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心動的感覺
寒雨天降夜風涼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這天夜裡,盤龍山罕見的下起了大雨, 雨滴直落沖刷盤龍山上的一切, 啪啦啪啦的響個不停。當然這場夜雨翎祁峰也不例外,甚至比起盤龍山其他地方而言, 翎祁峰上的雨要更加兇猛, 也更加刺骨寒冷, 然而對於修行者而言, 這點寒冷算不得什麼,只要他們稍稍運起靈力,便可以抵禦寒冷。
可對於沒有能力自我保護自然事物而言, 這一場雨, 便是一場災難, 一場殘酷的摧殘。
翎祁前鋒的桃林,嬌柔脆弱的花瓣早已遭受不住風夾雨無情的侵襲,被掀落在地, 狼狽不堪的混入了泥濘的土地裡面。而後峰的樹林, 也同樣難逃一劫, 正默默的承受著這一切。
然而就在這個泥濘寒冷的夜晚,那本該安安生生坐在間天海閣里或者布下結界為翎祁峰萬物遮擋風雨的翎祁峰主人,竟也自虐似的站在風雨中,撤去全身靈力,陪著翎祁上的萬物一起遭受著這場災難性的夜雨。
雨濕墨發, 冰涼的雨水順著臉頰緩緩流下, 可雲夢兮卻仿若不覺, 她失神的站在桃樹下,探出右手,也不知道是在感受密密麻麻的雨滴,還是想要接住被雨打落的花瓣。
忽而,身體狠狠的顫動了一下,雲夢兮回過神來,卻感受到了由腳底傳來的冰冷,濕淋淋的衣服更是緊緊的貼在皮膚上,很是不舒服,她皺了皺眉,身體已經不自覺的運起了靈力禦寒。
靈力流過全身,渾身籠罩著一股暖意,可她還是忍不住的哆嗦了一下,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狼狽,她失聲笑了出來,自己居然被小崽子的一個吻弄得心煩意亂,要跑到這裡來來自虐,這可一點都不像自己啊!
可……
她面露糾結,可不得不承認,那日小崽子軟綿綿的唇湊上來的時候,自己心跳的許快,那是前所未有過的,甚至在自己將她戳暈,溫軟的唇瓣離開的時候,自己心裡竟有一瞬的留戀,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那種感覺,就像是遺憾。
對,就是遺憾,她皺著眉頭,腦海裡面回想著那日的情景,她覺得在那個時候自己其實是想要有所回應的,可自己卻並不知道應該怎樣去回應,因為從來沒有遇到過那樣的情況,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她從未與別人有過那樣親密的接觸,說起來,那日和小崽子雖然只是簡單的觸碰,但那的的確確是她兩世以來的初吻。
上一世她活了二十六年,除了那個小時候一起長大有點好感的發小之外,她從來沒有喜歡過人,也從未談過戀愛,雖然身處酒吧那樣複雜的環境下,見過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可從來沒有遇過到讓她心動的人,就連那個從小一起長大的發小,也是在他結婚的時候,才恍然想起自己好像是喜歡他,可知道他要結婚的消息,自己卻很平淡,平淡得彷彿那不是自己從小就喜歡的人,而是一個與自己毫不相關的人。
而這一世,自己雖然活了將近三百年,但大部分時間都待在翎祁,除了心動期的時候遇到的那個很有天賦也很有志向的煉藥師,再無其他人入過眼。更何況,當時那人滿門心思都是煉藥,所以就算當時兩人算是互相傾慕,但兩人卻是連小手都沒有牽過,更別說其他親密的舉動了,可對於這種狀況,自己卻也並不在意,甚至還很滿意,至於為什麼,她自己也說不上來。
只是覺得一切順其自然便是最好的了,想著兩人既然在一起了,便事事為他考慮,想盡一切辦法對他好,他說他要煉製一種可以讓人傷口快速癒合的神葯,需要許多罕見的藥材,那不管它長在多麼偏遠或者危險的地方,自己都會想方設法的去為他弄來,想著總有一天,等他煉製成功了,她和他也算是水到渠成了。
可她沒想到的是,等他神葯將近煉成的時候,送給自己的卻是一柄寒刃穿心,滿腔的熱情瞬間化為虛無,當時她怎麼也想不通,自己等了他八年,為何會換來如斯下場。
被師尊救回來過後,她學會了自己煉藥,還研製出來那人用盡一生都沒有研製出來的神葯,看著煉藥爐裡面的藥液,她竟覺得想笑,那一場可笑的愛戀,其實根本沒人在意,因為沒人動過真情。
是的,她一直以為至少有自己付出了真心的那段感情,其實那隻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自己一直是一個冷漠到無心的人,不管是對前世的發小還是這一世的煉藥師,自己從來都沒有動過真情,亦或者說,她動不了情,因為她根本就沒有情。
她所做的那些自以為付出的事,不過是做給自己看的罷了,想要騙自己說,看啊,你並不是感情缺失的人,你有意識,你有一顆溫熱的心,也是一個有情有心的人啊,你也可以為別人付出啊。
可她根本忘了,付出並不是愛,也不是情!
所以當謊言褪去美麗的外衣,她竟然連自我剖析的勇氣都沒了,她不敢正視那一直自欺欺人的自己,不敢面對那個冷漠無心的自己,因為那樣的自己,是最讓人討厭的。
她受夠了那樣讓人討厭的自己,想逃,可逃去哪裡呢,飛升?對,飛升,飛升了她就能離開這個世界了吧,再也不會有這些煩惱了吧,所以她毅然決然的選擇了清修之路,或許對於別人而言,那是一條很艱難危險的路,見多了形形色色的人或事,多多少少會受到誘惑而導致清修路毀。
但對於她而言,那是一條捷徑,因為她心是冷的,不會因為任何人任何事有所波動,所以,清修一路,是最適合她不過了,那是一個很完美的規劃,清修,飛升,然後成仙。
可這個完美的規劃,現在卻好像變得不那麼完美了,她不像以前那樣無欲無求,她現在有了煩惱,因為小崽子溫熱的唇湊過來的時候,她向來毫無波瀾的心竟有了一絲陌生的波動,雀躍?還是期待?亦或者兩者都有,她不知道。
但不管哪種,那種陌生的波動都讓她困惑,因為從來沒有體驗過,她不知道自己當時只是一時的意亂情迷,還是……她像別人一樣,真的會心動了……
「云云~」
人未至聲先到,君莫逆總是的聲音總是比他本人來得更快,隨著他火燒火燎的聲音落下,下一刻他本人也出現在了翎祁,「翠霞山莊來……」
人了!最後兩個字還沒有來得及說出來,他呆愣的看著眼前慘不忍睹的情景,不由暗暗冒冷汗,這是經歷了什麼,被人打劫了嗎?這樣想完他就啪的一掌拍在自己的額上,想什麼呢,誰會有那麼大的本事來打劫翎祁。
他失笑的搖了搖頭,寬大的袖袍一揮,一道透明的結界緩緩升上夜空,將沖流而下的雨水擋在了外面,讓被折磨的慘烈的翎祁峰暫時避免了被繼續摧殘的命運。
忽而,一道劍光閃過,凌厲的劍氣直面襲來,君莫逆瞳孔猛縮,趕忙側身躲避,堪堪與那道劍氣擦臉而過。
看著身後一排排整齊倒下的桃樹,他心有餘悸的咽了咽口水,摸了摸自己俊臉,確保完好無損后,這才氣沖沖的跳著腳向桃林深處跑去。
「我說云云啊,你這是來真的啊!想要我這張臉你就直說嘛,何必這麼粗~魯……」
他的聲音徒然變陡,看到面前濕淋淋的白色人影的時候愣住了,甚至連臉上的氣憤來不及收回凝在了那裡,他關切的問道:「云云……你……這是怎麼了?」
「不是讓你最近一段時間別來翎祁嗎?」雲夢兮轉過身,毫不在意的理了理濕淋淋的衣袍,那本來被大雨沖刷的不堪入目的翎祁峰瞬時恢復了原來模樣,而她身上的衣服也在頃刻之間恢復了原本乾燥的模樣,但即使是這樣,她還是感受到了由心底發出的抗拒,皺了皺眉,只要這身衣服還在她身上,她就會不舒服,心底哀嚎一聲,早知道就不出來淋雨了。
可惜沒有早知道,因為若是有的話,當時她就不會同意讓君莫逆留守翎祁,到最後不但人沒有抓到,自己賠得連老本都沒有了。
當時回來看到一片狼藉的翎祁,簡直是悔得腸子都青了,翎祁后峰的每棵樹下都被挖了一個大洞,而最慘的就是自己酒窖上面那棵樹,被人連根拔起不說,整個酒窖都露了出來,而且裡面幾乎沒有一個完好的酒罐子,看到這個,她就知道那個人為什麼會跑掉了,喝了她這麼多年來珍藏的酒,哪還有力氣抓人,能夠站起來就算不錯了,本就心煩氣躁的她立馬火冒三丈,雖讓已經讓君莫逆將不準用靈力,用手一捧土一捧土的將翎祁恢復原貌,但最後還是讓馬不停蹄的滾出去,並且勒令他最近一段時間不準在她面前晃蕩,因為她怕自己會忍不住為自己的酒報仇。
而她今天晚上之所以會來這裡自虐,也完全是因為沒有了酒,心煩氣躁找不到宣洩口,才會一時衝動,看著旁邊一臉無辜的君莫逆,她咬了咬牙,這個罪魁禍首……
「云云?」君莫逆沒有理會她的話,一臉擔憂的看著她仍然濕漉漉的頭髮,小心翼翼的問道,「你……真的沒事吧?」
雲夢兮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沒事,不過是無聊了,突然想感受一下被雨澆灌的感覺,看看自己還能不能再長高一點。」
「可是我們不是因為靈氣滋養才會長高的嗎?難道淋雨也會長高?」聽她沒好氣的語氣,君莫逆故作好奇的問道。
「……」
雲夢兮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忍住想要打人的衝動,她拒絕和這個白痴講話。
「哈,好了,我不逗你了,說真的啊,你不是最討厭翎祁峰的雨了嘛,你說它不但會淋壞你辛苦種下的桃樹,還會影響你心情,那你為什麼還要撤去翎祁的結界,自己還走出來淋雨呢?」見她要殺人般的眼神,君莫逆趕緊向後退了退,確認到了一個安全距離才停下,那時他已經站在了桃林前面的月台旁了。
「要你管!」雲夢兮滿頭黑線的看著一臉猥瑣的他,恨不得一腳把他踹下去,「你到底是來幹嘛的?」
「哦,那個啥,翠霞山莊來人了,原來囚牢裡面的那個替罪羊是翠霞山莊的人。」
「來的這麼快?」雲夢兮有些訝異,抬頭看了看昏暗的天空,現在距離她通知翠霞山莊也不過才五天,按照兩地距離,就算從收到自己的消息就動身,沒日沒夜的趕路,那至少也需要七天啊,可他們居然五天時間就到了,來得這麼急,是真的對秦雨瑤重視,還是有其他的目的……
「誒,你怎麼一點都不驚訝啊?」見她似乎毫不意外的模樣,君莫逆好奇的叫起來。
雲夢兮嫌棄的瞥了一眼大驚小怪的他,一臉淡然的說道:「當然啊,他們是我叫過來的。」
「哦!」聽她這樣說到,君莫逆興奮的臉瞬時垮了下來,小聲嘀咕道,「我還以為你不知道呢!」
其實也無怪乎君莫逆大驚小怪,修仙界的門派之間除了有大事發生會聚在一起,其他時間並無往來,現在翠霞山莊突然來訪,還是為了一個他們剛逮著的半魔,這當然會讓人覺得奇怪,所以知道這個消息過後,他便興奮的跑過來告訴雲夢兮,以為她會和自己一樣好奇,卻沒想到對方雖然足不出戶,但卻早就知道了。
忽然他立起頭,神神秘秘的說道:「不過你知道來的人是誰嗎?」
「沒興趣,你愛說就說,不說就拉倒,利利索索的給我滾出去。」雲夢兮再澆一盆冷水,繞過他向間天海閣走去,她現在對這些事情並不感冒,只想去洗個澡換個衣服。
「啊,」沒想到她不按常理出牌,君莫逆呆愣在了那裡,「可是那個少莊主說要見你啊!」
雲夢兮腳步頓住,轉身問道:「來的是翠霞山莊少莊主?他們不是來接人的嗎?接了人不走,見我幹嘛?」
「這我倒不知道,不過他們現在還在執事堂,相信過不了多久,執事堂堂主韓子奇便會親自過來通知你了。」君莫逆聳了聳肩,沒辦法,翎祁在逆水宗,還真相當于禁地的存在了,不但人很少能夠進來,就連傳音也進不來。
「哦,那正好,你就暫時留在這裡應付他吧,我先閃人了。」說完雲夢兮便消失在了原處,她實在忍不了了,不能讓這套衣服再在她身上多待一刻鐘。
看著已經空蕩蕩的桃林,君莫逆負手而立,漆黑的眼眸中一片深沉,云云這次回來過後,似乎有些不太一樣了,但卻又說不上來哪裡不一樣……
迷霧谷
迷霧谷之所以叫做迷霧谷,蓋因這裡一到夜晚,便會濃霧密布,就算是修為高深的人也容易迷失。
密密麻麻的樹林中,刀劍鏗鏘。
陌淺離坐在一棵樹的枝丫上,靠著樹榦閉目養神,對遠處傳來的刀劍聲充耳不聞。
「上官燁臨,你還不束手就擒,與我們回去!」
「哼,休想!」
不遠處,隱在濃霧的打鬥中,一個衣衫襤褸,渾身染滿血污的男子借著濃霧的優勢,頑強的抵抗著對方的進攻,但似乎力有所不逮,被逼的採用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打法,不要命的攻勢讓包圍圈的眾人有所忌憚,連連後退,可始終是強弩之末,再怎樣也撐不了多久了。
見他隱有脫力之勢,一人手持長劍,狠快的朝著他的面門襲去,上官燁臨迅速閃身躲開,可惜來不及避開身後的利刃,背上被狠狠的劃了一道口子,他踉蹌了兩步,最終還是沒有站穩,半跪在地上,以劍柱地,才勉強穩住身子。
見他似乎沒了反抗之力,背後的人正想再給他一劍,卻被一旁的人阻止了。
「等等,宮主的命令是活抓他,並不是要他小命,他的命,還是留著回去讓宮主親自收的好。」
「你們這樣對我,居然還想著讓我回去給你們煉藥,簡直是妄想。」
「哼,由不得你想不想,當年可是你自願與宮主立下契約,若是不將那葯研製出來,就不離宮,但你現在煉藥未成,便私自離宮,還狠心殺我宮中弟子數十名,到了這個地步,你以為你還逃得掉嗎?宮主早已下命拿你。」
「呵,她讓你們留我性命,無非是想要我研製出方木遲那瓶不知哪裡得來的神葯配方,其實我早就研究出來了,只是不想給你們罷了。」
方木遲?隱在茂密樹葉中的陌淺離刷的一下睜開眼睛,嘴角勾起一絲戲謔的幅度,真是巧啊,邛音宮的人!
「什麼?你竟然已經研究出來了?還不快給我!」聽到他說已經研究出來了,那人眼睛一亮,臉上是難掩的欣喜,若是拿到配方拿回宮裡,豈不更是大功一件。
見他貪婪的模樣,上官燁臨一聲冷笑,「想要嗎?過來啊,過來我就給你。」
聽他說要給,那人臉上先是一喜,但隨後又有些遲疑。
「怎麼?怕了啊,呵,我現在可是連拿劍的力氣都沒有了,難道你還怕我不成?」見他遲疑的表情,上官燁臨嘲諷的笑了一聲,也乾脆的丟掉手中的長劍,直接坐在地上。
那人臉上有一刻的動容,對身旁的人命令道:「你去!」
「我要你親自來拿,若是他們,我就是死,也不給。」
「你……哼,我看你還能耍出什麼花樣。」
說罷,那人竟真的朝他走過去,蹲在他面前攤開手來。
上官燁臨看著面前的那隻手,臉上露出一個得逞的笑容,那人見此,心裡猛地覺得不對勁,只是為時已晚,他已經完全僵在那裡動不了了。
「呵,看來你的師尊沒有教過你,永遠不要相信一個煉藥師的話,哦~不對,你不過是邛音宮外門弟子罷了,哪來的師尊啊,啊哈哈哈哈!」
他的話字字戳心,將那人最為沉痛的傷疤揭露出來,只見他滿臉怒容,狠狠的瞪著他,若是他現在能動的話,上官燁臨定然已經死了好幾回了。
「還愣著幹嘛啊,還不動手!」完全動不了的他只好向身後的人大喊道。
「誒,我勸你們還是別,你們這位頭領啊,中了我的獨門秘葯,若是沒有我的解藥,他可就活不長了。」
「他的死活與我們完全無關,他死了,我們照樣要完成任務,再說了若不是他貪得無厭,又怎麼會落得現在這個下場呢!」
那人半蹲在地上,眼睛瞪得就像銅鈴一樣的,完全沒有想過,自己的手下居然會不顧自己的死活。
「別跟他廢話了,先將他帶回去再說。」
上官燁臨似乎也完全沒有想到,見慢慢靠近的人,面上布滿死灰,這次還跑不掉了。
「唰唰」
就在上官燁臨心如死灰之時,空中忽然騰起幾片綠葉,像是被人操控著一般,懸在空中,整齊的對準毫無察覺的眾人。
猶如離弦之箭,齊唰唰的飛過來,每一片都蘊含著肉眼可見的靈力,那些人躲閃不及,身體被綠葉穿透,嘭的一聲倒在地上。
上官燁臨瞪大了眼睛驚訝的看著這突然被顛倒過來的一幕,這些人沒死,卻被人使用巧勁弄暈了過去,力道不大不小,不偏不倚,恰能說明那人對靈力掌控甚是熟練。
他連滾打爬的站起來,朝著密林的某一處大聲喊道:「多謝相助!」
「不必!」清冷的聲音從樹上傳來,引得上官燁臨好奇的踮了踮腳。
「原來是姑娘相救,在下上官燁臨,熟識在下的人都稱在下藥瘋子。」
「他們讓你研究的葯,你真的研究出來了嗎?」陌淺離從樹下躍下,凌厲的看著他,她似乎記得,師姐說過,就算那葯的其他配方他們研究出來,可其中一味,只有她才有。
原來她也是為了那葯而來,上官燁臨苦笑一聲,自己算是逃離狼窩又入了虎口嗎?他搖了搖頭,「其實在下並未研究出來,雖然他們叫在下藥瘋子,那隻不過是因為在下對葯很是痴迷罷了,再說了,那藥用法詭異,用了許多在下不曾見過的珍貴藥材,所以……方才不過是為了一時自保,才出口糊弄他們。」
「哦!」
陌淺離淡淡的應了一聲,毫不猶豫的轉身離去。
見她居然就這樣走了,上官燁臨有些詫異,他小跑的追上去,「誒,姑娘,難道你對他們說的葯一點都不感興趣嗎?」
陌淺離頓了頓,說道:「你莫要跟著我,我對你和那葯都不感興趣,也不管你是真瘋子還是假瘋子,方才出手只不過是因為我與那邛音宮有些恩怨,僅僅是處於個人報復,所以你也不必感念在心。」
說完,她便縱身一躍,纖白的身影便消失在了茂密的樹林中。
上官燁臨看著她消失的方向,臉上全無方才被人追殺的慌張,氣定神閑的樣子,若不是那滿身血污的衣服,或許還真的會讓人覺得他只是在郊遊,「沒有興趣不打緊,但我們肯定還會再見的。」
翎祁峰
雲夢兮坐在溫泉里,兩眼平視著前方,似乎回來過後,她出神的次數就越來越多了,她揉了揉太陽穴,都怪小崽子,沒事親自己幹嘛,害的自己現在心浮氣躁的,完全都靜不下心了。
嘩啦啦的一陣水聲過後,她已經穿好衣服,憑著往常的習慣徑直的走向靈樹走去,待到摘了兩個靈果過後,才驚覺小崽子並不在翎祁,她失笑的搖了搖頭,整了整衣袍向小世界外面走去。
心緒不寧的她並沒有看到,在她的身影完全離開小世界的時候,那裡面紅光大盛,靈氣消失的無影無蹤。
「你怎麼還沒有走啊?」
雲夢兮從后峰的小世界出來,老遠便看見了間天海閣裡面的君莫逆,一臉嫌棄的問道。
君莫逆朝她一陣擠眉弄眼,她這才看到,屋裡居然還有兩個人,心下微驚,自己警覺性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低了,連翎祁什麼時候上來兩個人都沒有察覺。
她的臉上的變化自然被君莫逆看了個仔細,只是他現在並未言語,而一旁的兩人倒似乎沒有發現。
「思梵見過峰主!」她出來的時候並沒有刻意掩飾自己的氣息,屋內的兩人自然很容易的注意她,見她看過來,葉思梵垂首禮貌的喊到。
雲夢兮順著聲音看過去,便見一旁的椅子上坐有兩人,不用多說,一個自然是韓子奇,而另外一個,一襲款款大方的藍色長裙,氣度不凡,渾身散發著一股上位者的清貴和氣勢,不用多想,那肯定是翠霞山莊的少莊主葉思梵了。
「少莊主不必多禮,外界傳聞,翠霞山莊少莊主天賦非凡,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有能力上來翎祁,天賦自然是不凡。
「峰主謬讚了,比起峰主,思梵不過是小巫見大巫,不自量力罷了!」
「少莊主過謙了。」其實雲夢兮此刻很想要翻白眼,她最不喜歡的就是這種商業式互捧了,於是開門見山的問道,「不知少莊主此次前來,有何貴幹啊?」
聽她這樣問道,葉思梵這才抬頭看著她,眼中流出一絲驚艷,她並未束髮,千萬墨發盡垂直下,直直的披在身後,更襯肌膚如雪,雙眸似一汪淺水,光澤盈盈,她心中想到,難怪阿瑤這麼多門派不去,偏偏選了這逆水宗,願意在這逆水宗當一個普通的內門弟子,原來也是有所緣由的啊。
「思梵來此,只是想向峰主請教一件事。」
「何事?」
「這……」葉思梵欲言又止,她看了看一旁的韓子奇和君莫逆,雖然她身為翠霞山莊少莊主,在修仙界的地位已是不低,可面前這兩位,確是要高上她許多,按理說,她並沒有資格讓兩人離開,更何況,這種地位高的向來心高氣傲,容不得有人頤指氣使,若是處理不好,很可能就會得罪了兩人。
見她欲言又止的模樣,雲夢兮便知她要說的事恐怕沒那麼簡單,可她並沒有開口讓兩人離開。
葉思梵停頓了一會兒,意思不言而喻,可那兩人卻絲毫沒有察覺到似的,她咬了咬牙,鼓起勇氣說道:「此事事關重大,關乎我庄秘聞,所以……還請兩位尊上稍作迴避!」
「哦,那好。」她都這麼直白的講了,君莫逆也不在多留,一臉爽快的答應了,只是走之前,他回頭看了一眼雲夢兮,但見她並沒有注意到自己,便御劍離開了。
他都毫不猶豫的走了,韓子奇雖然心中好奇,但也還是很有眼力見的也跟著離開了。
見兩人都離開了,雲夢兮揮手再布下了一道結界,確保十足的保密,她回頭看著葉思梵,抬眼便看到了對方眼裡的感激。
「少莊主有事便問吧,不過本座可不記得自己與你們翠霞有過交集,更加不知道你們山莊的什麼秘聞。」
葉思梵沒有說話,而是拿出一個錦盒遞給她。
雲夢兮疑惑的伸手接過,打開一看,裡面只有一片色澤鮮艷的羽毛,上面還勾勒著一道道美麗的紋路,晶瑩剔透。
「這是……」雲夢兮眼中流出一絲異色。
「這是魔獸血鳳身上的羽毛,是我庄不久前在迷霧谷中尋到的。」
雲夢兮抿了抿唇,這個她當然知道,因為她親眼見過,「你們在找血鳳?」
葉思梵點了點頭,老實回道:「嗯,實不相瞞,其實早在收到峰主消息的前兩天,我們便已經在前往逆水宗的路上了。」
「你們來不是為了秦雨瑤?」
「嗯~其實不全是,我來之前,並不知道她出了事,但我來的目的,一半確實是為了來尋她。」
「所以這些年其實你們一直知道秦雨瑤在逆水宗?」
「是的,阿瑤之所以會離開翠霞山莊,是因為覺得莊裡沒有人真心待她,還處處受人冷落,覺得心灰意冷吧,但事實上並不是她想的那樣,她畢竟是姑姑唯一的孩子,所以就算她有一半魔族血統,爺爺也毫不在意的將她留下,只是她的性格,相貌都實在太像姑姑了,爺爺最是疼愛姑姑,每每見到她的時候,便會想起神魂碎裂入不了輪迴的姑姑,所以才會故意對她視而不見。這些年,阿瑤雖然從未與家裡聯繫過,但她的一舉一動,其實爺爺都知道,只是面上不說罷了。」
「但你們這麼多年都未曾找過她,現在又為何會突然想起來找她?」
「這就是我的另一半目的了,」葉思梵指了指她手上的錦盒,「其實這些年,爺爺一直對姑姑入不了輪迴一事耿耿於懷,傾盡山莊的所有力量去尋找姑姑的殘魂,希望有一天,能夠集齊姑姑的魂魄,送她入輪迴。」
「可神魂碎了還可以湊齊嗎?」
「可以的,只要不是被惡靈吞噬消耗掉,不管散落在哪裡,都還是可以聚齊,然後經由特定的法器加以聚合,也是可以送入輪迴的。」
「那你們找全了嗎?」
「還差最後一縷……」
「需要秦雨瑤去拿?」
「對,沒錯。」
「那和這血鳳有什麼關係?」
「根據我庄的密典記載,仙修的神魂若是碎裂,會散落在修仙界的各個地方,但也有殘留的神魂,擁有主人生前的意識,會留在主人最留戀的地方,我們找遍了修仙界所有的地方都沒有找到,而姑姑對那個魔修情深意重,所以,最後一縷殘魂,很有可能就在那個魔族身上。」
「可是那個魔族不是已經死了嗎?」
「非也,當初峰主見到兩人自盡身亡,其實不然,當時亡身的只有姑姑一人,那時因為姑姑神魂即將消散,而那魔族也同樣對姑姑情真意切,願意生死相隨,只是天意弄人,他被人帶回了魔族。」
「所以他沒死!」
「是的,不過回了魔族,卻是連死都不如。他與姑姑相戀,犯了魔族禁忌,被關在了寒冰煉獄,受著冰刀割心之刑。」
「這些秦雨瑤都不知道?」
「對,爺爺沒有告訴阿瑤,他不想阿瑤步入姑姑的後塵,只想讓她安安心心的當一個仙修。」
「但你們是從何得知的呢?」
「是這羽毛的主人告訴我們的,離峰主阿瑤回來沒多久,便有一少年找上門來,他自稱是魔族血鳳傳人,那魔修便是他母親的結義哥哥,他母親臨終之前,讓他一定要救他舅舅出來,但被關押在寒冰煉獄,除非是骨血至親的血,否則永遠無法出來,永生永世受盡折磨。」
「你們沒有讓秦雨瑤隨他去。」
「說實話,我們不信他,而且爺爺絕不允許姑姑的孩子有事,但那畢竟是阿瑤的父親,所以爺爺取了阿瑤的血交給那個少年,讓他去將那魔族救出來。」
「他沒有出來?」
「幾年過後,那少年又來了一次,交給了爺爺一個手鏈,是姑姑的,他說,他舅舅心存死志,不願意出來,讓他將手鏈交給阿瑤,只是當時阿瑤正好離開了山莊,正好與他錯過了。」
「所以你這次來是讓秦雨瑤親自前往寒冰煉獄,那可是在雲魔之都,雖然她是半魔,卻最不受魔族待見,你們讓她去,就不怕她再也回不來了嗎?」
「所以我來找您,阿瑤若是想要進入雲魔之都,就需要血鳳的幫助,我知道峰主也血鳳私下有點交情,當初在錦樂城的時候,峰主就說要帶他回來,雖然他不肯,但到底對你心存好感,更何況,這次迷霧谷之事,峰主也在場,所以……」
「你就這麼肯定本座知道他的下落?」
「不,只是猜測而已。」
「那你還真猜錯了,本座雖然的確有點私交,但與他都是偶然遇見,所以……他何時出現何時離去,本座確實無一所知。」
「是這樣嗎?」葉思梵臉上有些失望,但卻很快的掩飾過去,「既然這樣,是思梵打攪了,還望峰主莫要見怪。」
「哪裡,只是若你們真的要讓秦雨瑤去雲魔之都的話,最好還是慎重。」
「我們會的,若不是萬全的把握,爺爺是不會允許阿瑤冒險的,還有今日的對話,萬望峰主保密。」
「那是當然!」
「叨擾了峰主這麼久,思梵也該告辭了,阿瑤她們也該等急了,如果峰主往後有血鳳的消息,請務必告知我。」
「可以!」
「告辭。」葉思梵行了個禮,便轉身離去。
雲夢兮看著葉思梵離去的身影,忽然有些感慨,翠霞山莊那位老人,白髮人送黑髮人不說,自己的孩子甚至連輪迴都入不了,所以才會傾盡一切都要讓自己的孩子再入輪迴,是因為骨血親情的原因嗎?那……
阿離是不是也很想要見到自己的弟弟呢?肯定想吧,否則也不會一下山便去尋他。
「嘿~」
君莫逆不知從哪裡跳出來,嚇了雲夢兮一跳。
「你從哪冒出來的啊?」雲夢兮氣的大叫。
「唔~你為什反應這麼大啊,難不成做虧心事了?」見她這麼大反應,君莫逆眸光閃了閃,故作自然的問到。
雲夢兮一愣,小聲囔囔道:「我才沒有!」做虧心事的是阿離才不是自己呢!
「不過你真的很不對勁誒。」君莫逆煞有介事的嘟了嘟嘴,一臉肯定的說道。
「那裡不對啊。」雲夢兮繞過他走進間天海閣坐下,敷衍的問道。
「你不覺得你回來過後就一直心不在焉嗎?你這次出去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你這樣我有點擔心,感覺就像你當初心動期的時候那樣。」君莫逆跟在她身後,也尋了個位置坐下。
「有嗎?」雲夢兮摸摸鼻頭,好像是有一點吧。
君莫逆肯定的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說的的確是那樣。
「為什麼會這麼覺得呢?」
「你看你這次回來精神恍惚啊,連警覺性都下降了好多,你看,方才你就沒有發現到我吧!」
雲夢兮點了點頭,的確是那樣沒錯,她看著君莫逆關切的樣子,只覺得心上一暖,長舒一口氣,鼓起勇氣一般,一臉認真的向君莫逆問道:「你有被人親過嗎?」
「有啊,怎麼……」話還未說完,君莫逆突然瞪大了眼睛看著她,一臉驚恐的叫到,「你被人親了?誰有那麼大的膽子敢親你啊?」
「……」
雲夢兮抿著唇,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她就知道,不該和這個白痴說這個。
「是阿離吧!」
這下換雲夢兮吃驚了,他居然一下就猜到了。
見她震驚的表情,君莫逆果然如此的點了點頭,「按照你平時三尺之內生人勿進的模樣,除了阿離,我想沒有人能靠近你,更別說親你了。」
雲夢兮抽了抽嘴,這個時候這麼聰明?
「你不說,是我猜對了是吧!你這幾日會心不在焉,是因為阿離親了你。」
都聽他這樣說了,雲夢兮只好點了點頭,想著左右自己一個人在那裡苦惱,倒不如讓君莫逆幫自己分析分析,雖然她並不抱太大的希望,但還是將那日的情景和這些天自己心中的糾結娓娓道來。
「所以,你不知道是因為阿離親了你心緒不寧,還是因為自己可能心動了才心緒不寧。」
「嗯」雲夢兮苦惱的點了點頭,她實在沒有弄明白。
「云云,來,」君莫逆突然靠近雲夢兮,並將雙手扣在她肩上,將她按在座位上,卻見她出於本能的抗拒,沉聲道,「別動云云,看著我,看著我的眼睛。」
見他這麼認真,雲夢兮居然一反常態聽話的放棄了掙扎,仰臉看著他,只是方一抬頭,便呆愣在了那裡,她看見對方幽暗深邃的眸子裡面清晰的倒映著自己的影子,就和那日阿離的眼睛一樣,裡面只有自己。
見她沒有其他動作,君莫逆喉嚨動了動,慢慢湊了過去。
看著慢慢放大的臉,雲夢兮手心緊了緊,呼吸變得有些急促,忽然,她雙眼一閉,雙手忍不住的推了出去。
「唔~」
君莫逆一聲悶哼,雲夢兮睜開眼,只見他捂著胸口,嘴角還溢出了一絲鮮血。
雲夢兮獃獃的看著自己的雙手,自己方才幹了什麼?
「嘶~」君莫逆捂著胸口,痛抽了一聲,「我說云云,就算不想我親你,也不至於動手吧,嘶~我都被你打成這樣,我看啊,阿離不會不是被戳暈了,而是被你滅『口』了吧!」
「我……」雲夢兮將顫抖的雙手藏在身後,有些愧疚的說道,「我不知道會這樣。」
「沒事沒事,」見她慌亂的樣子,君莫逆也知道玩過火了,「我沒事的云云,你不是說之前沒有人親過你,所以你不知道阿離親你是你被人親過的正常反應,還是只對阿離特有的反應,所以我想幫你試一試而已。」
「所以……現在我是……」
「所以你也看到了,可能之前並不是沒有人親過你,而是你抗拒別人的親近,你之前說,阿離是趁你不注意的時候親的你,所以,你沒有推開她,但卻將她戳暈過去,至於你到底是因為抗拒將她戳暈還是因為突然被親一時心慌將她戳暈,這我倒是不知道了。」
「對,我也是搞不清楚。」雲夢兮苦惱的皺起眉頭。
見她苦惱的樣子,君莫逆正想出口安慰,卻沒想到她突然站了起來。
「不行,與其我一個人在這裡苦惱糾結,倒不如直接去找阿離弄清楚。」
「你打算怎麼做?」君莫逆出口問道,但心中卻隱隱猜到了。
「讓她再親我一次!」