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頹枝重開日(四)
此為防盜章 柳意跟上他:「也好, 我們回去吧。」
祁星漣邊走邊道:「暫時不回去, 我還有一事。」
柳意不解:「還有什麼事?」
祁星漣道:「這鬼不管出於什麼原因殺了他,既是他們的恩怨,那當屬因果報應。只是它既已報了仇, 那我便設壇渡了它吧。」
兩人去到一個無人的山林, 設了一個簡易的壇,招來殺人的鬼。
菱娘應招而來,風微涼, 衣角舞。
望著白衣如雪的祁星漣,她不由微微一怔——好溫柔的一個人……這不是她第一次見他, 可卻是她第一次近距離的看他。
柳意本見招來的鬼十分漂亮,心裡剛軟下幾分,卻發現她直勾勾地盯著祁星漣發獃,忍不住上前一步擋去祁星漣的半個身子:「幹什麼?我師兄可是我們純陽宮的大好男兒, 不會談情說愛的!」
祁星漣沒想過他會說出這樣一句話, 忙道:「小意,莫要胡言亂語。」
祁星漣一向都是直呼柳意的大名, 可一旦他叫了「小意」, 強調自己是師兄時,就說明真的生氣了。
他生氣, 柳意不再敢胡來, 慌慌張張地道歉:「我錯了, 師兄我錯了!只是她剛剛那樣看著你, 我也只是好意提醒而已, 也沒有別的意思,你們不要多想……好了好了!我不說了,你不要生氣,不要生氣。」
祁星漣不想和他說話,對菱娘賠罪道:「小意一向口無遮掩,望姑娘不要和他計較。」
菱娘默默看著他,許久后淡淡道:「無事。」
祁星漣鬆了好大一口氣,柳意一雙眼睛往菱娘身上瞅了很久:「姑娘你穿的是嫁衣……可巧今日我聽人說,憶城的官老爺和百姓們把一個姑娘嫁給了水神…那個姑娘,不會就是你吧?」
菱娘睫毛倏忽一顫:「正是我。」
此事算是提到了她的痛處,使得她低下眉眼,語氣也變得不是那麼客氣:「二位叫我有何貴幹。」
柳意和祁星漣對望一眼,祁星漣滿是責怪地看著他,待柳意訕訕低頭后,祁星漣才回過面對菱娘道:「渡你。」
菱娘道:「渡我?」
祁星漣道:「正是。」
柳意一瞅到機會就要拍祁星漣的馬屁:「姑娘你可別看我師兄溫溫柔柔的,可他的修為高著呢!據我們師父說,他的名字已經被記入仙冊,最多只要再過幾年就要飛升成仙了!」
看他一臉驕傲的樣子,比自己要成仙了還了不得。菱娘雖是新鬼,可也知道自己怕是惹不起,便盈盈向他們欠了欠身,以柔制剛:「道長要渡我,我自是願意,只是我尚有兩個願望不曾實現,你能日後再渡我嗎。」
她態度突然大轉,祁星漣和柳意都沒能立馬適應:「這……姑娘還有什麼願望,若是信得過我們,不妨跟我們說,我們替你完成吧。」
菱娘道:「並非信不過,只是這是我的一些私事,實在不好與男子說。」
她特意提到「男子」二字,祁星漣和柳意都不好再說什麼。只是若這樣放她走,柳意不大願意,悄聲對祁星漣道:「師兄她畢竟是傷過人的,你真打算放她走?」
祁星漣也很猶豫,可惜猶豫間,菱娘已經看準他的性格,也吃准他是個好人,可憐道:「道長就那麼不相信我?我保證只要完成這兩件事,我必定主動來找二位。」
她話已至此,祁星漣實在找不到拒詞,只得溫聲提醒:「千萬不可傷人。」
菱娘又行了一禮:「是。」
事情結束,祁星漣和柳意收拾了下東西,雙雙與菱娘道別。
菱娘看著他們漸漸遠去的背影,緩緩勾起唇角:「道長,你可知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
……
時隔一年,期間祁星漣和柳意遊歷了很多地方,回到純陽宮見了家師一面,暢談了自己此番的收穫后,祁星漣念及與菱娘的約定,一個人回到憶城。
一年前他和柳意離去時憶城花明柳暗,人聲鼎沸,可才過短短一年,憶城的光景卻變了。
祁星漣來時,正值白日,街道上卻是空曠無比,不見一個人。看看四周,他無比困惑,握著拂塵走了一轉,來到一個大門緊閉的客棧前:「店家,店家,能否給我開個門,我想住宿。」
敲了許久,才有個人隔著門慌張道:「你你你你……是人是鬼?!」
祁星漣一呆,湊到門邊:「我是人,若是不信您可以開門看看。」
又過了很久,裡面的人似是做了充足的準備,才將門打開了一絲絲縫隙。祁星漣不急不躁,仍由他看。那人看了眯眼看了一陣,發現他穿著道服背著劍,手裡還握著拂塵,瞬間大喜沖著屋裡大叫:「掌柜的!掌柜的!外面那位公子是人啊,不不不,他不是公子,是位道長啊!!!」
「道長?你說什麼,他是位道長?」
「對,千真萬確!」
「那還等什麼,快點把門打開讓道長進來!」
「是是是,我這就開門,這就開門!」
隨著裡面一陣鐵鏈碰撞的聲音,客棧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五六個男人風一般的湧出:「道長!真是對不住!您快進來,快進來。」
看他們四處看,似乎很著急的樣子,祁星漣舉步進屋,那幾個男人也連忙尾隨進來,手忙腳亂地用鎖鏈把門一圈一圈地鎖好。
他們這樣,祁星漣大為不解:「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一個看起來似乎是這間客棧掌柜的男人生怕他誤會,連忙道:「我們這裡可不是黑店,道長莫怕。我們之所以這樣做,是有原因的,來,道長請到這裡坐。」
兩人坐到一樓的飯桌上,有小二抬上茶水,掌柜「咕咚咕咚」喝了幾大口,這才客氣地道:「您可曾看到我們城裡的街道上空無一人?」
祁星漣也很奇怪這個:「看到了,可這是為什麼?」
掌柜心有餘悸,靠近了他一點:「道長有所不知,我們城中有一個鬼作祟啊,她厲害得很,已經無故害了十來個人!」
祁星漣很動容:「有這種事?」
掌柜道:「可不是嘛!我跟您說,我們憶城的衙役有許多都被她殺害,可怕得很!」
祁星漣追問:「為何不請人來降?」
掌柜道:「請了!是官府去請的,還不止請了一個!可請到的都是些混球騙子,光騙錢,最丟臉的是他們一個個還都是被生生嚇跑的!」
祁星漣道:「憶城中不是有宮觀嗎,為何不去那裡請。」
掌柜道:「後來才去請的。之前那些騙子說自己是什麼真仙下凡,神明護體的,將自己誇得太牛,官府衙役聽了才沒請城裡宮觀的道長。」
世間騙子千千萬,對那些騙子將自己吹得如何如何,讓無知的百姓深信不疑這一點,祁星漣還是能理解那些官府衙役的做法。只是既然請了憶城宮觀的道士,卻還是無用,這就叫他想不通了。一年前他在那裡住過,是知道那些人都是有真本事的。
掌柜對那些騙子咬牙了一陣,這才接著道:「這鬼也是個欺善怕惡的,官府請來了宮觀里的道士,許是她知道厲害,無論那些道士如何設壇招她,竟都招不到,不知她躲到哪裡去了。道士們很無奈,招不到只能防,便發了無數的符讓我們貼在外面的大門及卧房上,除此之外更是人手一個護身符。」
祁星漣微微頷首:「既然如此,那應該沒事了,怎麼街上一個人也沒有?」
說到這裡,掌柜沉沉嘆了一息:「是我們百姓們自己不願出去。您想,先前出了那麼多的事,我們心裡害怕啊。雖說有道士們給的護身符,門上也貼了東西,且宮觀里的道士們也都說白天不用怕的,她只是一個惡鬼,有符就不怕的。可是,終歸是沒除掉她,大傢伙哪敢出去。唉,真是不知我們城何時能恢復往日的安寧。」
祁星漣遊歷過很多地方,深知人們的這一思想,便也很惋惜地跟著嘆一聲:「那請了宮觀的道士后,可還出過命案?」
掌柜道:「這倒不曾。」此語末了,掌柜和一干夥計都有些羞:「看道長的服飾不是我們憶城附近的啊,不知您是哪個宮觀的道長。」
祁星漣莞爾道:「純陽宮。」
眾人眼睛都亮了,直道:「純陽宮?純陽宮好啊!天下聞名,我們也是如雷貫耳,想不到您竟是純陽宮的道長!」
誠心狠狠誇讚一陣,他們都互望一眼,腆著臉道:「就是不知,不知您方不方便……為我們畫幾張符,我們,我們願出高價來買!」
祁星漣愣了一下,溫聲道:「你們不是每人都有護身符了嗎?」
掌柜很不好意思:「有是有,但這種東西總是不嫌多的,多一張不就多一重保障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