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大淖子里的東西
阿仁笑著說:「不會!後備箱有很多燃料,食物和水也足夠吃上幾天,你們不用擔心,以前我來過這邊好幾次,而且還有GPS定位儀,不會迷路的。」郝運和秦震都點點頭。
雖然離開了公路,但新疆大多數地勢都很平坦,所以汽車行駛在原野上也不至於太顛簸。阿仁拿出一盒駱駝牌香煙想點,摸了半天沒找到打火機,才想起來放在後備箱的旅行包里了,又懶得停車去取。這時,看到原野上遠遠有一大群白色的羊被牧民趕著走,阿仁開車靠過去,鳴了幾下喇叭,開始減速。那牧民是個看起來有六十來歲的新疆人,有些禿頂,知道司機有事,就揮著鞭子走過去。阿仁停住車,搖下車窗,問老牧民有沒有打火機,想借個。
老牧民手裡就夾著根香煙,順便把煙遞過去,阿仁笑笑,用這根煙對著了自己的煙,還給老牧民。老牧民又從口袋裡掏出一次性打火機扔給阿仁,用生硬的普通話說:「拿著吧!」
「謝謝你啊老伯。」阿仁笑著回答,也把那盒剛拆封的駱駝煙送給老牧民,以示禮尚往來。
老牧民臉上的皺紋都開了,看著阿仁和坐在他後排,探出頭的郝運:「你們這是要去哪裡觀光?」
郝運說:「我們要進羅布泊,去紅柳溝旅遊。」
老牧民臉色有變:「什麼,你們要進大鬧子旅遊?胡鬧嘛胡鬧嘛,那裡有什麼好玩的!」郝運連忙問什麼叫大鬧子,老牧民告訴他,大鬧子就是羅布泊,新疆話叫羅布鬧兒。
「哪個鬧字?」秦震也湊過來問。老牧民連說帶比劃也不行,後來還是艾麗拿出小本子和筆遞過去,老牧民在本上寫下「羅布淖爾」四個字,郝運和秦震才知道是「淖」而不是「鬧」字,看來「大淖子」是維族人對羅布泊的通俗稱呼。
秦震問:「我們知道羅布泊是無人區,很荒涼。」
老牧民搖著頭:「大淖子可不是無人區,裡面很熱鬧的!」郝運追問什麼意思,老牧民非常認真地說,大淖子里有很多古人藏的寶貝,但有很多東西守著它們,所以這麼多年,能把寶貝從大淖子裡帶出來的人很少。
「真有寶貝?」郝運來了興趣。
老牧民說:「當然有!我爺爺年輕的時候被土匪抓去當壯丁,有一次被政府的軍隊打敗,躲進大淖子,碰到十幾個外國人,都開著汽車,跟著駱駝,把一箱箱的東西往車裡裝,駱駝背上還躺著人,有的好像受了傷,身上都在流血,還有缺胳膊腿的。那些外國人手裡也有槍,還跟我爺爺他們交上火,但後來全都跑掉了。」
郝運連忙問道:「箱子里是什麼東西?」老牧民搖搖頭,說不知道,都說是從大淖子里找出來的黃金,但沒人真正看見。郝運看了看秦震,雙眼都在放光。
秦震問:「怎麼,你又動心了?」郝運笑著說為什麼要加個「又」字,我只是好奇而已,不過如果真能找到幾箱黃金什麼的,也算不虛此行。
「是什麼守著那些寶貝?秦震問。
老牧民回答:「什麼都有!有迪瓦、織娘,還有牙由孜,他們都是老天派到大淖子裡面守寶貝的,千萬不能隨便惹!十五月圓的晚上不能進,刮大風的時候也不能。」
「真的假的?」郝運聽著新奇。
老牧民抬起左腿,雙手把褲管擼到膝蓋處,然後再擼起右腿的。他的右小腿又黑又瘦,肌肉已經萎縮,像風化了幾百年的乾屍,和全是結實肌肉的左腿對比非常明顯。艾麗也忍不住問:「這是怎麼回事?」
「我三十多歲的時候,在北邊的山坡那裡放羊遇到沙塵,把羊全都驚跑了。」老牧民把自己的煙扔在地上踩滅,從阿仁給的駱駝煙盒中抽出一支點燃,「那時候是冬天,很冷,要是晚上不找回來,羊就會全都凍死,我就跟我爸爸騎著馬,打著手電筒進大淖子找羊。也不知道跑了多遠,聽到有人在山坳里唱歌,是個女人。我走進那個山坳,看見好幾隻羊在地上趴著,就像死了一樣。我用手電筒去照,有個穿著很破衣服的女人站在那裡唱歌。我大聲問你是誰,為什麼在這裡唱歌。」
秦震問:「真看到了?」
老牧民好像很不滿意被打斷,瞪起眼睛:「你以為我在做夢?真的有!胳膊和腿都露在外面,你們不知道,那天晚上很冷,大概只有零下十幾度。我怕她凍壞了,就跑過去,想把身上的皮襖脫下來給她穿上。走近的時候才看到,那個女人的臉都是黑的,沒有肌肉,乾巴巴就像風乾的牛肉乾,眼睛倒是很亮,像個燈光。我嚇得轉身就跑,可那個女人在後面跟著我跑,嘴裡還唱著聽不懂的歌。我怎麼也跑不動,雙腿發軟就摔倒了,那個女人彎腰抓住我的右腿,死也不鬆手。我急了,用左腳用力踢在她頭上,她才鬆開,我就跑回了家。以後這條腿就開始疼,還掉皮,怎麼也治不好,慢慢就變成這樣,已經三十幾年啦!」
聽完他的話,車上四個人互相看看,表情各異。艾麗沒什麼反應,阿仁笑笑,似乎不太相信,而郝運和秦震卻很震驚,郝運盯著老牧民那條腿看,老牧民似乎不想讓人太關注這腿,就放下褲管,告誡他們小心就行,就算在大淖子里找到什麼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也別亂動,更不要帶出去。
老牧民揮舞著鞭子趕羊走了,阿仁發動汽車繼續開,郝運腦子裡已經沒有裝有黃金的箱子,而全都是老牧民那條幹癟烏黑的小腿。阿仁笑著說:「這些老年人,現在還迷信得很!」
「是迷信嗎?」郝運問,「可你也看到他那條小腿了吧?」
阿仁說:「那又怎樣,誰知道怎麼造成的,也許年輕時在羅布泊著涼生的關節病,現在卻硬扯到什麼山裡的女鬼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