之連忙接住他的身體,想起太醫的話,早已是臉色煞白。


  「太醫別給我包紮了,去看看陛下!看看陛下!」


  似乎因為做得太狠,又沒有清理的緣故。當天之後,楚宴發起了高燒。


  林瑾之看著他在床上氣若遊絲,伸出手去勾住他的髮絲。輕輕一下,那一縷墨發便從手心滑落,一點也抓不住。


  林瑾之的眼神幽深。


  他從不知道,楚宴也有這麼美的時候,每一處都勾引著他的心神。


  那段時光,是林瑾之最不願意提及的話題。


  除了楚宴,沒人敢在他面前說。


  那是早已經腐爛的傷疤,每次被提及的時候,都會重新滲出鮮血,變得疼痛不已。


  林瑾之痛恨楚宴,恨他強迫了自己,恨他關押了林侯爺。


  然而看見楚宴這個模樣,林瑾之的心底升起了一股報復的快/感,這種感覺異常複雜。不知道是不是他壓了楚宴,林瑾之總有一種自嘲——看,天底下最尊貴的人不還是被他壓在身下?

  他要報復,要讓楚宴知道他當時的感受。


  可看見楚宴這樣虛弱的模樣,林瑾之忽然心情極差。


  他第一次知道做這種事也會使人發燒。


  直到最後,林瑾之吩咐人給楚宴洗了澡,重新換上了衣服,讓人派太醫過來看看。


  太醫姓名葉,今年不過二十六歲,能當上宮中的太醫,在醫術上小有所成。


  葉太醫早就知道如今這皇宮已經在林瑾之和韓錚的掌控之下,戰戰兢兢的過來給楚宴看了病。等他直到楚宴傷在哪裡之後,葉太醫的眼眶都紅了。


  這可是當今天子,就被這群畜生給這樣糟蹋了!

  「回公子,陛下發燒得太嚴重,還望公子別再碰他了。」


  林瑾之氣笑了:「你這是什麼意思?」


  葉太醫雖然臉色發白,卻還是挺直了背脊:「字面上的意思。」


  林瑾之眼底一冷,動了殺意。


  葉太醫忍不住說:「當初陛下雖然強行讓您入宮,可他在碰您之前,還朝我問了許久的話,就是害怕自己傷到您。可如今……你是怎麼對陛下的?」


  林瑾之微愣,他當時的確沒受到什麼疼,原來是楚宴在做之前問過太醫。


  可也……難以啟齒。


  「……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還能為什麼?」葉太醫咬咬牙,「男子和男子,到底不是正途,那處怎可用來承歡?他是怕您疼!」


  ——他是怕您疼!

  幾個字重重的砸在林瑾之的心頭。


  林瑾之不由睜大了眼,平生第一次慌亂了起來,覺得事情脫離了自己的掌控。


  林瑾之原以為,楚宴是看中自己的相貌,還想讓他留在宮裡鉗制他爹。


  為什麼……怕他疼?

  林瑾之最終無力的擺了擺手:「你去幫他看看吧。」


  [林瑾之悔恨值:一顆心。]

  [這位葉太醫真是神助攻,他的說法都讓我覺得我從錯方變成了對方,口才不錯。]

  [友情提示:這位葉太醫之前受過原主恩惠。]

  楚宴在心底悶笑:[不過這樣下去悔恨值漲得太少了,而且林侯爺遲遲不出現,得來猛葯啊。]

  因為葉太醫的話,楚宴得以被清理又換上了衣服,不再是之前那身薄得如月光的紗衣。


  恍惚之間,葉太醫看見了楚宴藏於寬大衣袖裡的雙手。以前用來作畫彈琴的手,已經滿是傷痕。微微露出的手腕,一緞雪色的肌膚上,也被鐵鏈勒得青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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