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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為防盜章 顧望舒眉頭一皺, 「你沒吃午飯?」
「……這就回去吃。」新荷被四叔瞬間陰沉下去的臉色嚇到了, 哆哆嗦嗦地說完話, 轉身就往外走。
雲朵和雲玲向顧望舒行了一禮,也轉身跟著大小姐出去了。
微風透過槅窗吹進屋裡,茉莉花瓣微微顫動, 清香瀰漫。
新荷剛才跑了一段,身上出了汗, 回去的時候就有些累,走路也無精打採的。雲朵想抱著她走, 她一彎腰躲開了。開玩笑,她有手有腳的, 可不希望總是被抱來抱去。
到蓮苑后, 雲玲服侍著她洗了澡,換了身白色桃花紋的褙子,重新給她梳洗過, 才吩咐人把午膳擺上來。
新荷坐在桌前, 瞅著丫頭們把菜陸陸續續端上來……有鹹水鴨,梅菜扣肉,排骨湯, 珍珠丸子等, 還挺豐盛的,葷素都有。
她就著米飯, 每樣菜都吃了一點, 津津有味的。
「姐兒, 不吃了……喝兩口粥順順……」雲朵不敢讓她多吃,小祖宗上午時就吃了不少糕點,真積食了又是事。
新荷喝了一碗青菜瘦肉粥,從圈椅上下來,指點著雲玲把茉莉花插到西次間小几上那個紅色的大肚子花瓶里。
紅瓶,白花。奇異的嬌艷,好看極了。
「大小姐在嗎?」清脆的女聲傳來,新荷愣了愣,示意雲朵出去看看是誰來了。
「喲,是春紅啊……今怎麼有功夫來我們這裡?李姨娘不用你伺候?」
「……雲朵姐姐,姨娘聽說大小姐喜歡吃糕點,特意讓小廚房趕製些精緻的送來……」春紅穿件水綠色的無袖比甲,頭上戴了同色系的絹花,胳膊上挎著刷紅漆的雙層木食盒,一臉的笑意。她是李畫屏身邊最得意的丫頭,穿著打扮也都是一等一的好。
「哦……姨娘有心了。」新荷從屋裡走出來,擺了擺手,讓雲朵收下。
「大小姐安好。」春紅福了福身,規矩地站到一旁。
「既然點心也送到了……無事就退下吧。我剛吃完飯,有些犯困,先去打個盹,就不招待你了。」
「是,奴婢告退。」
新荷看著春紅低眉順眼走出「蓮苑」院門的背影,右眼皮跳了幾下,這個丫頭長得漂亮不說還極其聰明……不該說的話一個字都不會提。前世的時候,李畫屏身邊有她,做起事情來簡直是如虎添翼。
想要扳倒李姨娘,第一件事就是要把這個春紅打發了。不然,還真不好下手。
「梨香居」里,李畫屏慵懶地歪在貴妃榻上,旁邊有小丫頭跪著給她捶腿。
「姨娘……」春紅邁進屋裡,揮手讓小丫頭退下,低聲喊道。
「糕點可送去了?」
春紅「嗯」了一聲,跪在地毯上給她捏腿。
「大小姐有沒有說什麼?」
春紅搖了搖頭,手下動作不停。
「……還真是不知好歹,人家特地給她送了糕點,都不知道說句謝謝嗎?秦氏也不知道怎麼教的規矩……」李畫屏一臉的不屑。
「姨娘,可不能這樣說大小姐……她是府里唯一嫡出的孫輩,闔府上下的眼珠子……小心隔牆有耳。」
「你到底是誰的丫頭,怎麼還胳膊肘往外拐?」
春紅薄唇緊抿:「姨娘,你怎麼還看不明白?大老爺最喜歡的就是大小姐,這話要是讓他聽了去,還會有我們好日子過嗎?」
「你少拿這話嚇唬我,這屋裡就我們倆人,你不說我不說,還會有誰知道?」話雖這樣說,她的聲音卻是越來越低。
春紅瞧著她把自己的話聽進了心裡,便低頭不吭聲了。
天一黑,李畫屏便讓小丫頭去「凌雅閣」請新德澤,說是「梨香居」備好了他最愛吃的酒菜,讓他過來一趟。
不一會,小丫頭獨自一人就回來了,說是大老爺說了,讓姨娘吃飯後早些歇息。他最近公事太忙,就不往「梨香居」來了。
「……大老爺去了哪裡?」李畫屏咬牙切齒地拍著桌子。
「聽書房的小廝說……大老爺最近都歇在主母那裡……」
「滾出去!」
小丫頭被盛怒中的李畫屏嚇得腿都軟了,出去的時候有點哆嗦。
「姨娘,消消氣。」春紅遞了盞茶水給她。
「哪還有閑心喝茶,我這心裡的火氣都要憋不住了……」李畫屏看了春紅一眼,「快想辦法讓大老爺今晚過來我這裡。」
春紅一愣,看了她一眼,低頭說道:「奴婢沒有辦法!」
「沒有沒有沒有……說來說去就這一句話。你往常做什麼事不都是最有主意的嗎?趕緊想個辦法出來。」
春紅看著在屋裡踱來踱去,如熱鍋上螞蟻的李畫屏,嘆了口氣:「姨娘,你知道太太的父親是誰嗎?」
「……你說這幹什麼?我管他是誰。」
春紅沒理她,繼續說道:「太太的父親是禮部尚書,朝中正二品的大員,這官職比咱們大老爺都高……」
「太太又是嫡女出身,你覺得大老爺會為了你而冷落她?」
「算起來,大老爺的這門親事,還是新家高攀了秦家。」
李畫屏一臉的懵懂,她愣愣地看著眼前的這個丫頭,突然覺得陌生極了:「你到底是誰?」
「姨娘,無論我是誰都不要緊……」春紅嘆了口氣:「你現在最重要的是趕緊懷個孩子,無論男孩女孩,只要生下一個,你在這新府才算有了立足之地……」
「只靠著大老爺的寵愛,在這新府後宅是很難生活下去的。」
「你到底是誰?!」李畫屏臉上的震驚和警惕毫不掩飾。
「我以前是新老太爺院里掃地的小丫頭,這些事情都聽說過一二……其中的利害關係也能明白一些。」
「新老太爺死後,院里的奴才丫頭重新調整,我被分到了廚房洗菜,你進門後有一次偶然看到我被別人欺負,覺得可憐,就把我要到『梨香居』來……」
「我會知恩圖報,你放心。」
李畫屏長出了一口氣:「原來是這樣……」這件事她確實有印象,當時春紅被兩個婆子推搡,是她攔了下來。
「可是,我自己怎麼懷孩子呢?」李畫屏身子一軟倚坐在靠背椅上:「大老爺已經有好幾天都不歇在『梨香居』了……」
「這是鄉下老農總結出來的經驗,奴婢在鄉下時,聽爺爺說過,前一天傍晚的晚晴預測著第二天的好天氣。」
從「念慈苑」出來后,姐兒就一直心事重重,走路都沒精打採的,難得見她對這個話題感興趣,雲朵就詳細的解釋了番。
「哦,原來是這樣。我還真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呢……」
新荷心不在焉的回了句,繼續低頭想事情……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父親和祖母提都不許她提顧望舒呢?
「姐兒,這好像不是回「蓮苑」的方向吧……」雲朵疑惑著說道。
「你說什麼?」新荷茫然地停下來,去看自己的兩個大丫頭。
「這不是回「蓮苑」的路……」雲玲也跟著說了一句。
新荷並未回答她們的話,兀自開口道:「已經三、四天沒去看四叔了?不知他病好了沒有?」
雲玲頓了頓,回答:「奴婢前幾日見到四爺時,他臉色紅潤,這會子估計是病癒了。」
「那就好。」
「姐兒要實在擔心,這時間還早,不如去看看……」
雲朵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雲玲打斷了:「時間雖早,但是秋末天涼,姐兒還是先回「蓮苑」添件衣服吧。」
這兩人的意見難得不一致,新荷挺意外的,不過這天色確實也不算晚,她決定先去看看顧望舒,然後再隨便刷一波存在感。想到這裡,她回頭說道:「雲朵說得有道理,四叔尚在病中,不去看看我這心裡不舒服。」
雲玲看了雲朵一眼,沒有說話,姐兒冒這麼大的風險來幫四爺,他竟絲毫也不領情……她雖然是奴婢,卻也是看著姐兒長大的,拿她當親妹妹一樣看待,自然不希望她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
「念慈苑」附近種的都是竹子,風一吹來,颯颯作響。三人邊走邊聊,待走到竹林盡頭時,遠遠的便看到了柴房,新荷加緊步伐,「四叔在嗎?」瞅著院門是開著的,她便抬腳走了進去。
顧望舒正坐在院子的石板上看書,聽見喊聲,回頭就發現小姑娘領著兩個丫頭過來了。
「大小姐……」他站了起來。
「四叔,你別這樣稱呼我……」
「尊卑不可廢。」他合上手裡的書卷,回頭招呼在西次間燒水的虎子:「給大小姐倒茶。」
「……可是,你是我四叔……」
「日常……喊我的名字就行……」
顧望舒的目光很淡,透漏出冷到骨子裡的疏離。新荷看著這樣的他,不知為何,莫名就生出倔強來,她去找祖母、父親遊說他的事情,話還沒出口,就被堵了回來。現在,來看四叔……他又這樣冷漠……
她真的就什麼事都做不成嗎?
她偏不信。
小姑娘眼圈微紅的直視著他,顧望舒嘆了口氣,去屋裡拿了灰色的棉墊出來,墊到石板上,「坐吧。」
「四叔,你的病怎麼樣?」
「痊癒了。」
虎子在堂屋翻了半天,最後在牆上掛著的布袋裡捏了一擢晒乾的竹葉放到茶壺裡,找了個小些的白色瓷碗,倒滿后,端著走了出去。
「大小姐,喝茶。」他恭敬地開口。
新荷走了一路,剛好口渴,她接過來便喝了幾口,這茶水喝著一股青味,入喉也不澀,「四叔,這茶葉倒不錯,喝著清香……」這純粹是沒話找話。
「大小姐大概不會喜歡這茶葉……」
「四叔……」
他話還沒說完,新荷就皺了眉。
「荷姐兒大概不會喜歡這茶葉,這是採摘府中栽種的竹葉洗后晒乾而成。」顧望舒清「咳」一聲,改了口。
「竹葉也能當茶葉,這真是第一次聽到,我很喜歡,四叔待會給我裝些吧。」她笑著開口。
「……虎子,去拿……」
「是,主子。」
說完這句話,他低頭去看手中的書卷,不吭聲了。
新荷打量他的側臉,睫毛又黑又長,大概是生了場病的緣故,看著比前些時日又瘦了些,皮膚白皙,眉目清俊,雖然衣著落拓,卻依舊難掩其風姿。這個四叔實在是長得好看,是屬於那種驚艷的,讓人一眼難忘的容貌。
李氏「嗯」了一聲,煩躁地剝了個福橘。
「太太……有件事不知當說不當說。」年兒吞吞吐吐的,有些猶豫。
「什麼事啊?重要的話就說,不重要就算了。」
「……也不算什麼大事,就是前幾日奴婢出府探親的時候,碰到了大房李畫屏的大丫頭。她匆匆忙忙的從葯坊出來。」
李氏來了興趣,「繼續說。」
「我留了個心眼,等她走遠後去那家葯坊問了問……才知道她們買的是坐胎葯。」
「坐胎葯?」李氏吃著橘子,一臉的鄙夷:「就是那個……前不久剛過門的姨娘?」
年兒點了點頭。
「一個姨娘,生來就是下賤命,還妄想著生個孩子爬到主母的頭頂上?簡直是反天了。這也就在大房,要是在我們這,敢每日里這麼作妖,腿給她打斷。」李氏作為二房的當家主母,優越感顯露無疑。
一屋子站著伺候的年輕丫頭面面相覷、鴉雀無聲。她們可一點都沒有爬床的心思。
趙姨娘每日晨晚來「望月閣」請安的場景實在太印象深刻……跪著伺候主母用飯,跪著給主母捏腿……待遇連屋裡的二等丫鬟都不如。可憐趙姨娘還不敢和二老爺提起,聽說回去住處后只能以淚洗面。
「咦?」李氏眉頭一皺,突然有了個想法。她擺擺手,說道:「你們都下去吧,這裡由品兒和年兒伺候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