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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桃桃才不聽她的鬼話。
甚至還為費華修打抱不平。
她想,徐果和費華修才見過幾面?憑什麼這麼輕率地決定他的形象?
反正和費華修的這段相處,給她的感覺很愉快,也很輕鬆。
有些事,她自己明白就行了,不需要她們迷惑。
眼看姜桃桃不太高興了,露露湊過來,語氣分享八卦似的對她說。
「晚上小元朝在這兒玩,你猜他跟我們說什麼來著?」
「說什麼?」
徐果告訴她,「他說啊,費華修的那個相親對象,今天早上跟他吵架了。」
「對呀!」露露點點頭,「好像是因為費華修昨晚沒在酒店,而她一個人去逛街了,回去特別不高興,還給費華修家姥爺打越洋電話告狀了來著!」
「那費華修呢?他什麼反應?」姜桃桃忙問。
「據元朝說,當時他就給那個女的道了個歉,然後就沒再理會她了,他姥爺打電話過來質問,你猜電話里他說什麼來著?」
這兩人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用拐著彎兒的語氣異口同聲地說。
我——心裡——已經——有——人——了——
姜桃桃一夜都沒睡好。
亂七八糟地胡思亂想,心狂跳一會兒,又平復一會兒,想起什麼來,繼續狂跳。
她真怕自己生出心臟病。
早上起得很晚,旅館一樓餐廳的電視上播放著野生動物紀錄片。
一頭豹子得了頭羚羊,原本應是食物的領養卻被溫柔對待。
豹子幾乎是把它當成了朋友對待。
溫柔舔舐,相偎而眠。
漸漸地,羚羊喪失了戒備,真的把豹子當成了自己的同類。
可是某一天,這頭豹子卻又換了副面孔,很突然地把它拆骨入腹。
可憐的羚羊,到死都沒明白怎麼回事。
看著屏幕上那豹子平靜的眼神,姜桃桃打了個冷顫。
正巧李金宇走了過來,很嫌聒噪地把電視關掉。
屏幕中間閃過一道亮光,黑屏了。
李金宇說,費華修一早就帶著元朝回曼谷了。
他神色不太好,從褲兜里掏出厚厚的一卷泰銖,「這是他讓我轉交給你的。」
姜桃桃訥訥接過。
「Loman是不是喜歡你?」李金宇突然問。
姜桃桃訝異地看著他。
他連珠炮似的問題一個接一個,「你是不是也喜歡他?」
「你們是不是早就在一塊兒了?」
「什麼時候好上的?」
面對他咄咄逼人的發問,姜桃桃一時有點懵。
李金宇他極少這個樣子。
這讓她燃起無名火,「對啊,我是喜歡他!怎樣,關你什麼事?」
他們對視著,宛如一場你爭我斗的對峙。
李金宇睚眥欲裂地沉默了良久,倏地放鬆下來,笑了。
姜桃桃不明白這又是怎麼了。
他抬頭在她頭頂摸了兩下。
「你生什麼氣啊,我逗你的!喜歡Loman怎麼不早說?我幫你追他啊!」
他笑嘻嘻地咬住吸管喝著一杯橙汁。
姜桃桃單手托腮。
泰國早上的陽光也很強烈,很快把葉子上的露水蒸發掉,光線逐漸挪過來,透過玻璃照在她身上。
姜桃桃燥熱難耐,一會兒就坐不住了,起身離開。
泰國警方辦事效率還是可以的,午間時分,幫他們把丟失的物品原封不動地送回來旅館。
小偷已經被捉拿歸案了,兩個當地的住民,據說是慣犯。
泰國之行就這麼結束了,他們載滿熱帶明朗的陽光和熱情的風,回到學校。
臨近畢業季,五月是一個忙碌的月份。
從泰國回來后,姜桃桃對自己的畢業論文突然就來了靈感,著手修改了一下,上交給導師,一遍即過。
在其他人還被論文折磨得生不如死的時刻,姜桃桃無疑是非常幸運,也非常輕鬆了。
晚飯過後,等天黑下來,姜桃桃提著澡籃子去宿舍樓后的澡堂洗澡去了。
即便都這麼生活四年了,她還是很不習慣學校澡堂子的環境。
很多時候她都是提些熱水在宿舍衛生間里沖洗的,偶爾去澡堂洗,都要在臉上事先敷上一片面膜,好讓相熟的人認不出她來。
掩耳盜鈴的舉措,其實還是有些用的。
澡堂里水汽濃厚,白茫茫的一片,赤條條的身體在其間晃動,女孩子們的聲音在這種地方好似被加了擴音器。
姜桃桃裹著浴巾走進去,選了個隱蔽些的位置,三下五除地洗完了。
她極怕被人看到腿上的紋身。
她這張臉在學校很有辨識度,認識她的人不少。
平日謹言慎行,形象乾乾淨淨,萬一被好事的人發現她腿上的紋身,還不知道該怎麼個奔走相告,大肆宣揚。
姜桃桃洗完澡出去,站在柜子前往身上塗抹潤膚露。
更衣櫃都是平行放置的,在她柜子的後方,她聽到幾個女孩兒的討論。
「長得倒是清純,成天裝什麼清高,還敢紋身?一看就不是好伺候的主!」一道女聲忿忿不平地說。
另一人搭腔,「是啊!我要不親眼看見都不敢相信,她上高中的時候一定是混過來的吧?說不定經常打架罵人什麼的……」
「紋什麼不好,偏要紋一條蛇,黑一段白一段的,嚇死人了!樂怡,你跟她住一個宿舍,你就沒見到過?」
姜桃桃沒想到樂怡也在,停下抹潤膚露的動作。
樂怡的語氣風輕雲淡,「見到過啊。」
「她在你們宿舍,為人怎麼樣啊?」
樂怡笑,說,「一個人的品行怎麼樣,跟她紋不紋身有什麼聯繫?」
幾個女生剛剛還在喋喋不休地背地議論,被樂怡掃了興,相互看看,也就閉了嘴不再說話了。
姜桃桃好換衣服,坐在那兒等樂怡出來。
樂怡擦著頭髮,一拐彎見到她,詫異地說,「桃桃?你什麼時候來的。」
裡頭的幾個人此時更是一言不發了。
姜桃桃笑笑,「我剛來,坐著歇會兒。」
她提起自己的東西,招呼樂怡,「走,一起回去吧。」
周末的一個晚上,姜桃桃換上運動鞋下樓夜跑。
從泰國回來已有幾天了,可好像還是沒習慣國內比那邊低下十幾度的氣候。
天氣忽冷忽熱的,她唯恐再染上開春時候的感冒,決定多多鍛煉身體。
草木的嫩芽早已舒展開,往成熟的深綠演變。
姜桃桃繞著宿舍樓跑了好幾圈兒,汗流浹背,坐在路邊長椅上休息。
熱騰騰的氣不斷從心肺呼出去,汗一會兒就幹了,路上偶爾有幾對情侶攬著抱著走過她面前。
姜桃桃想起了,和費華修在泰國的那段時間。
心裡有百分之八十的篤定,他是對她有好感的。
只是自從回來后,誰也沒有再聯繫過彼此。
姜桃桃歪歪腦袋,仰臉看著頭頂的月亮。
想,他這會兒正幹什麼呢?
「你們學校挺大的。」
車子駛進了校園后,速度就放慢了,無害地行駛在寬闊的道路上。
費華修一手把著方向盤,左臂靠在窗戶上,他看著前方的路,對副駕駛座上的女孩說。
他們學校佔地面積的確相對較廣,樂怡笑著回他道,「是啊,就像個大公園,你看路邊這些人,男女老少的,都是住在學校附近的居民,一吃了晚飯就來這兒遛狗、消食。」
車子停在宿舍樓附近,樂怡卻沒有現在下去的準備。
「謝謝你送我回來。」
他禮貌地回以一個淡笑,「應該的。」
今晚樂怡父親過壽,同是一個圈子的,邀請了費華修的母親和他本人同去,散場時,樂怡想著明天一早還得上課,就要先走一步回學校。
她父母擔心這麼晚了不安全,她又執意要回去,費康娜便對兒子說,「Loman,你順路送小怡回去吧。」
樂怡看著身側的年輕男人。
她的父母對他十足欣賞,自對方回國后,明裡暗裡,沒少給他們安排見面的機會。
樂怡知道他母親費康娜也很喜歡自己的性格和教養。
而她,嚮往著費華修的一切,英俊不凡的外貌、常年旅英的過往、開明且有訓的家庭……
他是難得一個讓自己值得愛慕的人。
如果能和他在一起……
樂怡滿懷憧憬地想像著,她羞怯地斂了斂下巴,抬起頭時,無意看見車子附近的一個熟悉的身影。
人行道旁枝木茂盛,姜桃桃坐在路邊的長椅上。
樹蔭往她身上投灑部分陰影,正側了側身子看向路那頭的人,嬌美的側臉便暴露在月光下。
她一身運動裝束,額邊還黏著濕發,明顯剛跑完步,臉頰紅撲撲的,眼神黑亮。
束著精神的馬尾辮,脖頸線條優美,往下的身段,窈窕有致。
即便同作為女人,樂怡竟也有一瞬沒能移開眼。
她猛然看向身旁的費華修。
他也正看往那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