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九章
第九章
掛斷電話的人不是別人, 正是是楚宴自己。
他沉靜的望著門口那邊,眼前的幾縷髮絲遮住了自己的視線:[我真的生氣了。]
他的氣壓一瞬間低沉了下來,這樣的楚宴看上去危險而冰冷。
系統驀然有些心驚,楚宴總是沒心沒肺的應對著所有的事。倘若真的哪天代入太深,和周圍的攻略對象一樣黑化……
系統根本不敢想下去,因為楚宴若是黑化絕對是個極其危險的貨。
[你冷靜些……]
[許楓比另外兩隻更讓我生氣。]楚宴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面色冷淡的托著腮看向外面,[把自己的人生全都寄托在別人身上,抱歉……我這裡是地獄,不是天堂。]
這句話莫名讓系統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它顫巍巍的說了一句話:[崩人設扣點數。]
[別啊,我就想裝個逼!!]
系統:[……]
[統大釗, 剛剛你嚇到了?]
系統:[呵呵,你完了,你知不知道我們這種系統的許可權是很大的,當心我只給你最基礎的分數!]
楚宴突然石化, 萬箭穿心。
[叫你皮!]
楚宴捂住了心肝, 他這個世界都已經痿了, 人間慘劇,沒想到還有更慘的——只給最基礎的點數!
楚宴深吸了一口氣,從椅子上走到門口來。
「學長,你怎麼能逃走了呢?我可是找了你好久。」
楚宴臉色變得慌亂, 朝後退了一步, 同門外的許楓一牆之隔。
「別進來……」
「能不能給我開門?」外面的聲音十分溫柔, 宛若惡魔的低語。
「不。」
「不開門,我就撬了。」
一大顆冷汗從額頭滴落,楚宴直直的看向了那邊:「為什麼你總是纏著我?就因為程耀說我是他兒子?」
門那邊的人沉默了:「這只是最開始的原因。」
「一開始的原因?」
「學長,我喜歡你。」
楚宴臉色慘白,深吸了一口氣,朝外面的許楓說道:「你所謂的喜歡,就是逼迫、囚/禁、對別人步步緊逼?」
許楓眼底閃過沉痛:「我是想補償你。」
「什麼補償?你又不欠我什麼,我不需要你的補償!」楚宴急匆匆的說道。
許楓眼底的痛苦更甚:「我……害死了你。」
楚宴睜大了眼,又不可置信的笑了起來:「許楓,你是在夢裡害死的我么?我分明活得好好的。」
「學長,你聽我說,裡面那個謝清泉絕不可以相信,你趕快出來!」許楓開始劇烈的敲著門,臉上的表情變得猙獰,「我上次帶你去別墅是想保護你!」
「你怎麼知道謝清泉在裡面?」楚宴低下了頭,冷冷的吐出了這句話。
許楓捏緊了手,他總不能說重生之前的這一天……學長一直和謝清泉待在一起吧。
「我不會害你的,不會害你第二次,請相信我。」許楓一遍又一遍的朝楚宴說道。
「別進來!」楚宴厲聲道,對許楓的態度只剩下抗拒。
外面的敲門聲忽然就停止了,許楓失落無比的站在門口,嘴裡嘗到了苦澀的滋味。
這大約是報應。
重生之前,他們的關係很要好,他在他面前曾經也笑得十分燦爛。
然而這一切全都被自己給毀了。
真是太愚蠢了……
為什麼總是失去的時候,才後悔成這樣?
「謝清泉……別信他。」說到最後,許楓的聲音里已經染上了深深的痛苦。
正當此時,謝清泉從沉睡之中蘇醒過來。他從後面抱住了楚宴,幾乎全身都掛在楚宴身上:「不相信我,難道信你么?」
聽到這個聲音,許楓神色微變:「你果然在裡面。」
謝清泉在楚宴面前乖巧,面對其他人的時候,就不是這樣了。
謝清泉病態的笑了起來:「我們之間一定有什麼誤會,若是想敞開談談,可以給你開門。」
楚宴錯愕的看了謝清泉一眼,完全不認識這樣的謝清泉。
他正想提醒許楓門口有機器,便被謝清泉捂住了嘴:「嗚嗚……!」
謝清泉仍在發燒,靠近楚宴輕聲說:「噓。」
楚宴睜大了眼,滿是震驚的看著他。
而門口的許楓顯然有些動搖了,他認定謝清泉會對楚宴不利,但他真的想進來親眼看看楚宴。
「嗚嗚!」
「小羽,你別叫了,那可是綁架過你的人,不該剷除掉嗎?」謝清泉低下了頭,笑容繾綣而溫柔,彷彿他說的話不過尋常,並不是什麼殺人的話。
能輕鬆的手起刀落,還滿臉笑容的傢伙,楚宴忽然明白了許楓的話是什麼意思。
楚宴臉上滿是絕望,謝清泉從懷裡掏出了帕子,上面沾滿了乙/醚,楚宴被那帕子捂住,很快意識就一片迷濛。
謝清泉將他放到了沙發上,親吻著他的額頭:「說了我帶了很多工具。」
楚宴仍在掙扎,努力的想要睜開眼。
意識的最後,他忽然很想問——
危險的人,到底是誰?
他防備了許楓,把許楓隔絕在一牆之外,卻沒想到輸給了房子里的謝清泉。
許楓說的話,難道是真的?
—
再次醒來,楚宴全身無力的躺在床上。
他的意識終於清醒,望著不熟悉的天花板,楚宴突然騰的一下從床上坐起身。
「這裡是……」
謝清泉很快就端著粥進來了,身上還圍著圍裙,看著莫名有種反差萌:「我家啊。」
楚宴戒備的朝後面一縮。
謝清泉卻毫不介意:「這是我給你做的粥,那天去上學的時候,我看見你可喜歡吃了。」
「裡面下了什麼?」楚宴喘著粗氣,恐懼讓他對謝清泉極度戒備。
謝清泉一愣,隨後笑了起來:「小羽真是……你以為我會跟許楓一樣嗎?就是普通的粥。」
楚宴眼神發冷:「你吃一口。」
一聽這話,謝清泉還有些慌亂,臉色微紅的低下了頭:「這不是間接接吻嗎……」
「……吃。」楚宴的態度仍然強硬。
謝清泉拿起勺子,嗷的一口吞下了碗里的粥。
楚宴看見他吃了,懸吊的心終於放鬆了一截。
沒想到沒過多久,謝清泉又捂著嘴嗚嗚了兩下,楚宴剛剛放鬆的心情又緊張起來:「……你真下藥了?」
謝清泉好不容易把粥咽下去,吐了吐被燙紅的舌頭,眼角滲出生理性的淚水:「好燙。」
楚宴:「……」你是貓嗎?
不過謝清泉嘗了一口,楚宴才徹底相信裡面沒下藥了。
他開始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餓得胃部發酸,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等吃完了粥,胃裡終於有了暖意,楚宴擦了下嘴唇,呼出了一口氣。
「碗給我就行了。」
「……嗯。」
謝清泉歡喜的拿著碗走了出去,看上去非常開心。
沒想到沒過多久,謝清泉又走了進來,遞給楚宴一跳熱毛巾:「擦擦臉,會舒服一點~」
楚宴古怪的看著他,接過了謝清泉手裡的毛巾。
和上一次完全不同的感受……謝清泉是要把他當祖宗伺候!
而且這個房間寬敞又明亮,環境看著異常好。
楚宴內心有些崩潰,一時之間不明白謝清泉想做什麼。
等擦完了臉,楚宴把毛巾遞了過去。
謝清泉似乎撿到寶貝似的,拿自己的臉在上面蹭了蹭。
楚宴:「……」
喂你住手,本人還在呢!
「別這樣。」楚宴終於弱弱的開了口。
謝清泉一愣,隨後把毛巾藏到背後,溫柔的朝楚宴笑:「我會注意的!」
注意什麼啊?難不成還乘他不在的時候,再拿出來蹭一蹭嗎?
楚宴一口老血沒吐出來,又看見西清泉還是一副無害的樣子。
完全和外表不一樣好嗎?
這隻病嬌,相當的兇殘。
楚宴不得不對他戒備起來,尤其是……他被迷暈的記憶還在!
「許楓呢?」
一聽到這個名字,謝清泉臉色徹底變了。
他垂下了頭:「看來小羽比起我……更想見他?」
「我不是這個意思。」
謝清泉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緒里,捏緊了自己的心臟處的衣服:「我好難受,分明我那麼喜歡你,願意為你做任何事。」
謝清泉的嘴唇蠕動了兩下,似乎極其小聲的在說什麼。
楚宴沒有聽清,想藉助系統的輔助功能。
[別……]
[??]
[別怪我沒提醒你,你不會想知道謝清泉現在說的什麼的。]
[……你這麼說不是勾起別人的好奇心么?]
系統深吸了一口氣:[好愛你,愛到想一口口的吃了你,讓你的骨血和我融在一起。]
楚宴突然覺得有些發憷。
[而且他已經這麼做了,剛才的粥你沒吃出什麼味道嗎?]
[好……好像有點腥?]
楚宴臉色泛白,忍不住捂住了嘴,胃部也開始翻湧。
謝清泉到底給他吃了什麼?為什麼會有肉腥!?
楚宴忽然不舒服的捂住了肚子,謝清泉連忙走了過來:「小羽,你沒事吧?」
楚宴十分虛弱,必須得裝作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只是剛才吃得太急了,所以胃有點不舒服……」
謝清泉呼出一口氣:「這樣啊。」
話題已經完全被岔開了,楚宴想知道許楓到底在哪裡。
「我不是想見他……是想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許楓已經犯了錯,我不希望你也……」楚宴盡量讓自己的話說得更委婉些,「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謝清泉微微一愣:「就是說……小羽是在關心我?」
這麼理解好像也可以。
楚宴沉默了下去,並沒有反駁。
謝清泉露出了笑容,一把抱住了楚宴,猶如犬科動物似的在他身上蹭了蹭。
「……那現在可以說了吧?」
「嗯!這裡是我家,不過暫時就我一個人住。許楓被我關在隔壁,用繩子牢牢的綁著呢,絕對不會傷害到小羽的!」
能輕描淡寫的說出這種話,就足夠讓人心驚了。
偏生這隻病嬌還眼神發亮的看著他,似乎在尋求表揚似的。
「你把我弄暈以後,沒對許楓做什麼事?」
「做了呀。」
楚宴:「……」
「兩百伏安的電壓都對他沒事,看來許楓小時候一定經常受這種懲罰,所以身體產生了一些韌性。這次是我考慮不周。」
楚宴艱難的問:「小時候……受過?」
許楓曾提過隻言片語,他小時候被程耀如何對待了。
楚宴還以為只是單純的打一打罷了,沒想到他受到的打罵根本像是……虐待。
楚宴只感覺此刻彷彿有什麼東西哽咽在喉嚨里,吞也吞不下去,吐也吐不出來。
楚宴從床上起身:「我想去看看他。」
謝清泉似乎不大願意,可看到楚宴這個樣子,還是默默的點了下頭。
反正都被他綁起來了,沒有威脅性。
等楚宴走到那個房間的時候,他才突然發現這個房間很黑,根本沒有開燈。
楚宴受不了這黑暗,摸著將燈打開了。
房間一下子亮了起來,楚宴才發現許楓被綁在椅子上,他身上帶著被打的紅痕。
「這麼對他都不會喊疼,只會喊好舒服,真是個瘋子。」
楚宴詫異的看了謝清泉一眼:「……你對他做了什麼?」
謝清泉笑彎了眼:「小懲罰。」
楚宴只感覺心驚,背後似乎滲出了冷汗。
正當此時,門鈴忽然被誰給按響。
謝清泉皺緊了眉頭,想去開門,卻又惦念著楚宴。
楚宴朝他搖了搖頭:「你去吧,不用擔心我。」
「……嗯。」
終於只剩下他自己,楚宴才緩緩的走了過去。恍惚之間,他似乎看見了守在許楓身邊的許柔。
「柔姐?你怎麼在這裡?」
許柔的眼底滿是淚痕:「我想起來了,求你救救我弟弟。」
楚宴垂下眼眸:「現在我自己都自身難保。」
許柔哽咽著,哭成了淚人:「你可以不用找我的屍體了,反正我都死了,何必執著於一個死人?可小楓他還活著,救救他!」
楚宴皺緊了眉頭:「……他會對我不利。」
「不是的。」許柔連忙拉住楚宴的衣服,「他真的是想保護你,只是方法不對!這麼多年,沒人交給他正確的方法,身邊的唯一模板就是程耀而已!」
程耀……
楚宴深呼吸了一口氣,楚宴看向了許柔:「許楓在那個別墅,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為什麼打他會那個反應?
又為什麼他保護別人的方法會這樣?
許柔嘴唇泛白,似乎連想一想都覺得可怕。可為了弟弟許楓,她還是努力的說:「程耀用小楓控制我,讓我不能離開他。只要我不乖乖聽話,小楓就會受到虐待。若是喊疼,只會被打得更嚴重。到最後他不喊疼了,只會喊……很舒服。」
楚宴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許柔哭得慘烈:「所有人都覺得他是變/態,是瘋子,但只有這樣才會少受些苦。你知道嗎?小楓每次這麼喊,我都會覺得心痛如絞。是我……若不是我遇上了程耀,就不會給他帶來這樣的傷痛……」
那並不是舒服,而是幼時留下來的假象。
他也疼。
楚宴看向了許楓,那種莫名的感覺纏繞在心上,讓他說不出話來。
許柔哀求的看著楚宴:「救救他……」
楚宴卻狼狽的瞥開了眼,依舊對那件事情耿耿於懷。
「你不想救他,那能不能拜託你另外一件事?」
「……你說。」
許柔鼓起勇氣,眼底是支離破碎:「你能把身體借給我嗎?」
「……你拿我的身體想做什麼?」
「我想抱抱他。」許柔眼底沾滿淚珠,「我死的時候跟小楓說我們會過上好日子,他總在說大學里合唱社團的事,每天都很開心。」
合唱社……
楚宴垂下了眼眸,他也在那個社團。
只是後來發生了那件事情以後,自己才沒有再參加。
「好吧。」
楚宴終於同意了,就讓許柔見許楓最後一面。
他放鬆了身體,卻惹來程凜的不爽:「你真的要把身體借給她?」
「……嗯。」
「磁場不合,你上她上你的身,會對你的身體影響很大。」
「但這件事情我想做。」
程凜黑著臉:「好吧,反正有我看著,她也做不了什麼出格的事情。」
程凜指的是那種霸佔身體就不還了的事情。
楚宴忍不住笑了出來,程凜在彆扭的關心他。
這樣自言自語的楚宴,許柔已經見怪不怪了,之前一直覺得楚宴是人格分裂,沒沒有想到另一層……他的身體里很有可能住著一隻鬼。
「來吧。」
許柔點了點頭,她走到了楚宴身邊,慢慢附身進來。
再次睜開眼,許柔已經能感受到溫度了,不像做鬼的時候。
只是磁場不合,她附身的時候十分疼痛,每走一步路都是痛徹心扉的。
許柔沒有在意這些,走過去將許楓的繩子解開。
而那邊謝清泉已經帶著羅元傑進來了,在看到楚宴這麼做以後,謝清泉的臉色一變:「小羽,你在做什麼?」
羅元傑卻攔住了他:「他現在的狀態很古怪,先看看再說。」
謝清泉和羅元傑看向了那邊——
只見許柔抱緊了昏迷的許楓,語氣里充滿著哽咽和歉意:「姐姐是真的受不了了,真的想逃出去。我已經忍了太多年了,害怕自己再住在那個房子會變成瘋子,所以才會做了傻事。」
最開始的時候,程耀的控制欲還沒那麼重,她外出之類的完全可以。
而後來,她越來越受到束縛。
許柔努力的笑著,只是眼裡滿是淚水:「我原來產生了幻覺,我根本就沒有綁什麼床單,否則小羽第二次出逃的時候,是從哪裡找來的床單?」
外面的雨滴肆意落下,連綿不絕。嘩嘩的雨聲響了起來,似乎要將許柔的話給淹沒。
許楓依舊沒有醒來,許柔只是這樣無奈的把他抱在懷裡,並沒有叫醒他。
「我以為獲得了自由,一躍而下。」
「再次醒來的時候,我被埋在土裡,好冷……好黑……我叫誰都沒人回答,只剩我一個人孤零零的。」
許柔站起了身,走到了窗前,將窗戶打開。
那些雨絲全都拍打在她的臉上,讓她忍不住閉上了眼。
這一刻,活著的感覺如此鮮明,這是雨絲跳動在臉上的冰涼。
「你想做什麼!把小羽的身體還來!」
羅元傑詫異的看了謝清泉一眼。
謝清泉咬牙:「你還看不明白嗎?站在那裡的人不是小羽。」
「那是誰?」
「許柔。」
羅元傑睜大了眼,卻見許柔無奈的朝他們笑,臉上一片溫柔。
「謝謝你一直在找我的屍體。」許柔指著中庭,「就在那個地方。」
謝清泉的家就在楚宴租的房子附近,是三角大樓的另外一棟,因此從這個窗戶看出去,也能看到那個中庭。
「你真的是許柔?」
這大概是羅元傑辦過的最神奇的一個案子,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還總覺得在做夢。
許柔朝外面伸出了手,接住那些雨絲。
「把我挖出來吧。」
「一個人在地下,被蟲子咬,被雨水淋,太難受了。」
謝清泉仍然皺緊了眉頭,十分擔心楚宴。
許柔伸出手指摸向自己的臉,輕輕的笑開:「這是小楓喜歡的孩子吧,笑起來的時候很開朗,總是嘴硬心腸卻很軟,他是個好人。還有長得很好看!」
許柔補充了一句,「替我說一聲謝謝。」
說完這一切,許柔徹底閉上了眼。
她的身體搖晃了兩下,最終倒在了地上。
再次醒來,身體的掌控已經換成了楚宴。
因為被人附身,楚宴頭疼欲裂。附身這個東西其實很奇怪,磁場相合的人就容易附身,磁場不合的人附身便會造成這個現象。
楚宴捂著頭,再次抬起頭的時候卻看到了羅元傑和謝清泉。
「你們怎麼這麼看著我……?」
話還沒說完,謝清泉飛快的過來將他一把抱住,身體還在微微顫抖。
「小羽,我還以為……見不到你了。」
楚宴十分無奈,推開了謝清泉:「別抱我抱得這麼緊。」
他忽然想起許柔,連忙急急匆匆的看向了他們,「對了,我剛才有沒有……奇怪的舉動?」
羅元傑點燃了香煙,狠狠的吸了一口:「當然有!真TM靈異。」
屋內所有人都沒有說話,只能聽到外面雨聲更大了。
「剛才上了你身的那隻鬼,她想跟你說謝謝。」
雨聲越來越大了,楚宴睜大了眼,直直的看向了羅元傑。
彷彿周圍除了這雨聲,他們的聲音都快被淹沒似的。
「她……跟我說謝謝?」
「嗯。」
楚宴低了下頭,忽然覺得內心酸澀。
初初見面,她指著他說社恐的樣子還歷歷在目。
如今別離,竟然來得這麼快。
似乎雨絲隨風吹了許多進來,也沾到了許楓的臉上。他從久久的沉睡之中蘇醒過來,身後的羅元傑走了過來:「非法拘禁,你得跟我走一趟了。」
許楓冷眼看著他,似乎並不害怕。
事到如今,一些事情羅元傑不得不說了:「你姐的屍體找到了。」
許楓眼底滿是震驚,沙啞著聲音,揪住了羅元傑的衣領:「找到了?你們怎麼找到的?」
羅元傑指著那邊:「就在那個中庭的綠化帶。」
許楓無力的跌坐在地上:「找了那麼久,竟然在那個地方……」
羅元傑開始講起了他查到的東西:「你還記得程耀開始對你姐施加心理暗示是什麼時候嗎?長達數年的壓迫,再加上最後那幾個月的心理暗示,她活得很痛苦。」
「她死之前被折磨精神崩潰,但是她還記得你,你是她唯一的弟弟。」
「你到底是……」
羅元傑滿眼痛苦:「和她有片面之交,否則怎麼會這麼關注這個案子?我聽她說起過你,卻沒能救她。要是我早發覺她受了這麼多苦,若是能阻止,就不會發生之後的事。」
許楓似乎有了印象:「我聽姐姐說起過你。」
羅元傑捏緊了手:「許柔一直很害怕,程耀告訴她,就算是死了她也無法逃離他的掌心。她爬上高處跳下去的時候,一定像只蝴蝶……」
隨著羅元傑的話,眾人眼前彷彿出現了那個畫面。
許柔被折磨得精神脆弱,看見了高處的亮光,滿心歡喜的踩著柜子爬了上去。
當她終於爬了上去,看見外面的景色,彷彿被那些東西所迷惑。
終於能出去了……
長久的黑暗讓她早就生出了幻覺,許柔看到了一旁連接著的床單。
只要順著這個往下爬,就可以自由了!
許柔小心翼翼的去拽那根希望,卻直接掉了下去。
風吹在自己的臉上,她不由閉上了眼,張開了雙手。
若來世成蝴蝶,我便更自由的……墜落。
最終,許柔永久的閉上了雙眼。
許楓哽咽起來,滿是痛苦的抱緊了自己:「可那只是二樓的高度,摔不死人的,頂多會……」
「心理暗示聽說過嗎?她摔下去的時候,覺得自己摔入了萬丈深淵,所以死的時候一定跟摔死的癥狀類似。可縱然如此,她寧願擁抱深淵,也不願選擇黑暗。」
許楓終於忍不住大哭起來,淚水打濕了他的臉頰,這畫面誰看了心裡都難受。
最重要的是,程耀變成了個瘋子,因為精神疾病根本制裁不了他。
羅元傑心裡滿是煩悶:「跟我先回局裡,等下我再叫人來挖你姐的屍體。」
許楓一聽這話,忽然站起身:「……不。」
他飛快的逃離了這個地方。
羅元傑也是頭疼,並沒有立即追上去。
「你不追嗎?」謝清泉問。
「現在先挖出許柔的屍體吧。」
謝清泉看向了羅元傑:「這麼代入私人感情真的好嗎?」
羅元傑煩躁的吸了口煙,隨後將煙頭掐滅:「我知道了,我馬上就追上去。」
幾人當中,唯有楚宴臉色泛白:「快……要快!」
「什麼?」
「我剛才聽見許楓在叫程耀的名字。」
羅元傑眼瞳狠狠一縮,連忙迅速的跑了出去。
楚宴也站起身:「我也去!」
「可是你的身體……」
「清泉,你放開我!我必須去!」
這樣強勢的楚宴,讓謝清泉一時愣住。
他抿著唇,最終嘆了口氣:「好吧。」
三人一同下去,下面就是寬敞的街道,只剩下幾個稀鬆的行人。羅元傑朝四周望了望,才發現許楓已經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
羅元傑煩躁的說:「跟丟了!」
楚宴忽然想起程耀在什麼地方,便急急忙忙的說:「快去那個別墅!」
羅元傑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後發動了車子。
「你知道什麼,想說什麼,全都說出來。」
楚宴低下了頭:「程耀是我的繼父,他是外科醫生,卻精通心理學。別墅的布置、色彩,無處不體現著……程耀的意志。」
「……什麼意志?」
「不想讓珍貴的東西從自己身邊消亡逃走的意志。」楚宴抬起頭看向了羅元傑。
這話聽得讓人發憷,羅元傑的眉頭皺得更深。
「先是最愛的女人離開了他,又是自己的兒子離開了他,最後我母親又跟他離婚……程耀承受不了再一次的打擊。」
他對許柔的喜歡,就在那所房子里,被表現得淋漓盡致。
太可怕了……
這種愛。
車內的人全都沉默下來,羅元傑原本是想抄近路去那座郊區的別墅,車子開到一半才發現那邊在修路。羅元傑一直緊緊皺著眉,還是迅速的挑了另一條路走。
雖然所有人都沒說話,焦慮的情緒在蔓延。
等好不容易走到了別墅,已經耽擱了不少時間了。羅元傑發現門開了,他臉色微微一變:「……完了,那小子比我們先到這裡!」
「快進去!」
幾人根本不知道程耀被關在什麼地方,再加上裡面這麼黑,找起來會找很久。
羅元傑從懷裡掏出了一個小小的手電筒,約莫就一根手指那麼長:「省著點用。」
謝清泉說:「手機也能照明。」
「……不要就還我。」
謝清泉笑眯眯的:「還是不用了,這個比較方便。」
羅元傑嘖了一聲,覺得現在的小鬼真難伺候。
又過了約莫十分鐘,楚宴終於在一個房間看到了程耀:「在這裡!」
羅元傑和謝清泉連忙走了過來,生怕許楓會做什麼傻事。
一打開房間的門,就從裡面傳來一股惡臭味。
「你怎麼知道是這裡?」
「之前許楓說他會餵過期的飯給程耀吃,這麼大的臭味,一定是這裡!」
羅元傑又是一愣,覺得楚宴的洞察力出奇的好。
他別是輸給了這小子?
羅元傑拍了拍自己的後腦勺:「進去看看。」
等幾人終於走到裡面,卻忽然看見了一個讓他們想不到的畫面。
許楓舉著刀子,把拿東西狠狠插入程耀的腹部,而程耀卻因為堆積的脂肪讓程耀沒有立即喪生。
他們好不容易趕到那邊,顫抖的看向了許楓:「住手!你現在進去只是非法拘禁,如果殺了他,你會……」
許楓垂下眼眸:「好累啊,我為什麼還要為這個人渣買單?就連之後我做的那些事,也跟這個混蛋一模一樣。」
楚宴有萬般的話哽在喉嚨里說不出來。
「學長,別救我,讓我去死好了。」此刻的許楓像一個空殼,「我這個人,早已經爛透了壞掉了,跟在人渣身邊長大,能是什麼好人?」
「不是的……」
這微弱的反駁,卻讓許楓朝他笑了起來。
他舉起刀子,不顧眾人那驚恐的眼神,狠狠的刺了下去。
一刀又一刀,許楓眼底帶著興奮,鮮血也流了出來。
程耀終於死了,長久以來的恩怨,再加上他用心理暗示殺死自己姐姐的仇恨,全都……
許楓彷彿終於解脫,仰著頭淚水不斷流出。
程耀給他的影響比自己想得深得多。
就連上輩子,他也做了同樣的事。
說什麼贖罪……真是可笑。
要贖罪的對象不是早已經死了么?
眼前這個,不是他那個世界的程飛羽。
「我用我的命還債。」
許楓舉著刀子,對準了自己的喉嚨。
「不要!」楚宴大喊了一聲。
羅元傑狠狠的撞了過去,許楓手裡的刀子一個沒拿穩,便被羅元傑給拷住了。
「現在,你把自己毀了。」
這句話讓許楓終於回過神來,而身後的謝清泉也頓住了腳步。
「……我早就被毀了。」
許楓露出了一個笑容,似乎是釋懷,長久以來困住他的東西終於煙消雲散。
許楓被羅元傑壓制在地上,他們終歸來晚了一步。
「打報警電話。」
所有人都愣著不動,羅元傑才想起這棟房子被裝了干擾信號的設置,連忙厲聲對二人說:「出去打,快啊!」
接下來的事情,楚宴一直覺得彷彿夢似的。
他們出去打了電話,等了沒多久警察就來了。
這房子被完全封鎖,羅元傑抓著許楓走了出來。
外面的雨在不知不覺間停了,羅元傑給許楓拷上了手銬,臨走前,許楓仰起頭,任由那些陽光灑在自己的身上。
他終於不用像只老鼠一樣,活在黑暗裡。
「許楓!」
楚宴氣喘吁吁的從那邊追了出來,許楓看了他一眼,滿是悲痛。
可許楓現在的腦子清醒極了,不像之前活在夢裡那般。
「你是程飛羽,但不是我的小羽。」
「我的小羽,早已經死在了那個夏天。他瘦成了皮包骨頭,臨死前都想逃離我。」
楚宴依舊這樣看著他:「什麼……」
許楓笑得空洞:「我怎麼說你大概都不會明白。可能……你身邊的那個人最懂,他大概和我感同身受。」
這個世界有程飛羽,卻不再是屬於他的那個了。
重生回來的意義到底是什麼?
他寧願陪著他,死在那個夏天。
他想如果自己沒有重生,大概會抱著那個骨瘦如柴的屍身久久不撒手。
再也見不到了……
許楓閉上了眼睛,任由淚水滑落。
學長,是不是你讓我重生到這個世界來的?
你是不是恨我,連死也不肯跟我同一個世界。
[許楓愛意值清零。]
「我不後悔。」
這是許楓最後留下的那句話。
楚宴睜大了眼,嘴唇泛白。
「小羽……」謝清泉在一旁擔心的看著他。
楚宴低下了頭,聲音沙啞:「讓我靜靜。」
他獨自一人鑽進了樹林,這裡是郊區,所以別墅周圍都是樹。他只想一個人離得遠遠的,心裡彷彿被壓了一塊石頭,重重的喘不過氣來。
偏偏許楓是釋懷了的,他似乎能理解,卻又不能理解。
楚宴跑得很遠,抱緊了自己,不安的喊著:「哥……」
然而向來在他身邊的程凜卻一個字也沒說。
楚宴睜大了眼,臉上只剩下了震驚。
程凜……程凜呢?
不會是許柔附身,所以把程凜擠出去了吧?
看他慌亂的叫著哥哥,身後的人忽然悶笑了一聲,從身後將楚宴抱緊。
「我終於能這樣抱抱你了。」
楚宴驀然回過頭去,卻見一個浮在半空中的男人,將他抱在了懷裡。他有著一雙猶如紅寶石一般的眼睛,猩紅的眸子看誰都帶著冷。而他的長相卻十分俊美,臉色白得不像是正常人類。
這是厲鬼。
專蠱惑人心。
[哇哦,從後面出來的哦。]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程凜走了你就不用控制自己的感覺,可以隨便想事了。]
[我都被你閹了,我能想什麼事?統大釗你別污衊我!]雖然話是這麼說,想一想今後的日子,楚宴內心還有點小激動。
偏偏這個時候,他被程凜觸碰勾起了下巴。
「不用對著鏡子吻你了。」
楚宴:「……」
[窩草好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