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二十二、
秦千瀟不知道的是施羽早已踏上了去B市的路。
昨夜施羽根本沒睡多久，大約只睡了兩小時就醒了。在她剛醒的那一刻還對懷裡軟軟的觸感感到疑惑，但當她記起發生了什麼后就趕緊收回了手。
懷中的人被她的動作激的嚶嚀一聲，那人眼上的睫毛輕輕顫動，但最終還是沒有醒來。
昨晚的記憶如潮水一般向施羽湧來，施羽一時間感到不知所措，她往後縮了一點，最後竟拋下了在床上睡得安穩的秦千瀟，拿起手機離開了這裡。
施羽一個人匆匆趕到車站，深夜趕上了最後一班去B市的車。
葉黎萱安撫下因半夜有人敲門而暴躁的施瀾，獨自一人起了床去開門。
原本因有人半夜騷擾的也有些不開心的葉黎萱在看到來人後怒氣全消，還有些心疼眼前的人。
「葉姐姐……」施羽抬起低下的頭，望著站在門內吃驚的看著自己的女子，眼裡的柔弱一覽無遺。
「叫什麼葉姐姐，叫嫂子！」施瀾被吵醒也睡不著了，在房內她就聽出了施羽的聲音，打算繼續嘲諷幾句以消消自己被吵醒的怒火，可看到施羽的那一刻心裡也開始泛疼。
施羽現在臉色蒼白，衣服皺巴巴的，眼裡還泛著淚光，瞪著大眼睛看起來就像一個做錯事等著家長批評的小孩。
「阿羽，誰欺負你了？我去幫你揍他！」護短的施瀾一看妹妹這個樣子剛消下去的火氣又上來了，張口就要去找那個人算賬。
施羽聽到施瀾的話后趕緊搖頭，低下頭抿緊嘴唇不說話。
葉黎萱瞪了施瀾一眼，然後將施羽拉進門，溫柔的說道:「有什麼事待會說，阿羽先洗澡好不好？」
施羽抬頭望著葉黎萱，良久才緩緩點了點頭。
施羽洗完澡正襟危坐在沙發上，雙手不安的抓住褲子等待著施瀾的訓話，葉黎萱看不過去，遞給她一杯熱好的牛奶。施羽緩緩抿了一口后，雙手緊緊抓住裝滿溫牛奶的杯子，輕聲道:「謝謝嫂子。」
施瀾有些傻眼，一向喜歡跟她對著乾的妹妹居然認真的聽了自己的話，就連上次施羽跟自己說什麼「她」提出分手的時候也沒出現過這樣的狀況，看來這次的打擊著實有點大。
施瀾輕嘆一口氣，拿起施羽手中的杯子放到茶几上，再摟過施羽的頭讓她靠在自己懷裡，難得溫柔的問道:「怎麼了，跟姐姐說說好嗎？」施瀾想，自己作為施羽的堂姐兼一名合格的心理醫生還是有必要開導開導施羽。
「姐姐，我走了之後，家裡是不是打算讓你繼承公司？」施羽沒有直接回答她的話，反而問了一個無關的問題。
「嗯，不過想想還是當心理醫生的時候自在一點。」施瀾平靜的說道。
「對不起……」施羽抓著沙發的手緊了緊。
「沒事……」施瀾扳開施羽的手握了上去，另一隻手輕撫著施羽的黑髮安慰道。
之後施羽一連問了好幾個無關的問題，從爸爸媽媽的現狀到施瀾和葉黎萱的感情生活，也虧得施瀾以往當心理醫生的好耐心，對於施羽的問題她都一一解答了。
「姐姐，」施羽深吸一口氣，還是打算把事情說出來，「沒有人欺負我，是我欺負了別人……」
施瀾挑了挑眉示意施羽繼續說下去。
施羽躊躇一會，終於開口道:「我差點……強上了她……」
這一聽不光是施瀾很驚訝，就連坐在一旁一直微笑的葉黎萱也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施瀾當然知道那個「她」是誰，施羽從離家出走開始一遇到事就會跑到自己這裡來，而她所謂的事都與那個「她」有關。
姐姐，她向我告白了！
姐姐，她跟我說了一句分手就走了……是我哪裡做錯了嗎……
姐姐，我想忘了她……
直到現在施羽說差點強上了她，施瀾一時間腦子有點沒轉過彎來。
施羽顯然看出了施瀾眼裡的不解，趕緊開口解釋道:「她回來了，還說想跟我複合……但是，我怕……」
這下施瀾倒是懂了施羽的意思了，她正色道:「那你還喜歡她嗎？」
施羽抬眼看向施瀾，她緊咬住下唇，黑色的瞳孔里滿是無措。
顯然答案已經不言而喻了，只是她自己還沒有意識到。
施瀾在施羽剛要開口回答打斷了她:「不如趁著這個假期出去旅遊一下？」說著還俏皮的對施羽眨了眨眼。
秦千瀟這邊起床洗完澡后也沒有離去，反而穿著之前施羽給的那套睡衣待在施羽家裡，打算等施羽回來。經過昨晚的事，秦千瀟已經可以確定了——她還愛著自己。
或許是害怕再次受到自己帶來的傷害所以才不肯答應複合，但秦千瀟相信假以時日施羽一定能看到自己的真心。
但秦千瀟沒想到的是現在施羽並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秦千瀟給趙曦檸發了簡訊讓她送一套衣服過來，也順便告訴她今天自己不去公司。
直到秦千瀟在施羽家裡待到了晚上十點，施羽都沒有再出現過，甚至一點動靜也沒有。
此時此刻秦千瀟心裡沒由來的升起一股恐懼感，有一種施羽已經跑到很遠的地方藏起來了的感覺。
秦千瀟慌忙的撥通陶林凜的電話，幾乎是接通的一瞬間她就開口了:「阿羽在哪裡，桃桃你知道嗎？」
對面震耳欲聾的音樂聲也擋不住秦千瀟話里的焦急，陶林凜反應了一會才愣愣的回復道:「阿羽啊，我不知道誒……喂？」話音剛落陶林凜就聽到結束通話的聲音響起，定睛一看秦千瀟果然掛了電話。
秦千瀟趕緊換了衣服拿起手機就衝出去了。
等到秦千瀟站在空蕩蕩的大街上時才發現她不知從何找起。施羽打工的咖啡店早已關門，施羽的學校也放假沒人了，就連最有可能知道施羽行蹤的陶林凜也完全不了解施羽的去向。
秦千瀟在空曠的街上走了許久，就連腳被磨出血了都不知道。
結果我還是把你嚇跑了，明明只要偷偷看一眼就可以的……
秦千瀟最終還是堅持不住了，雙腿一酸倒在了一根路燈下。她努力用手撐著地面，努力支起上半身，雙腿的酸軟一時沒恢復過來，她只有抱住膝蓋坐在地上。
她的臉漸漸的埋在臂彎里，淚水一滴一滴滴在褲子上，淺色的褲子上印出一個個深色的小圓點，到最後形成了一片深色的水漬。
為什麼不肯給我這個機會呢……
秦千瀟無聲的哭泣著，在這個沉寂的夜裡感不到絲毫溫暖。
也不知哭了多久，秦千瀟突然感覺有什麼東西拱了自己兩下。秦千瀟抬頭眨了眨還留有淚花的眼睛，這才看清自己身邊不知何時多了一條小金毛。
秦千瀟摸了摸小金毛的頭，眼裡閃過一絲不明了的情緒。
你是走失了嗎？還是跟我一樣，被人拋棄了呢？
秦千瀟坐在地上恢復了一些，她扶著路燈桿慢慢的站起來，剛想準備走卻被什麼東西扯住了。秦千瀟低頭一看，剛好撞上小金毛濕漉漉的眼睛，她一時覺得這雙眼跟施羽有些像，兩年前施羽也常常這樣看著她，只是那時自己沒有過多在意，到了現在才憶起施羽的一切。
小金毛扯著她的褲腿似乎要把她帶到哪裡去，秦千瀟彎腰摸了摸小金毛的腦袋，似是無奈的說道:「走吧，要去哪？」
小金毛把她拉到了一戶人家的門口，小金毛低聲嗚咽了兩聲，搖著尾巴像是在期待什麼。
秦千瀟讀懂了小金毛眼裡的期許，敲了敲這戶人家的房門。
開門的人姍姍來遲，見到秦千瀟就臭著臉問道:「幹嘛？」
「請問這是你們家的狗狗嗎？」
開門的人督了一眼小金毛隨後不耐煩的說道:「我不要了。」
秦千瀟皺皺眉，對這個人輕率的態度不是很滿意:「為什麼？」
「這隻狗有抑鬱症，會產生攻擊性的，我家有小孩，可冒不得這個危險。」
秦千瀟低頭看了一眼小金毛，疑惑道:「可是它看起來並不是像有抑鬱症的樣子啊？」
「醫生說的，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那人擺了擺手，「你要喜歡你就拿去吧。」說完那人就關上了門。
小金毛像是聽懂了那人的意思，原本搖晃著的尾巴也不動了，秦千瀟只好蹲下來摸摸它毛茸茸的腦袋，輕聲道:「現在，你只好跟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